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新婚快樂

  當眾人聽說我明天要舉行婚禮,都大吃了一驚,茶小清已經走了,他們都想像不到和我結婚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這怪我,因為想著要一起吃飯,所以就沒有在微信上通知他們,也許我事先在微信上說一下,他們也就不用這麼意外了。

  最先打破這陣沉默的人是可可,她笑著對眾人說道:「幹嘛都這麼一副表情啊,餘味也老大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況他找的老婆也不埋汰他,我們都得為他感到高興才是……來,我們一起把酒杯倒滿,祝餘味新婚快樂。」

  眾人這才從吃驚的狀態中回過了神來,然後紛紛將杯中的酒倒滿,並齊刷刷將杯子抵到了我的面前,這種不問結婚對象是誰的祝福,讓我很難消受,我的手顫了好幾次,才將杯中的酒也倒滿,然後扯著嗓子大笑道:「新婚快樂……見者有份,餘生,所有人都快樂……讓麻煩和災難都從我們身邊滾得遠遠的!」

  我一仰頭又喝掉了一整杯啤酒,當我坐下來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唯獨海浪聲滔滔不絕地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海里橫空出世,也許是一隻怪獸,也許是一種肉眼看不見的暗物質,也許是一抹無處消遣的怨念……

  管他呢,只要閉上眼睛,山呼海嘯都與我無關。

  ……

  僅僅是一個睜眼和閉眼之間,夜幕便徹底降臨了,海灘上也因此而換了另一種景象,那個踩著衝浪板在海里衝浪的外國人上岸離開了,但是又來了一個流浪歌手,他正蹲在地上調試著設備,他的褲腰很低,都快露出半個屁股了……

  這一走一來之間,好似驗證了能量守恆定律,也如同人生,唯一陪你終老的,只有你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其他人都不過是走馬觀花的過客。

  如此一想,我心裡終於好受了一些,我點了一支煙,再次閉上了眼睛,然後搖頭晃腦。我說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也許沒有人相信,可我真的連遠處有人吐痰的聲音都聽清楚了。

  ……

  沒過一會兒,我們幾個人便喝掉了一箱啤酒,但是我遠遠沒有過癮,我又讓排檔的老闆娘搬來了兩箱,我已經忘了貝娜對我的叮囑,我就是想喝酒,我不想說話。

  其他人沒有我這麼極端,他們時而喝酒,時而聊天。忽然,可可拍了拍我問道:「餘味,你剛剛在聽我們說話嗎?」

  「你們說什麼了?」

  「我們幾個人準備在廈門投資建一個無人區主題的越野基地,野哥說,地形可以全部參照無人區來弄,不過投資規模有點大,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合作?」

  「你不是剛和打鐵投資了一個汽車改裝店……搞這麼多項目你能兼顧的過來嗎?」

  「只要有錢賺,我就能兼顧的過來……我覺得你們汽車圈的錢真的很好賺,特別是在你有人脈的時候,我和打鐵合夥開的那個改裝店,只是接了野哥那邊剩下的活兒,每天都忙不過來,只要有野哥坐鎮,我們是肯定不會賠的,如果你也加入的話,我們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你們弄越野基地,我不反對,但是我不贊成你們用無人區做噱頭……你們以為弄幾個雪地坑,弄幾個沼澤地就是無人區了嗎?」

  可可和野哥對視了一眼,大概是沒有想到我反對的態度竟然是如此的堅決,可可又小心翼翼地對我說道:「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就是想把心中對無人區的那種特殊感情留在現實中……」

  「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對無人區有特殊的感情,那你們就在你們的主題越野基地里,為所有在無人區死掉的人都立個墓碑……你們能做到嗎?無人區,有的不僅僅是絕世的美景,還有殘酷的死亡……」

  「那……那多恐怖啊!」

  我看了可可一眼,不再說話,可可一臉尷尬,她用筷子對著盤子的邊緣戳了戳,然後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

  又是一箱啤酒喝完後,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以為是貝娜已經到了,拿出手機看了看,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電話號碼,只顯示歸屬地是上海的。

  印象中,我並沒有什麼上海的朋友,以為是推銷電話,便掛斷了;可是沒有想到對方又很執著的打了過來。

  我接通了,對方的聲音很深沉,他向我問道:「你是餘味嗎?」

  「是,你是哪位?」

  「我叫米高,是曹小北的朋友,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想問問你們當時在無人區找曹小北的一些細節……方便現在見個面嗎,我就在廈門,可以過去找你。」

  「可以,我在環島路上的那個音樂廣場附近,你到了以後,再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好,我十分鐘後就到。」

  結束了通話,我對在座的其他人說道:「你們認識一個叫米高的人嗎,他自稱是曹小北的朋友,說待會兒過來找我。」

  眾人互相看了看之後,都搖頭,然後又向我問道:「他來找你做什麼?」

  「說是要了解一下我們當時在無人區找曹小北的細節,可能是不甘心吧,不相信曹小北已經遇難了。」

  「新聞都已經出來了,警方已經確認遇難遺體就是曹小北,DNA是不會錯的。」

  「面對巨大的災難,人都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你們先喝著,我去路口等他,他十分鐘後就到。」

  ……

  這個叫米高的男人極其準時,他說十分鐘到,真的就在十分鐘後到了,他明顯是從北方來的,所以身上還穿著一件很厚的毛衣,而廈門已經能單穿襯衫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憂傷,精神也萎靡,我以為他是曹小北的至交好友,可是他卻帶著有點自嘲的笑容對我說道:「嚴格說起來,我並不是曹小北的朋友,至少他心裡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朋友,但這並不影響我……算了,我沒有資格說是他的朋友……我來找你,就是想知道,他真的沒有一點生還的可能性了嗎?」

  「你沒有看新聞嗎?DNA是不會騙人的。」

  「看了,所以我更要來找你……聽說你們當時找到了他棄車的地方,還找到了他的證件。」

  「嗯,我們是在無人區的深處找到的,但是當時沒能找到他的遺體,警方找到遺體的地方,跟我們發現車的地方隔了有大概二十公里路,我們也想不明白,在車上還有食物的情況下,他為什麼會棄車,而且最後會死在二十公里之外。」

  米高的嘴角抽搐,他不停地搖頭,很久才開口對我說道:「警方一直都沒有公布具體的細節,聽你這麼說,我更相信他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無人區的……活著,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痛苦了……我有罪!」

  「因為他的父親?」

  「不全是。」

  僅僅是一瞬間,我便感覺這個明明不足三十的男人忽然蒼老了很多,他又對我說了一聲「謝謝」之後,便轉身走了。

  我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人千里迢迢從上海趕到廈門,但他想從我口中知道的也僅僅是這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