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誰是天使誰是魔鬼

  回到住處,已經是深夜的一點鐘,按道理,我是沒有時間胡思亂想的,可是在躺上床以後,我還是不可避免的想了很多。

  失業這件事情,就像一根尖銳的刺,扎進了我的心裡,我對自己的未來很悲觀,因為二手車市場不景氣,是大環境,如果我還想繼續從事這個行業,根本不會很順利的找到下一份工作……可如果換行業,我又會做什麼呢?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在人生中最黃金的幾年,並沒有去學習進步,以至於生存能力很弱,我急需要改變自己,可是命運卻無情的擠壓了我的生存空間,我在措手不及的同時,已經喪失了改變和學習的機會。

  是的,對於我這樣一個孤立無援的人來說,失業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

  打開燈,點上一支煙,我從書架上拿起一本主講銷售技巧的書看了起來……這不是臨時抱佛腳,我是真的因為憂慮而無心睡眠……找點有用的東西看看,會給自己一點心理上的補償……

  我告訴自己:我不是不努力,只是命運對我太不公平。

  說起命運,我不禁又想到了茶小清,她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導致直接經濟損失超過了一千五百萬,可她爸輕而易舉便替她堵上了這個窟窿;如果換做是我呢?恐怕早就「死」的屍骨無存了。

  很多人不相信命運,但這就是命運,看上去不可捉摸,卻又無比真實的在人世間存在著。

  我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去看待茶小清這個人的,反正最後,她只在我這裡留下了一瓶香水和幾罐顏色不盡相同的化妝品……不,不僅如此,她還在我的銀行卡上留下了一串數字,讓我覺得格外燙手……

  如果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茶小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這筆獎金。

  ……

  深更半夜,我又做夢了,我夢見自己和茶小清正坐在機場的候機大廳,她靠在我的懷裡,手上拿著兩張飛往德國的登機牌。

  在飛機快要離開地面的那一瞬間,我猛地驚醒了……可這種真實感,怎麼都沒有辦法讓我覺得這僅僅是一場夢,我甚至認為,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平行世界,這些都是在那個平行世界裡發生的……之所以,產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只是因為老余自作聰明的選擇了報警。

  我很無奈,可有時候,很多事情,就真的只差了那麼一點點!

  ……

  次日,我又繞路去了「愚人碼頭」,結果和我想像的一樣,那封信件依然還在,並且沒有一絲被動過的痕跡。

  我很失落,獨自在碼頭站了很久,我算是體會到了,等一個不會再來的人,是什麼滋味。

  ……

  中午,快到吃飯的時間,唐檸真的來了我們公司,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我帶她去看看那輛二手的MINI車。

  我將她帶到了倉庫裡面,可是她卻並沒有對車表現出很大的興趣,她只是看了一眼之後,便向我問道:「昨天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一時想不起來,反問道:「你指的是哪件事情?」

  「去奶茶店幫忙呀。」

  我尷尬地笑道:「我一個大男人,跑去賣奶茶,真的不太合適……而且,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我肯定得再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在你沒有找到之前,可以先在我那兒過渡一下嘛。」

  我不為所動,我就是覺得賣奶茶這事兒有點太兒戲,像是過家家……這也沒辦法,我一個賣二手車的,整天和這些四四方方的硬東西打交道,骨子裡就有機械和越野的情結,所以,必然會很排斥奶茶這麼偏女性化的東西。

  這真的不是在矯情,一想起唐檸那間被粉色燈光所環繞的奶茶店,我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唐檸又說道:「你要是覺得給我打工沒前途的話,那咱倆可以合夥再開一個分店,等你自己做了老闆,你會特別有成就感的。」

  「那我也得有錢投資啊!……咱倆還是聊車吧,這車你要是真想買的話,我就去幫你和老闆申請優惠。」

  唐檸用一副講條件的口吻對我說道:「你要是答應去給我幫忙,我就買這輛車。」

  我笑了笑,回道:「我一個馬上就要失業離開公司的人,你拿這個和我講條件,是不是有點太無聊了?」

  「你不是有提成拿嗎?」

  「都是清倉處理的車,本來就是虧本賣,老闆怎麼會給我提成……」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你就買這車吧,車子一點問題都沒有,公司也沒賺你錢……同款同型號的車,你買新車,落地至少得三十萬,就算你買二手的,也得要十八萬左右……我去和老闆申請,十五萬的價格應該能幫你拿下來……過了這村可真就沒這店了。」

  「買嘛、買嘛……說那麼多,好像我占了你們多大一個便宜似的!」

  「別說,還真是讓你撿到便宜了,我要是有錢的話,我都想把這輛車給買下來……我跟你講,上任車主真的特別愛惜,全程都是在4S店做的保養,等於你花一半的錢,買了一輛准新車,之前開的那四萬公里,就是幫你磨合的。」

  「真受不了你們做銷售的這張嘴!」

  「放心吧,你是唐果的妹妹,坑誰都不會坑你的……你要是沒有其他問題,我就去找老闆申請優惠了。」

  「等等。」

  我看著唐檸,有點疑惑;她走到我身邊,又一臉嚴肅的對我說道:「我讓你用我送的那個錢包,你換沒換回來?」

  「你還惦記著這個事情呢?」

  「對,最惦記的就是這個事情。」

  「換了。」

  「那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從口袋裡將錢包拿出來,唐檸確定我做到了,才收起了剛剛那副嚴肅的表情。

  ……

  整個下午,我都在幫唐檸忙著車子過戶的事情,等把車鑰匙交到唐檸手上時,已經快要傍晚。

  臨走之前,唐檸又向我問道:「今天晚上,到底去不去我那兒幫忙?」

  「看情況吧,要是下班早的話就過去。」

  「那我等你……」

  我有點錯愕地看著唐檸,我明明給她的就不是一個肯定的答覆,為什麼她要等我?

  這時,唐檸又對我說道:「我姐今天肯定是不會去幫忙的……我只剩下你能指望了……你可千萬別放我鴿子呀!」

  我下意識點了點頭,唐檸回應了我一個特別甜的笑容,然後才開著剛買的MINI車離開了。

  ……

  在唐檸離開後的不久,唐果又站在了我的身邊,她看著唐檸離去的方向,向我問道:「你晚上真要去她的奶茶店幫忙嗎?」

  「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就不去了。」

  「去吧……我覺得你暫時在她那兒過渡一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驚訝地看著唐果,她就這麼一邊與我對視,一邊又說道:「你還欠我一萬兩千塊錢沒有還呢……大老張補你三個月的工資,正好夠還這一筆錢……可是,後面你要怎麼生活?……我總不能把你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大老爺們給趕盡殺絕吧。」

  我苦笑:「我真分不清你們倆姐妹,到底誰是天使,誰是魔鬼了。」

  「都是天使,也都是魔鬼……所以,你和我們相處的時候,最好保留一份敬畏之心,不管怎麼說,唐檸她都是我的親妹妹,我肯定是向著她的。」

  「你又扯遠了!」

  ……

  下了班,我便去了唐檸的奶茶店,店裡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特別是八點到九點半這一段時間,僅僅一個半小時,我就往電影院送了七十杯奶茶,這種忙碌,終於給我的內心輸送了一點充實的感覺,我甚至覺得唐檸這個小小的奶茶店有點可愛,雖然它無法承載一個男人的大氣魄,可是卻像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家……因為,每次我送完一單回來,唐檸都會給我一個很甜的笑容,她甚至還會拿紙巾替我擦汗,問我餓不餓、累不累……

  快要十點的時候,我終於得到了片刻抽菸的時間,也就是在這個時間裡,我接到了余磊打來的電話。

  在我接通的同時,唐檸又遞給了我兩杯奶茶,她對我說道:「餘味,你先別打電話了,客人急著要,你趕緊給送過去。」

  「家裡來的電話,馬上就好。」說完,我又趕忙向電話那頭的余磊問道:「有事兒嗎?」

  「我下個星期結婚,你能回家一趟嗎?」

  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這麼快!趙琳她不是跟你要彩禮要房嗎?你都滿足她了?」

  「房子已經交了首付,彩禮也給了。」

  「哪兒來的錢?」

  「媽給的……」

  「媽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我哪知道,反正她給我,我就要……」

  我艱難地吞咽著唾沫,下一刻,我便掛掉了余磊的電話,然後又迅速撥打了我媽的號碼……等待的過程中,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不是因為緊張而是無法抑制憤怒。

  我越想越氣,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摔掉了手上的奶茶……我不是一個容易失控的人,可是這無恥的家庭,卻一次次挑戰著我的底線。

  他們竟然真的拿著茶小清的那十七萬現金,去給余磊買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