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會主動給我媽打電話,所以接到我的電話,她有些驚訝,她向我問道:「怎麼突然想起來給你媽打電話了?」
「有事情想和你說……貝娜她媽住院了,急性膽囊炎,現在就貝娜一個人在照顧,你回頭到醫院去看看吧,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她們這倆母女也真是,這麼大的事情,誰都不和我說一聲,弄得多見外似的……你趕緊告訴我,她媽在哪個醫院住院,我這就和你爸過去看看。」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回頭自己打電話問貝娜吧……」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等會,我往你微信上轉五千塊錢,你看看該買點啥,反正別空手過去。」
「這點禮數,還用你教嗎……不過餘味,你要聽媽一句勸的話,你就該回來一趟,就你和貝娜的關係,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人情……你老丈人和你丈母娘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說你平時不和他們走動就算了,這個時候也不回來,是不是太缺點人情味兒了?……娜娜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小打小鬧還行,真有事兒了,你還指望她去怎麼著嗎?」
「媽,你別說了,要是能回去,我肯定會回去,這兩天,我真的太忙了,煩心的事情也多。」
「你就不該去上海,當初你老丈人和丈母娘為什麼同意把娜娜嫁給你,還不是圖個老有所依嘛,你倒好,直接跑到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去了,你這就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你別跟我說你在那兒能賺到錢什麼的,你老丈人不缺你那三瓜兩棗的,他們想要什麼,你自己心裡明白。」
這就是我不願意主動和我媽打電話的原因,她永遠都是指責我,大部分時候,我都選擇忍耐了,但是這不代表我認同她的說法,貝娜家是不缺我那點錢,但我是為自己奮鬥的,而年輕人的生活理應和上一輩分開,我根本就不可能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貝娜家,因為這在我看來,這就是無能的表現。
一陣沉吟之後,我終於開口對我媽說道:「我一定抽時間回去,這兩天就先麻煩你和我爸多費心。」
「你抓緊點兒,別天天吊兒郎當的……我已經失去了趙琳這個兒媳婦,說什麼也不能失去娜娜了。」
「嗯。」
……
結束了和我媽的通話,我就大口地呼吸著,我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調節自己的心情,同時,我也在反省,自己來上海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我感覺總是沒有辦法在上海安定下來,我老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回去,這分散了我的精力,也讓我感覺特別累。
片刻之後,我想通了,累就累點吧,這次是個大買賣,總不至於因為累,就放棄那即將到手的一個億,現在放棄,根本不符合我的利益觀。
我發了一會兒呆,然後便又從桌面上拿起手機,預訂了一張明天早上回廈門的機票,無論如何,我都該回去看看。
……
在我情緒低落的時候,可可忽然便拎著自己的手提包哼著小曲進了我的辦公室,她在我的對面坐下後,便開始吹噓著這次她去廈門的成果,她說,她不僅和葉芷談成了合作,而且還即將給吳懷的新電影演唱主題曲;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好消息,下個月她會去北京領一個全國性的獎項,以表彰她在扶貧領域做出的突出貢獻,這是一個非常有分量的獎項,官方的不斷認可,已經把她推到了一個非常高的位置上;至少,在直播帶貨領域,未來不會再有人能超過她的咖位,因為這種榮譽,官方一般不會給同一個領域的第二個人。
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向輝煌,而我卻時時刻刻琢磨著要怎麼收場,直到現在,我心裡也沒有要和她成為一路人的想法,不是因為在她身上看不到希望,實在是自己被生活折磨的太累了,我渴望有一處能容身的港灣,自從我去過無人區,那裡就是不二的選擇,那個地方,永遠也不會有人為製造的煩惱,我可以在那裡洗淨靈魂,也或者,從此長眠於那個地方。
……
次日,我一早便坐飛機又飛回了廈門,我先去了那個房車基地,然後又把從租住屋裡搬出來的東西統統翻了出來,我真的在齊菲留下來的那個首飾盒裡找到了她的畢業證,我和她要了地址,最後,連同那個首飾盒一起給她寄過去了。
至此,我再也沒有和我齊菲聯繫過,想必,她也安心了,因為,在她眼裡,有錢就是過的好,以這個為標準,我當然活的很舒服,畢竟那一個億,指日可待。
……
辦好這件事情後,我便打車去了動車站,半個小時後,我乘動車回到了漳州,我一刻都沒有敢耽誤,直接去了貝娜她媽正在接受治療的那個醫院。
我竟然沒能在漳州和貝娜見一面,她媽不讓她耽誤工作,做完手術後,便將她支回了廈門,我媽因為要回去做中飯送過來,也不在病房裡,所以,偌大一病房只有貝娜她媽一個人,莫名顯得有些淒涼。
「女婿,你來了?」
「媽,你別動,你躺著和我說話就行。」
「沒事,你幫我把床搖起來一點。」
我聽吩咐,將床搖成了一個傾斜的角度,然後又替她把枕頭豎了起來,並對她說道:「媽,我給你削一個蘋果吃吧。」
「你先別動,女婿。」
貝娜她媽這麼說了一句,便掉下了眼淚來;說實話,我覺得她有些脆弱了,貝娜的性格應該是遺傳了她,所以,總是喜歡用哭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是在我看來,這不是多大的事情,因為這並不是一種很難治癒的病,而貝娜她爸也有回來的那一天,她的孤獨和無助只是暫時的,何況,還有保姆和我媽幫襯著……
卻不想,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用一種很讓我出乎意料的方式對我說道:「女婿,你帶娜娜去上海吧……算媽求你了,她不能留在廈門,更不能在漳州。」
我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我問道:「媽,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貝娜她媽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她哽咽著對我說道:「我一直沒敢告訴娜娜,只說她爸爸去國外考察項目了……實際上,他出事了,有人要整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公安局立案……他是去國外避難了……我們家就要大難臨頭了,娜娜她少不經事,肯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所以,我要你把她帶到上海去,能隱瞞多久,就隱瞞多久……這個社會,人情太薄涼,你好的時候,到處都是討好你的人,你不好的時候,只要聽到個風聲,個個都遠離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媽現在已經沒有能靠得住的人,只能把娜娜託付給你,你務必替我照顧好她。」
我的心一瞬間就低沉了下去,原來並不是貝娜她媽太脆弱,是我不夠了解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這一刻,我仿佛看見了一座大廈,正在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