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摘掉自己的帽子，他撓了撓頭，然後便望著窗外一陣失神，我將那塊上海表又遞還給他，並說道：「就算我想去德國，也得先把簽證辦了才能走，你這麼早給我把箱子收拾出來做什麼？」
「簽證是個什麼東西？」
「就是你去國外的憑證，要是沒這東西限制著，那不誰都能出國了……而且辦簽證的時候，還要審核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資格出國，達到標準了，他們才會給你辦簽證……這中間，差不多得要半個月時間。」
「要半個月呢……那我是有點心急了！」
「你真覺得我去德國是好事兒嗎？」
「小茶不會坑你的……你到那兒以後，好好和她發展……你要是有出息了，咱們這個家，可能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矛盾了。」
我吸了一口煙，笑道：「你要是真為這個家著想，你就不會去濫賭了。」
「以後不賭了……真的不賭了……我要是這毛病戒不掉，你也不會安心去德國。」
長長出了一口氣，我拍著老余的腿說道：「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壓根就沒打算去德國……茶小清她是和我提了，可是我沒有答應她……我在廈門有自己的事情做，不想再去重新適應一個地方。」
「那小茶她怎麼辦？你就這麼讓她一個人去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和選擇……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還是務實點好，不想最後弄得什麼都沒有了。」
「你這是自卑了吧？……你和小茶有緣分，你要是這麼放棄了，就太可惜了！」
我苦笑道：「我倆有什麼緣分啊，她給我寫個電話號碼，我都能弄丟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找到這兒。」
「反正我覺得你倆在一起挺好。」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說白了，你讓我去德國，就是想讓我抓住茶小清這個人……可是你得想清楚了，沒準兒我們待在德國就不回來了，你可跟著沾不到什麼好處。」
「我沒想沾什麼好處……你自己過得舒服就行……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我著實驚住了，老余真的好像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他沒以前那麼自私了，最起碼在這件事情的態度上，不自私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他做出了這麼大的改變……難不成真的是余磊他們傷了他的心，他知道全家也就只有我用真心對他，所以真心換真心，他才願意犧牲自己來成全我？
如果是這樣，我就更不能走了。
這時，老余又對我說道：「我把你的電話號碼給小茶了，她應該會給你打電話吧，到時候你就告訴她，你願意和她一起去德國……」
「這事兒你別管了，我自己會考慮清楚的。」
……
我將行李箱裡面的東西又放回到了柜子里，準備洗漱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聯繫之前老余說的話，這八成是茶小清打來的。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才接通了……
果然是茶小清，她向我問道：「你回家了嗎？」
「嗯……我得跟你解釋一下，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把你寫給我的那個便條給弄丟了，所以才……我已經盡力補救了，我給江小楷打了電話，也問了唐果，可他們給我的號碼，都是你不常用的那一個……你不會生氣吧？」
茶小清笑了笑，回道：「我要是生氣的話，怎麼還會去你家找你呢……這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情……我知道肯定是哪兒出問題了，你絕對不會不理我……我不想我們之間再有什麼誤會。」
我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說道：「你要是還沒睡的話，我請你吃夜宵吧。」
「今天有點累，不想出去了。」
「也行，那你就早點休息。」
茶小清沒有理會我的提議，她在一陣沉默之後，又問道：「去德國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笑了笑，回道：「你知道麼，在聯繫不上你的那段時間，我老是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和你去了德國……我們就坐在一片草地上，周圍都是老式的歐式建築……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忽然就變成了噩夢……我們之間莫名其妙鬧得很不愉快……我一直覺得夢是有暗示的，所以我特別認真的去揣摩了這個夢境，後來我想明白了，是因為我心裡還有放不下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在那裡待著……帶著這樣一個沒有狀態的我，你一定也會很不開心……所以，時間久了，兩個人肯定會有矛盾！」
「你這是在拒絕我嗎？」
我覺得很難開口，但又不願意做個猶豫不決的人，於是用挺冷漠的語調回道：「嗯，我去不了德國。」
在我說出這句話後，我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茶小清是什麼心情，反正，她陷入到了沉默中，在我以為她會掛掉電話的時候，她又忽然對我說道：「我很認真的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嗎？」
我的呼吸有點重，因為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問這樣的問題，而且是我心動的女人。
我內心躁動的厲害，腳上更是傳來了一陣麻木的感覺，我終於開口對電話那頭的茶小清說道：「喜歡……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有一種難以克制的衝動……但我知道那是不理智的……」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也喜歡你……」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然後我便聽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聲，這種感覺好像是不該屬於我的，但我又確實正在經歷著，我該怎麼去回應茶小清呢？
我心裡很明白，我不想去德國，並不僅僅是因為老余，還有唐果和唐檸兩姐妹，她們都是可憐人，她們和我一樣，在這座城市無根無葉，我不能在答應她們一起創業後，又突然離開廈門……
更為重要的是：我自己心裡根本都不看好這一段感情；如果茶小清不去德國，我們或許還可以試試，如果我和她一起去德國，那一定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冒險的一件事情，我吃喝都得靠著她，時間久了……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恐怖的樣子。
但是留在廈門，就會踏實很多……最起碼是在朝著目標奮鬥。
經歷了一段時間很長的自我掙扎之後，我決定問問茶小清：她是不是可以放棄去德國的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