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我和可可已經充分嘗到了捆綁在一起營銷的甜頭,所有人在評論里談到我的時候,都會不可避免的說起可可,他們希望我能在作品裡和可可有更多的互動,或者希望能從我這裡聽到更多關於可可的最新消息。總體來說,是我蹭了可可的熱度,而在我和可可認識之前,她就已經是一個有很大粉絲基數的女網紅了。而我只是一個人生失意的迷茫青年,代表著這個年紀的大部分人的生活狀態,如果我真的能和可可這個小有名氣的女網紅髮生這麼一段感情,頗有一種人生逆襲的味道,這是大家都喜聞樂見的戲碼!
可是,沒有人知道可可曾經是譚丙坤的情人,而我是茶小清的男朋友,茶小清又和譚丙坤有婚約在身;我們之間,其實是一種亂七八糟的關係,根本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樣;所以,這個世界是不真實的,唯一真實的,是你內心的體會,時而好,時而壞。
此時,我的心情就很壞,我向電話那頭的可可回道:「聊無人區就是聊無人區,為什麼要捆綁感情?難道無人區的驚心動魄還比不上那點無聊的感情遊戲嗎?」
「事實就是這樣子啊,大家喜歡看的就是無聊的感情遊戲,只有一小部分人才喜歡無人區的那段經歷……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膚淺無聊的,要不然夢想也不會淪為一個貶義詞……現在大家都已經不談夢想啦,誰要是在閒聊的時候說起夢想,感覺就像一傻帽似的!」
我竟無可辯駁,於是在一陣沉吟之後,帶著幾分無奈回道:「如果不能表達我自己想表達的,那我不去了。」
「你看你,我都跟你說了,這只是蔡芙蓉的想法,真正採訪的是我們兩個人,我們在現場是可以把控的啊……所以才要找你聊聊,到時候到底該怎麼說,才能既不掃大家的興,又能堅持你的原則。」稍稍停了停,可可又用特別嚴肅的語氣對我說道:「餘味,我們現在也算是在一個圈子裡了,你是新人,我經驗比你豐富……所以,我要告訴你,這樣的機會真的太難得了,因為能被這樣的節目邀請,意味著你正在被傳統媒體所接受,再有新興媒體的加持,你就是這個圈子裡首屈一指的存在……你千萬不能是排斥的態度……在這個世界上,誰能完全按照自己內心的堅持活著呀,必要的時候,還是要給自己戴上一隻面具的……因為你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可這個世界卻能改變你,迎合才是最好的生存法則。」
「你說的我都明白。」
「僅僅是明白還不夠,你得學著去做才行……你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找你。」
我下意識四處看了看,然後才回道:「還是你說個地方,我去找你吧……我這兒不方便聊天。」
可可說了個地址之後,我便掛掉了電話。其實,再也沒有比我這兒更適合會客聊天的地方了,但是我不想把這個地方泄露出去,在我心裡,這是我的一個樂園,我只想在這裡快樂、醉生夢死,不想把一丁點塵世間的煩惱帶到這裡來……我不知道這種自我隔離算不算是一件對的事情,我只是覺得自己在面對這紛擾複雜的世界時,越來越力不從心,我需要這麼一個能讓自己逃避的港灣。
……
我在靠近郊區的地方,可可給我的地址卻是市區內的一個公園旁,我足足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到了她那裡,我遠遠便看見了她,她戴著鴨舌帽和墨鏡,正靠在一盞路燈旁吸著煙,她好像很無聊,吸著煙的同時,還用手掰扯著一根已經枯了的樹枝。
我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她面前,然後問道:「你在幹嘛呢?」
可可嚇一跳,她下意識將那隻捏著菸頭的手別在了身後,然後又特別心虛地對我說道:「我能幹嘛,肯定在等你啊,你怎麼這麼久?」
說完,她便將那支只吸了一半的煙給悄悄扔了,可是卻躲不過我的眼睛,我對她說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吸菸的習慣,幹嘛弄得這麼鬼鬼祟祟的?」
「你看錯了吧,我沒抽菸啊。」
我往地上看了一眼,除了剛剛被她扔掉的,地上還躺著幾個菸頭……可可的素質確實是不敢恭維,她身在一座文明的城市,卻連最基本的垃圾入箱都做不到。
鐵的證據面前,可可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她將地上的菸頭統統撿了起來,然後扔到了十幾米外的垃圾箱裡,走回來後,才開口對我說道:「想想是有點多此一舉,我本來就吸菸啊,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讓你看到我這一面。」
「我不光看到你吸菸了,我還看見了你腰上有紋身……但是沒看真切,紋的是什麼啊,衣服往上摟一點,我好好看看。」
我本意只是和她開一個玩笑,她卻認真了,她沖我嚷道:「你這是幹嘛啊,非得揪著我不好的一面不放……我以前就是這樣一個人,我能怎麼辦?」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我沒覺得自己很過分,可是她卻認真了,她不用強調,我也知道她以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可蹲在了地上,肩膀起伏,貌似在哭,我更是費解了,這至於麼?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我還能真的去摟她衣服看麼,而且這也不怪我,要不是她穿了個低腰褲,我哪有機會看見。
這麼過了一陣,可可終於開口對我說道:「我剛剛和你說過,誰都沒有能力去改變這個世界,你也不例外……你知道嗎……你是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可是卻能改變我……每次在你面前,我都特別想忘掉過去那個自己,我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有吸菸了,剛剛等了你那麼久,實在是太無聊,我才在對面的報刊亭買了一包。」
為了讓我相信,可可站了起來,然後從自己那低腰褲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包剛剛拆口的香菸,裡面確實只少了幾支煙,也正是因為她掏煙盒的動作,讓我看清了她在腰上紋的是什麼。那是一排英文字母,直譯過來便是:只有孩子的世界沒有悲傷……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在身上紋這個,我只是覺得她有點可憐,而從某些方面來說,她是我的人際圈子裡跟我最相像的一個,我們看似擁抱了成功,可也是最沒有安全感的那一個……因為這個世界並沒有給我們留下退路,沒有退路的背後則是卑微的人格,所以她習慣了逆來順受,也在勸我學會逆來順受。
我輕輕嘆了一聲,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煙盒,並抽出一支遞到她面前,說道:「在我面前不用壓抑自己,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能接受你的一切。」
可可看著我,兩眼閃著淚光,但卻笑了笑對我說道:「不要對我太好,我會更加討厭原來那個自己。」
「我沒有對你好,我只是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感受……」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如果那個節目問我們的關係,我們就這麼說。」
可可破涕為笑:「聽上去還不錯,就怕又引申出一個話題: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純潔的友誼。」
「我們做個表率,不就好了嘛。」
可可點了點頭,然後從我手上接過了香菸,我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起點燃,期間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話,直到可可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隻盒子遞給我。
我向她問道:「這是什麼?」
「手錶,你不用對貝娜再有負罪感了。」
我從可可的手上接過,打開看了看,真的和貝娜那一塊是同款同型號,如果可可當時真的把真表還給了我,那就等於白白損失了三十萬,她原本是一個只習慣從男人從身上得到贈予的男人,她說她改變了,在我看來,也確實沒有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證據了,這反而讓我有些惶恐,畢竟曾經用董芒的身份去騙過她。
出於這種心情,我將那塊手錶又還給了可可,並對她說道:「你留著自己戴吧,你不是一直想要這表嘛……貝娜那塊,我相信你已經還了。」
「但是貝娜不相信。」
「不重要了,這是我和貝娜的事情,我會去解決的……」稍稍停了停,我又低聲向她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和譚丙坤之間發生了無法調節的矛盾,你會站在誰那邊?」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向可可問出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這件事情給了我最大的焦慮,所以,我特別希望能在某個地方找到一個出口。
在我看來,如果可可選擇我,是一種得道多助的表現,這會給我非常大的信心……同時,也間接告訴可可,我和她只能是最好的朋友,因為我和譚丙坤的矛盾是源自於茶小清,如果我沒有把茶小清當成是絕對不能失去的另一半,我和譚丙坤就不會有矛盾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