結束了與貝娜舅舅的通話,我沒有再回麵館,我獨自頂著烈日走在了沙灘上,風吹起了地上的沙粒,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乾燥,我有些渴,一想到海水是咸澀的,這種感覺便更加強烈了。
我回頭看去,自己已經沿著沙灘走了很久,以至於那條有便利店的街,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我不想走回頭路,可放眼看去,一片弧形的海域又忽的斬斷了前行的路,路的盡頭豎著一排欄杆,上面寫著「水深,請勿靠近」。
於是,我不進不退,就坐在礁石上,忍受著烈日和饑渴,我的目光一直放在海面上,海水有多起伏,我就有多恍惚……
直到海面上浮出一艘潛水艇,我才猛地回過神,然後一陣心驚肉跳,我以為是什麼深海巨獸,卻又發現,原來那片弧形的海域是一個軍事化用途的港口,除了這艘剛剛浮出水面的潛艇,港口還停著另外兩艘軍艦,軍艦的船體上分別寫著特殊的編號。
人類,註定是要鬥爭的,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和平,人和人之間更是充斥著無休止的爭鬥:老師和學生斗,妻子和丈夫斗,父母和子女斗,老闆和員工斗……也正是因為如此,荒無人煙的無人區才會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聖地,那裡有壯觀的雪山,有成群的牛羊,有忽高忽低的土地,就是沒有嗜血成性的人類。
這一刻,我心中又燃起了對無人區的渴望,快了,獨自徒步闖蕩無人區的那一天,就快來臨了……
我閉上眼睛,遙想著關於無人區的畫面,一陣大浪拍過來,膝蓋以下都被海水浸透,宛如無人區的冰冷和潮濕。
……
下午兩點鐘,我去了主辦貝娜和趙汗青敲詐勒索案的城東分局,民警張義東接待了我,我們的對話是在審訊室開始的。
照例說了一些我需要知道的事項之後,張義東又對我說道:「你現在就把貝娜和趙汗青對你進行敲詐勒索的經過說出來,你要確保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可信的,並且願意為你所說的這些證詞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我點頭回道:「我確保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可信的,我願意為我的證詞承擔一切法律責任。」
「那你說吧。」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用很低沉的聲音,說道:「事情說起來有點複雜,我挑重點說吧……」
儘管我已經省略了很多不必要說的話,但還是花了有足足有半個小時,才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而這個張姓警官就一直在做著筆錄,過程中,一直都沒有打斷我,直到我全部說完後,他才很正式的口吻對我說道:「你剛剛說的這些,和網上流傳的版本幾乎沒有什麼出入。」
「是,你們應該也關注了那場直播,可可在直播中說的那些,都是真實可信的,沒有半句謊言,我也一樣。」
「嗯,我這邊還需要你提供一個,你給趙汗青轉帳的記錄……」
「沒問題。」
「對了,當時他對你實施敲詐勒索的時候,你有保留什麼證據嗎?比如聊天記錄,或者電話錄音。」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他很謹慎,我們都是面對面聊的,就算打電話,他也刻意避免在電話里和我說一些可以作為證據被保留下來的話……而且,那筆兩千萬的轉帳,也是以投資的名義進了他的公司,我們簽了正式的合同……」
「現在要給他們定罪的難點就在這個地方……不過,我們後期會繼續收集證據的,爭取把你的損失追回來。」
我抬頭看著這個張姓警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在和我溝通的時候,具有很明顯的傾向性,他似乎很想維護我的利益,而且在溝通的過程中,他的態度,甚至是很客氣,這和我前幾次進警察局的體驗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沒有覺得很壓抑。
因為有了這種感覺,我也不再拘謹,我又開口試探著向他問道:「我有一個疑問,如果敲詐勒索的罪名成立了,趙汗青和貝娜到底誰是主謀這件事情,要怎麼去認定?」
「這需要我們進一步去調查。」
「我能不能說一說我的看法?」
張姓警察與我對視了片刻,然後點頭回道:「作為受害人,你當然可以說。」
「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能算是我個人的推測……我覺得這件事情的主謀一定是趙汗青,我跟貝娜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在結婚之前,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對她的性格算是很了解的,她不是一個有攻擊性的女人,而且以她的心機來說,她沒有能力把這麼一件事情做到讓我和你們都無從下手的地步……特別是把敲詐的這筆錢當成是投資弄到趙汗青的公司,就不是她能想到的……最最重要的是,她不是這兩千萬的直接受益者,這些錢最後都進了趙汗青的口袋,基於以上這幾點,我覺得貝娜不能被認定為主謀。」
張姓警察先是應了一聲,然後又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們會在辦案的時候適當參考……但是肯定不能作為證據去給他們定罪。」
「我知道。」
……
當我從警察局走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我害怕貝娜的舅舅,或者她媽在這個時候給我打來電話,我依然記得,在我們結婚的那天,我曾在婚禮上保證過,保證自己會給貝娜最好的生活和保護,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即便那是逢場作戲,我終究也是說過……
此刻,再去回想當初說的那些話,真的感覺是心如刀絞。
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貝娜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而且在她決定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好像就已經預料到了是這個結果,但她依舊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
她就好像是在逼著我要這麼對她。
……
傍晚就要來了,我一個人坐在海邊,一邊喝酒,一邊等著看日落……
我幾乎就要目空一切,因為解決了貝娜和趙汗青以後,我的對手就只剩下了魏叔,魏如先……此時此刻,我好像又多了一個必須給貝娜她爸公平的理由。
就當是我彌補對貝娜的愧疚之心,也為了告訴貝娜,我至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她爸,是她對我的誤會太深。
……
看著越來越黑暗的天空,那種對孤獨的恐懼感又開始湧上了心頭,我將手機從口袋裡拿了出來,不僅僅是為了看時間,也是想知道在過去的這麼長時間裡,有沒有人曾聯繫過我。
安靜,出奇的安靜,大家好像都忘了我,哪怕是公司里那些等著我回去力挽狂瀾的員工們,也把我給遺忘了,甚至連我們的工作交流群都是安靜的。
這個時候,明明是會有很多討論的,說起討論,我又想到了可可,自從昨天分開以後,我還沒有和她聯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到了小縣城,或是繞道去別的地方散心了。
就在我想給可可發一個信息的時候,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說是陌生,又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