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清突然問起6號是誰,我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惶恐的,因為她來路不正,我和她扯上關係,實際上是在損害自己的形象。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會對茶小清撒謊,用謊言來重塑6號,比如她是銀行的職員,因為想在我這裡做存款業務,所以跟我套近乎;或者,說她是某個網紅,想利用我的資源成名,所以才對我死纏爛打。
可是,現在的我早就受夠了去說這樣的謊言,於是在一陣沉默之後,實話回道:「她是我在KTV唱歌的時候認識的。」
「以後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我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裡面有陪酒的。」
「嗯,我走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
茶小清點了點頭,便上了車。我就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開,直到她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在我的記憶中,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心平氣和的在一起過了,所以,我格外珍惜這樣一個夜晚。
……
回到住處,我把自己的東西都收了收,結果一個箱子就收納完了,我確實是陷入了低欲望的狀態中,所以來上海這麼久,也沒有給自己添置什麼東西,我穿著去年的衣服,用著去年買的手機,甚至連牙膏這樣的洗漱用品都是從廈門帶過來的。
唯一沒有地方裝的是貝娜最後送給我的那套灌籃高手的手辦,我想把它們郵寄回去,但是又怕中途有損壞,所以最後還是決定留在這個房子裡。
就像我和貝娜的感情,可以偶爾想起來,卻不能一直放在心上。
……
這個夜晚,我沒有失眠,我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社會新聞,便有了困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的九點半,這是我得了抑鬱症以後,為數不多能一次睡夠八個小時的。
我的精力很充沛,我訂了下午三點回廈門的機票,在走之前,我想和可可她們吃個飯,然後把房子的鑰匙還給她。
出門之前,我給可可打了電話,她很快就接通了,然後用很是驚訝的語氣對我說道:「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不對,你該不會又是一夜沒睡吧?」
「昨晚睡的挺好的……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想和你道個別,我訂了下午回廈門的機票,上海這邊也算是穩定了,以後我就不來上海了。」
可可在一陣沉吟之後,對我說道:「我知道你會走,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緣再見吧。」
「別說什麼有緣再見的屁話,我等過兩天閒下來,就去廈門看你。」
「咱倆之間還有必要走得這麼勤嗎?」
「我很忙的,我也不想走這麼勤快,但是誰知道你會不會步曹小北的後塵,你要是進了無人區就再也出不來了,怎麼辦?」
「放心,我會做好充足準備的,最起碼,我會準備一個衛星電話,等真的不行的時候,我就打電話向外界求救。」
「得了吧,你忘了我們之前進無人區,其中一部衛星電話是怎麼丟掉的嘛,就算你衛星電話沒有丟,可是當真有什麼野生動物襲擊你的時候,你打電話也已經來不及了……我覺得,你想辦法弄一把槍進去才是真的護身符,等你到了無人區深處,外面的人就算想救你,也是鞭長莫及。」
「我到哪兒弄槍去啊,而且西藏那邊安檢那麼嚴,就算是有槍,我也帶不進去……你就別瞎操心了,如果什麼保障都有了,我去無人區的意義又是什麼呢,還不如像去年那樣,弄一個車隊進去。」
「你這想法好,我現在就和打鐵還有吳懷聯繫,讓他們準備一個車隊,你們就開車穿越。」
「別說這些不切實際的了……我的想法是不會改變的,我就是想用最原生態的方式去穿越無人區,沒有機器,沒有武器,也沒有團隊的牽絆,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
「真的是沒見過你這麼固執的人。」稍稍停了停,可可又向我問道:「你是坐飛機回去,還是……」
「坐飛機,我機票已經買好了。」
「你沒忘記,貝娜還有一輛車停在我住的那個小區吧,你不準備開走了?」
可可這麼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貝娜那輛寶馬6GT還在她的小區停著,既然我已經不打算再來上海,這輛車肯定是要開回去的,可是我心裡已經沒有那股勁兒去開這將近一千公里的長途,我是在昨天晚上睡了一個好覺,但是不代表我的精神狀態就完全得到了恢復,我怕開車的途中分神。
如果趙汗青還沒有回廈門,這輛車讓他開回去是最好。
這麼一想,我對可可說道:「我找人開回去吧,實在找不到人的話,就辦個託運,我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一個人開長途。」
「嗯,你找誰開呀?」
「趙汗青。」
「趙汗青?……是不是跟貝娜結婚的那一個?」
「嗯。」
「他在上海?」
「應該還在。」
「他是專程來上海找你的?」
「是。」
可可問一句,我就答一句,既不沉默,也不多說。
「他找你做什麼?不至於專門跑到上海,來向你表達決心吧。」
「找我借錢。」
「呵呵……他還真是放得下架子,竟然找自己老婆的前夫借錢……」稍稍停了停,可可又說道:「不過既然他開了口,你也不缺那點錢,就借給他吧,只要他以後能對貝娜好,也算是了了你的一個心結。」
「他跟我借兩千萬。」
電話那頭的可可陷入到了沉默中,忽然又放聲笑了出來,並感嘆道:「他當你是銀行啊,開口就要兩千萬……真以為自己是誰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就是一個做老師的,一個月工資不會超過五千塊錢,到底是誰給了他這麼大胃口,去借這筆他工作兩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他說他看好線上教育這個模式,所以想開發一款線上教育的軟體。」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會不會是貝娜讓他來和你要這筆錢的,除了她,別人也不知道你能從公司分這麼多錢啊!」
「不可能,貝娜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她恨你,是你把她的一輩子給毀了,如果沒有你,她很可能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現在卻逼著自己嫁給了一個並不喜歡的男人。」
「別胡說了,她嫁給趙汗青,是因為不想成為我的負擔,她怎麼會有恨我的心?」
「你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女人有多善變……也許,她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是抱著一顆成全你的心,但是一旦她在這段婚姻中感受到折磨,她會恨你的,而且會越來越恨。」
「你想怎麼說,怎麼說,反正我是不會相信。」
我當然不會相信,如果貝娜真的想用破財的方式來懲罰我,她就不會在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三百萬;或者,她根本就不會離開我,因為我曾經和她說過,我會用這一個億安頓好家人,剩下的錢全部給她支配,那她為什麼還要嫁給趙汗青,讓趙汗青用這種方式來噁心我?
這在邏輯上根本就說不通。
因為一塊手錶,可可對貝娜的偏見一直都很深,這我倒是知道的;我不想因為這個話題而和她糾結,我轉而說道:「不說這個了,今天中午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們吃個飯,我特地留了吃中飯的時間。」
「你說的你們都有誰啊?」
「你、甜甜,葉芷,還有茶小清。」
「嚯……餘味,能讓我們四個人陪你吃飯,你不覺得你真的是人生贏家嗎?……你可以想想那個場景,我們四個人坐在你身邊,別的男人得多羨慕你呀……真不知道你這抑鬱症是怎麼得的,要是有四個大帥哥陪著我,我什麼煩惱都沒有了,真的……」
「趕緊改掉你這喜歡臭貧的性格,你已經是一個走在成功路上的企業家了。」
「這不只是對你麼……你想吃什麼,我安排地方。」
沒等我開口,可可便又說道:「大俗即大雅,我們去吃燒烤吧,我知道有一個燒烤做的非常出名的地方,好多明星來上海,都會去光顧。」
「大中午吃燒烤?」
可可在一陣沉吟之後,放低了聲音說道:「是我想醉,只有在吃燒烤的時候,我才會特別想喝……」
「那就好好醉一場……今天都往死里喝。」
「行,這就算我給你的送別禮物了……到時候別心疼茶小清。」
「不心疼,也許她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和我說說心裡話,她清醒的時候,實在是太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