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堅定了不去酒吧喝酒的想法之後，便對貝娜說道：「你要是讓我請你吃一頓飯，我是很願意的，去酒吧的話，還是算了。」
「為什麼呀，我看你在酒吧的時候，表現出的那種歡脫勁兒，不像是會排斥紙醉金迷的人吶。」
「人總會有迷失的時候，很幸運，我就只迷失了那一個晚上。」
貝娜笑：「走嘛，我請你喝酒吧里最有排面的酒，讓你做最有面子的人。」
「不去，堅決不去……你把唐果的電話號碼給我吧，我得趕緊和她聯繫，她也真是挺墮落的，我都不止一次看見她喝奶茶，那玩意兒是最容易長脂肪的，要真是胖到不能上鏡，那些資源不就全部白安排了麼！」
「你可真會打岔，她那樣的女人，再胖能胖到哪兒去？而且這個圈子不是流行搞人設麼，給她塑造一個胖果的人設，我覺得也挺討喜的，不見得是什麼壞事情。」
「不要心存僥倖，還是謹慎點好。」
貝娜懶懶看了我一眼，然後才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把唐果的電話號碼找給了我。
我一邊撥電話，一邊假裝在不經意間往門外走去，我的目的既然已經達成了，就不適合在這個房子裡逗留，畢竟孤男寡女又共處一室，說出去不好聽。
貝娜沒有留我，她任由我走了出去，幸好我有自知之明，她就是在損我，壓根不是想去酒吧，更不想和我喝酒。
在我看來，貝娜已經是一個很自律的女人了，她不會喜歡酒吧的紙醉金迷，所以她和我一樣，只是為了去嘗嘗新鮮，唐果就不一樣，她真的是衝著酒吧的迷幻去的，而且有癮。
……
在我等電梯的時候，唐果接通了電話，我怕電梯裡沒信號，就選擇了走步梯，也順便鍛鍊身體。我先開口對她說道：「我是餘味，聽貝娜說，你有急事去杭州了。」
「嗯，你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和我聯繫過了，今天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其實，是茶小清讓我轉告你的，她已經去湖南出差了，就是為了給你談資源。你知道她的性格，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她肯定不會讓我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你……所以，你現在就興奮起來，隨時做好復出的準備吧。」
唐果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回復我，我覺得她是因為太過於驚喜，以至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於是，我又笑了笑向她問道：「是不是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暴飲暴食，體重長了不少，既然是做這行的，而且馬上就要重新回到公眾的視線中，還是適當的控制一下吧。」
唐果這才開口回道：「她真的去給我找資源了嗎？」
「千真萬確。」
「那我總算是熬出頭了！」
「是啊，這個世界待我們不薄，大家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著……作為這麼多年的朋友，我也真心希望你能吸取之前的教訓，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局面……我更希望你能放下一些對茶小清的偏見，她其實是個很好的女人，只是有時候不太擅長表達，但該做的，她都做了。」
「我知道，我會吸取教訓的。」
「那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好好加油。」
「嗯。」
就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唐果又趕忙喊道：「餘味，等等。」
「還有事嗎？」
唐果輕輕嘆了一聲，然後才回道：「其實我挺後悔的，可是已經走上這條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感慨？」
「忽然想起了以前，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還是要屬在大老張那兒賣車的那幾年；那時候，大家讓著我，有什麼好的事情都優先給我做，我賺的錢也夠自己花，時不時和你們在一起聚個餐，開開玩笑，真的很開心……可惜，是我自己的欲望太膨脹了，沒有學會享受那種生活。」
唐果忽然提起從前，我也是感慨萬分，以前在一起工作的時候，雖然沒有試過大富大貴的感覺，但至少我和唐果之間是有人情味的，我們會在對方過生日的時候送對方一些小禮物，偶爾出去出個飯，就覺得是改善了生活。那時候獲取快樂的成本真的很小、很小！也不是說現在的生活不好，但那時候確實是有很多與金錢無關的快樂，也可以理解為是小人物與小人物之間的自娛自樂，我們可以聊很多話題，伴隨著幻想和憧憬……現在，什麼都能輕易得到了，反而找不到那種下個館子就能吃出滿足感的輕鬆和愜意。
懷著這種感慨，我終於開口對唐果說道：「是啊，回不去的不僅是你，我也一樣……不過，我們可以換個角度去看，如果把曾經那段生活做為一個美好的回憶珍藏在心裡，其實也是一種很不錯的感覺……畢竟，我們都是為了追求更好的未來，才離開那種生活的……所以，我不後悔，希望你也不要有後悔的情緒，我相信你的未來一定會閃亮無比……等你真的走上了更高的舞台，做為你的老朋友，我會為你感到驕傲的，真的！」
唐果笑了笑，回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好像舒服了很多……餘味，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和你做朋友，總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能跟你做這麼多年的朋友，我也覺得滿足了……我聽你的話，就把曾經的那段生活當成是美好回憶給珍藏起來。」
「你能這麼想，就好。」
「沒其他什麼事情我就掛了，待會兒約了朋友一起去吃飯。」
「好，我也準備去吃飯了。」
唐果應了一聲，便結束了和我的通話，我卻忽然恍惚了起來，如果是放在一年前，趕上下班的時間，恐怕我會和唐果一起找個路邊攤，可能是吃炒麵，也可能是吃砂鍋。吃飯的時候，我們會聊工作，也會聊生活上的安排，這是一種親密無間的滲透，不過，這樣的時光真的是一去不復返了，因為道不同，終究會各奔東西。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過得好，也不枉我們曾用真心對待過彼此。
……
不知不覺中，這已經是茶小清去湖南的第四天，我嘗試和她聯繫過，但是她都沒有接我的電話，微信也沒有回。這當然是故意的，她似乎已經喜歡上我們現在這種相處的模式，不必刻意聯繫，想見面的時候，就提前說好一個地方，然後她會乘坐公交車來找我，平時則一點聯繫也沒有。我能接受這種方式，之所以給她打電話，是因為擔心，我也不知道她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湖南，還是有人陪同，我想她給我報個平安。
我和她承諾過，在她離開後的第三天，我只要晚上沒有事情，就會去那個醫院的對面等她，第三天的時候，我陪大老張去福州見了一個客戶，所以沒有去；第四天，剛回廈門，只是下午的五點半，我便到了這裡……
我捨棄了那輛能象徵著身份的９１１，也是坐著公交車來的。公交車很擠，但處處都是生活的氣息，車裡面，有母親在訓斥自己的孩子，有老頭老太在討論今天晚上哪個超市會打折，還有幾個在一個公司工作的小伙子，一會兒聊工作，一會兒聊股票，一會兒又聊聊公司里的女同事，一路上，話題多樣，竟然沒有重複過。
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幾何時，我也和乘同一路車的同事聊過唐果，他說唐果又好看，又聰明，是他最喜歡的類型，我只是笑笑，因為我知道唐果喜歡的不是他。
……
恍惚中，手機響了起來，我從口袋裡拿出來看了看，這個電話是吳懷打來的。我對吳懷本就有歉意，所以在接通之前，心裡想了很多要和他解釋的話，至少，我得把茶小清現在的處境告訴他，讓他知道，我勸茶小清不要投資，也是情有可原。
不想，他接通之後便用很是興奮的腔調對我說道：「餘味，這次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我剛剛已經收到了茶小清的轉帳，本來說好一千萬的投資，她又多給了我二百萬，說是希望我的製作經費能夠寬鬆一點，儘量做出一部好的作品……你一定在她面前說了不少好話吧，說實話，咱們這部電影的風險真是不小，一般人是沒有魄力來投的。」
「我……」
我下意識說了這麼一個字，便愣住了；茶小清在公司已然這麼困難的情況下，竟然給吳懷的電影投資了一千二百萬，她是瘋了嗎？
當我用「瘋」這個字來形容茶小清的時候，自己卻莫名心疼，她怎麼會瘋呢，她的出發點多半是為了我，可是這麼一大筆錢，她是怎麼來的？這並不是賣一輛車就能解決的數目！
……
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錢已經到了吳懷帳上，再說一些追問的話，顯得很沒有意義，倒不如大方一點；於是，我笑了笑對他說道：「我可沒有說什麼吹捧你的話，可能是你的個人魅力感動了她吧……我們國家做商業化電影做了這麼久，也該拿出一兩部真正有情懷的電影來提高觀眾的審美了……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是啊，這種夢想就要實現的感覺是真的好……我不跟你多說了，待會兒要去和一個編劇見面，聊聊劇本創作的事情……反正你記住，當這部電影開始面世的時候，你和茶小清就是最大的功臣……希望最後能夠大賣，也不枉你們這麼支持我！」
「必須大賣！」
……
結束了和吳懷的通話，我立刻給茶小清打了電話，她還是沒有接，我這才明白，她不接電話，不是因為喜歡這種相處方式，她是怕我質問她，為什麼在自身已經這麼困難的情況下，還拿出這麼多錢來投資吳懷。
我懷疑她已經回國了，所以想也不想，便打車去了她住的那套在海邊的別墅。
當車子靠近後，我便被眼前的畫面給驚住了……
兩輛搬家公司的車子就停在別墅的門口，幾個搬運工人正在從車上往別墅里搬著東西，還有一對從未謀面的夫妻，正在指揮著搬運工，要把東西往哪裡放。
他們似乎也是富貴之人，因為我看見他們的車子就停在搬家公司的車子旁邊，是一輛賓利。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茶小清投資吳懷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