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的共事,讓唐果非常了解我,她先是盯著我看,然後又用非常質疑的語氣向我問道:「你真的是為了給她送東西嗎?你不騙我的話,我就把她的電話號碼告訴你。」
在一陣遲疑之後,我實話回道:「我們約了晚上一起吃晚飯,她把電話號碼寫給了我,可是我剛剛掏紙巾給你的時候,便條也跟著掉了下來,然後就被風給刮跑了……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在餐廳里等著我了,我不想放她鴿子。」
唐果笑:「你沒電話嗎,電話上記一下不就行了。」
「當時我急著上去勸你,跟她說話心不在焉的,可能她怕我記錯號碼,所以就用便條寫給了我,本來以為這樣保險,可沒想到……這種幾乎零概率的事情也被我碰上了。」
唐果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對唐檸說道:「看樣子,他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吃飯了,待會兒吃完飯,咱倆一起去軟裝店看看,買點裝飾品,布置一下店面。」
唐檸沒反對,她向唐果點了點頭,但我看的出來,她是有點失望的,可凡事都有先後,我之前就和茶小清說好了,我的第一選擇,當然會是茶小清,這沒什麼可說的。
唐果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然後把茶小清留給她的號碼,報給了我;我卻傻眼了,這個號碼跟之前江小楷給我的那個分毫不差。
這應該是茶小清備用的手機號,一般情況下不會開機,而她寫在便條上給我的那個號碼,才是她隨時都會用的。
我怔住了……
「號碼都給你了,你怎麼還不打電話?」
「這是她的備用號,一般都不開機,剛剛已經有其他人給過我了。」
唐果聳了聳肩,回道:「那就沒辦法了,天意如此,你跟我們去吃飯吧……明天她肯定會和我去車管所過戶的,到時候你當面跟她解釋就是了……她修養那麼好,不至於為了這麼點小事和你生氣的,這年頭,誰還沒被放過鴿子啊,何況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倆先去找地方吧……我附近找找,看不看能不能找到那張便條……要不然我心裡會有負罪感。」
「你以前動不動就放我鴿子,也沒見你有什麼負罪感……算了,你喜歡找就找吧,這兒離海邊那麼近,別被風吹到海里才好……唐檸,我們走。」
說著,唐果便拉著唐檸離開了,我就這麼獨自一人在附近摸索了起來……
……
找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是找不著,我才給唐檸打了電話,她和唐果已經吃完飯,跟船上了島。
這個夜晚,我終究是兩邊都沒有討到好,尤其是茶小清那邊,也不知道明天見面後,該怎麼和她解釋;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我覺得她這個人對別人要求還是挺高的,更何況我還是她非常在乎的人;我總覺得,我們之間似乎差了一點運氣,而人和人之間是有氣場的,氣場和,做什麼都順利,氣場不和,就是我和茶小清這樣。
這一系列的誤會,就像是一個個警告,提醒我去正視自己和茶小清的差距,我們本就不該走太近的。
……
深夜,我一個人晃蕩著回到了家裡,推開門,老余已經回來了;他也是夠慘的,我和茶小清回來的時候,本打算把他一起帶著,他說余磊和趙琳剛結婚,想在家多待幾天……我當時也沒多想,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他哪兒還有家?肯定是我媽嫌他麻煩,又把他趕回到我這兒了。
我沒問他,怕他心裡難受,我將鑰匙扔在茶几上後,便給自己倒了一杯涼開水,卻意外發現,自己的行李箱被老余從柜子里拿了出來,裡面塞滿了我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我不知道他想搞什麼,便用很不耐煩的語氣對他說道:「你把我箱子拖出來幹嘛,還嫌屋子裡不夠亂嗎?」
「我閒著沒事做,替你把行李收拾出來了。」
我氣笑了,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一山不容二虎,咱倆人住,擠得慌,就打算讓我給你騰個地兒?」
「這屋子咱倆住的挺好的,有電視,能做飯……夜裡睡不著,還能跟你聊聊天……你走了,我是真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你繞來繞去的說了半天,不還是想趕我走麼?……我跟你說啊,廈門房租可不便宜,你要讓我單獨出去租房子,這房子你自己掏錢租,我可負擔不起兩套房子的租金!」
老餘一臉發蒙的表情,半晌才對我說道:「你租兩套房子做什麼,你不是要和小茶去德國嗎?」
我吃了一驚,又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事兒?」
「小茶剛剛來過這兒,說你要和她一起去德國……她問我同意不同意。」
我更驚訝了,但想想也有這個可能,畢竟茶小清知道我住在這兒,她在沒有等到我的情況下來這裡找我,也是無可厚非;何況老余都把去德國的事情說出來了,這事兒就更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我猛喝了一口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又點上一支煙,才開口向老余問道:「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老余示意我給他拿一支煙,他皺眉吸了幾口之後,對我說道:「我要是不讓你跟她走,我也不會給你收拾行李……你放寬心去德國吧,我這兒不用你管。」
我笑了笑,回道:「你既然願意讓我去德國,為什麼之前去天津就不同意呢?……還跟我使了那麼多損招兒。」
「那不一樣,去德國是出國,有本事的人才能出國……而且去德國還有小茶和你一起……我不能耽誤你的前途。」稍稍停了停,老余又說道:「我一個人在廈門也沒事兒,這不趙琳和余磊都管著我呢嘛,他們一個月給我兩千塊錢,正好夠交房租。」
「伙食費可沒人管了。」
「我自己去找點事情做,還能老這麼閒著吶。」
我搖了搖頭,回道:「這可太不像你了!」
老余沒有言語,他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又從床頭柜子里拿出了一塊手錶,他在遞給我的同時,說道:「這塊上海表,是你爺爺留給我的……1955年,第一批出廠的手錶,我保養的特別好,到現在還能用……我上次去古董店問了,說是有收藏價值,能賣個萬兒八千的,你給留著吧……到了國外,你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沒錢了,你就賣了應個急。」
我看著老余,忽然覺得有點陌生……他卻鐵了心的想把這塊手錶給我,在我沉默的時候,他便將手錶塞到了我的手裡,然後又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
我終於笑了笑,對他說道:「上海表是中國人的情懷,人家德國人又不認,你到了那兒,能賣給誰啊?!」
老余愣住了,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才回道:「那我身上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