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這人有一個特點,一旦她認真和你說什麼事情的時候,她的眼裡就像是在閃著光,這當然是一種很好看的眼神,但我卻不能去直視,因為她對我說的這些話,很有調戲的嫌疑……什麼叫,如果沒有茶小清,出了無人區後,她一定追我?
我將身體轉到了另一側,這才開口對她說道:「你能說出這些不著調的話,證明無人區把你折磨的還不夠慘,看樣子,以後真不能把你當成是車隊裡唯一的女人,給你太多照顧,到了最後,你反而是精力最旺盛的那一個。」
可可笑道:「你好像很不喜歡談這些話題嘛……不過也能理解,有茶小清做你女朋友,你怎麼可能還看得上身邊的這些鶯鶯燕燕呢?」
見我不回應,可可又說道:「你放心,我是個喜歡知難而退的人,我才不會在感情這個東西上給自己找煩惱呢……你要是不喜歡聊這個,我們可以換個話題聊。」
「那就換個話題聊,聊聊你明天的工作吧……」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可可給打斷了,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對我說道:「不聊,我困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我才不會給你藉機罵我的機會呢!」
我不知道她是真困還是假困,反正瞬間就沒了動靜,這讓我有點哭笑不得……
我拿起手錶看了看時間,看似夜已深,實際上也就才晚上的九點半……在城市裡,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尤其在快過年的這段時間,連商場都會延遲到十點半才關門歇業,但在無人區,卻像已經入夜了很久,這裡沒有娛樂、也沒有能把街道照的通明的燈光,在這個看不到盡頭的大黑洞裡,時間都仿佛是靜止的,所以,在我還沒有進入到睡眠的狀態時,我必須和孤獨做著沒完沒了的鬥爭,這場鬥爭最終以我的失敗而告終……因為,看著窗外的空洞,我感覺自己更加孤獨了!
……
次日,我早早便醒了過來,從睡袋裡爬起來後,便去推車子的門,卻發現車門已經被冰雪給凍住了,就在我準備用蠻力的時候,野哥制止了我,他用熱水袋耐心的對著車門把手一陣熱敷,直到車門能很自然的打開……他告訴我,這在無人區是很常見的現象,最好不要用蠻力,因為有可能會對車門裡面的機械結構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這場大雪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我們幾個男人顧不上吃飯,一直忙於給車輪裝上防滑鏈這樣的瑣事……可可也變聰明了,知道把這種我們和大自然做鬥爭的畫面給記錄下來,並且還在視頻裡面加了一些旁白,說這場大雪下的很不是時候,我們接下來的行程會因為這場大雪而變得充滿變數……
這樣表達就對了,首先必須讓觀眾看到我們這一路上遇到的困難,才會讓他們產生代入感,而代入感是認同一件事情的基礎,對於我們來說,拼了命去做這件事情,不就是為了得到大眾的認可麼?
……
上午九點,我們繼續出發,但因為有積雪的緣故,我們一直用很緩慢的速度前行著,遇到可能會出現陷車的地段,一向謹慎的野哥必須要把積雪清理乾淨,才會讓車隊一一通過,這在一定程度上又拖了車隊前進的速度,可即便如此謹慎,並且犧牲了速度,車隊還是遭遇了兩次很嚴重的陷車,而僅僅是相互間的救援,就已經讓我們精疲力盡……
快要傍晚的時候,我們才終於駛出了有積雪的路段,我們撿了一些枯木,生了一堆火,然後圍著篝火坐了下來,在我們的不遠處,有一處三角塔,吳懷告訴我們,這是當年測繪隊留下的東西,如今已經是無人區的地標之一,過了這裡,也就意味著我們要進入無人區的深處了,而無人區的深處只會更加殘酷,更加危險!
另外,進入了無人區深處,能不能找到曹小北,便成了我們繞不過去的話題,同時也是個非常沉重的話題。
我心裡明白,整個車隊只有我和吳懷把找到曹小北當成是一個必須去完成的使命,其他人則難免會有一些不和諧的想法,畢竟曹小北已經失聯了這麼久,生存的希望渺茫,所以他們都不願意為了這渺茫的希望把自己陷在這危險的無人區里。
可可先開了口,她對吳懷說道:「之前,我也做過無人區的功課,如果我們按照原計劃選擇東西橫穿的話,一個星期至十天的時間就能從無人區開出去,但現在重新規劃的這條路線需要多久才能出去?……你別給我一個模糊的答案,我知道救人很重要,但是我們心裡也得有個底。」
「如果這兩天能找到曹小北的話,最多十天就能出去……如果一直找不到……」
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吳懷身上,吳懷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之後,才接著說道:「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們需要花比之前多三倍的時間,也就是說,我們可能需要在無人區裡面待一個月左右。」
可可皺著眉頭回道:「我反對,堅決反對……在沒有進無人區之前,我以為就算不輕鬆也不會很難,但真正進來後,我才明白,我們這些人每天都是拿自己的命在賭……我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賭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其實我們心裡都知道,曹小北他早就已經遇難了!」
眾人先是沉默,然後野哥才附和著說道:「是啊,如果真要在無人區走一個月,我們帶的物資根本就不夠,我也覺得這有點冒險了!」
吳懷沒有回應,他將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身為領隊,我當然有責任去解決在這期間所產生的一切矛盾。
我略微想了想之後,回道:「我這兒有個折中的辦法,你們聽一聽……今天是我們進入無人區的第二天,如果五天後還是找不到曹小北的話,那我們就兵分兩路,我和吳懷繼續按照W形的路線穿越;其他人由野哥帶隊,回到之前設計的東西穿越路線上去,儘早完成無人區的穿越……後面,你們可以把多餘的物資分給我和吳懷,我們這邊節省著用的話,應該也能勉強在無人區裡面待一個月……」
一直不怎麼表態的金燦,很是出乎意料的開口對我說道:「這聽上去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野哥的衛星電話和GPS定位器已經被偷了,如果分開走的話,就意味著其中一隊沒有衛星電話和GPS定位器做保障……我就問問野哥和吳懷,你們兩個人誰有信心在沒有這兩樣東西的前提下,可以順利從無人區走出去?」
野哥和吳懷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又一起搖了搖頭。
金燦又用遺憾的語氣對我說道:「那就註定沒有辦法分開走……」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我深深感覺到這險惡的無人區就是人性最好的試金石,我也不是說可可和野哥就是險惡之人,但人在面對困難的時候,忍耐度確實是有區別的……我們中的大部分人,經過這兩天的折磨,已經對找人失去了信心,只有我和吳懷還執意要堅持。
短暫的沉默之後,可可忽然冷著臉對我說道:「餘味,人家吳懷找曹小北是為了錢……你又是為了什麼啊?……你能不能別那麼傻,之前專業的救援隊進來都找不到,可想而知,這件事情的難度有多大……我們只要盡到自己的義務就好了,就按照之前計劃的路線穿越,如果能在中途找到他,我們一定會拼了命把他帶出去,如果找不到,就怪他自己的命不好……我們不能為了他繞這麼多路,真的會死人的!」
可可說完後,眾人看著我,我看著吳懷,然後一起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中……我知道吳懷是因為有了好處才進無人區找曹小北,但到底是多大的好處,我還不知道……
這時,可可又對我說道:「本來我是不打算說的,因為說出來會不利於團結,可是我現在真的繃不住了,我只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吳懷他就是為了錢才進的無人區,在出發之前,我聽見他和別人打電話了……只要他肯進無人區找曹小北,就能拿到二百萬的報酬,如果可以把曹小北順利救出去,對方還會再額外給他五百萬……畢竟是這麼多錢,他想拼命,我能理解,可是我們這群人圖什麼?……餘味你又是圖什麼啊?」
我被可可的話給驚住了,我做夢想到吳懷竟然可以得到這麼豐厚的報酬,要知道,同樣是冒險,我一共才拿到了五十萬的贊助,而且還要管整個車隊的衣食住行……
這不管怎麼去看,怎麼去衡量,都會讓人的心態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