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權衡利弊

  我的遲疑,一定會讓電話那頭的楊叔叔不高興,畢竟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在幫我,我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願意給,換做是我,我也會不高興;再加上潘甜甜之前和我說過,這個楊叔叔是魏叔的同學可以絕對信任,於是,我在換位思考後,便打消了自己的疑慮,然後如實回道:「公安局立案偵查後,我老丈人給我打過電話。」

  「在國外?」

  「嗯,在國外,但他兩次打給我的號碼都不一樣,很可能用的是公用電話什麼的。」

  「他都和你說什麼了?」

  這次,我帶著些許保留,回道:「也沒有說什麼,就是問家裡什麼情況……我也勸他自首了,但是他說他現在不能回。」

  「你勸他自首是對的……他這個案子辦到最後,就算動用引渡條約,也是要把他捉拿回國的,因為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他涉黑,還有他身後的保護傘,國家現在要打掉保護傘的決心非常大,只有把涉黑分子背後的保護傘打掉了,才能換來社會的長治久安……在這種辦案力度下,他想躲是躲不掉的,而且他現在沒有合法身份,在國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我還是不太相信我老丈人涉黑,更不相信他的背後有保護傘。」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要認清一些事實,如果貝志遠的身後沒有保護傘,他是怎麼提前聽到風聲,然後又躲到國外的呢?難不成公安局立案偵查之前,會特意給他發一份告知書,讓他早點做好出逃的準備?你自己覺得這符合邏輯嗎?」

  楊叔叔這一連串的發問,把我問懵了。

  這時,楊叔叔又對我說道:「我也沒有其他什麼意思,我就是把現在的形勢分析給你聽……我這邊馬上就要到公安局了,我先了解一下情況,看看能不能給你岳母先辦一個取保候審,你這邊等我的信兒吧。」

  「好,我等您的信。」

  在我應了一聲之後,楊叔叔便掛掉了電話,而我則有些心緒不寧,我很希望能夠取保成功,但心裡又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貝娜她爸沒有歸案之前,給貝娜她媽一定程度的自由,實際上就等於給了他們串供和活動的機會,警方不會這麼做。

  ……

  回到我和貝娜的住處,貝娜已經起床了,她的心情看上去比前段時間要好了一些,她給自己煮了咖啡,坐在落地窗前喝著……

  「你沒去上班嗎?」

  「我去找律師了。」

  「野嫂已經把那五百萬打到我的帳戶上了,一定要找最好的律師,我不怕花錢。」

  「上海這邊的律師都不願意接,有朋友幫我們在廈門找了一個,他現在在公安局,想試試能不能給媽先辦個取保候審。」

  這一瞬間,貝娜的眼睛裡好像有了光,有光是因為看到了希望,她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向我問道:「真的能給媽辦取保候審嗎?」

  「有這個可能性,但現在的問題是爸還沒有歸案……」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貝娜打斷了,她一臉不解地向我問道:「這和爸有沒有歸案有什麼關係,我媽她沒犯法就是沒犯法,不能因為她和我爸是夫妻,就要受這樣的牽連吧,法律的公正性何在?」

  「媽有沒有犯法,需要調查,既然是調查就有過程和期限,所以,公安局對媽實施刑事拘留在法律上是沒有問題的,爸目前還沒有歸案,如果辦了取保候審,就等於給他們留了串供和活動的空間,出於這樣的考量,辦取保候審的難度應該很大!」

  貝娜臉上的喜色漸漸消失不見,過了很久,她才開口對我說道:「我知道了。」

  「嗯。」

  「出去跑了半天,我給你煮一杯咖啡吧。」

  貝娜一邊說,一邊將我的公文包放在了置物架上,然後才去廚房給我煮起了咖啡;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的我,反而比她更緊張,也許是因為怕她失望吧,是的,相比於貝娜,我心裡還多了這樣一種情緒,所以,我也就更在意到底能不能成功取保候審。

  ……

  貝娜在煮咖啡的過程中,楊叔叔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然後重重出了一口氣,這才接通了電話:「楊叔叔,我媽的取保候審辦下來了嗎?」

  「辦不下來,跟我之前和你說的一樣,在你老丈人沒有歸案之前,警方不可能給她辦取保候審,誰的面子也沒有用……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他們領導和我承諾了,只要你老丈人能投案自首,他們可以立即給你岳母辦取保候審,你岳母身上的事情不算嚴重,交待清楚就可以了,但如果一直這麼消極對抗,最後也是要從嚴辦理的。」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多了我就不說了,剩下來的,你們自己權衡吧。」

  「好,我們一定會慎重考慮的……從我這邊來說,我一直都希望我老丈人能回國自首,可是他好像有很重的心理負擔。」

  「遇到這樣的事情,有心理負擔很正常,但現在形勢一天一個變化,難不成真要把一家人全部給搭進去嗎?……我之前也代理過涉黑的案子,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或者沒有外界想像的那麼嚴重,我都有把握給他從輕辯護……而且,國家現在也意識到了,有些地方上為了政績,胡干蠻幹,造成了一批冤案錯案,現在也要求關於涉黑的案子,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所以,現在有這樣一個數據,關於涉黑的案子,有百分之十四,都被最終駁回,不以組織領導黑社會立案了,上個月,我這邊剛代理了這樣一個案子,最後被告人只是以尋釁滋事的罪名從輕判了三年……如果,你岳父確實有重罪,早晚也是要面對的,何必讓你岳母也跟著受這份罪呢,我聽說,她還是剛做完急性膽囊炎的手術,整個人的狀態非常不好!」

  想起眼前這錯綜複雜的局面,我不禁輕嘆了一聲,然後才開口對電話那頭的楊叔叔,說道:「我也很擔心我岳母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如果我老丈人再給我們打電話,我會把家裡的情況都說清楚的……剩下的就讓他自己選擇吧。」

  「那是最好。」

  「謝謝你了,楊叔叔。」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魏叔,你岳父這個案子確實是有點複雜,他又是剛完成調任,這事兒要是辦越界了,他也難免會落人口舌,我都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插手這件事情,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楊叔叔的話,讓我心裡五味雜陳,又是我讓別人為難了,我真的不知道,這輩子還能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償還茶小清的人情。

  我的心情有些壓抑,我愈發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別人的負擔,我身上並沒有所謂的安全感,我快把茶小清給傷死了,還有唐果,甚至是貝娜,我都沒有能夠給她們一個好的結局。

  就這樣一個我,難道不應該去無人區救贖,去醒悟嗎?就算最後沒能活著走出來,那也是上天對我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