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不好的預感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我和金燦協助唐檸賣完了今天的最後一杯奶茶,然後便到了約定的吃完飯時間。我們沒有離開島上,就在奶茶店的附近找了一個能看海景的民宿,並和老闆借用了二樓的陽台,架起了燒烤爐,用來烤海鮮吃,啤酒自不可少,而且還是精釀的。

  島上的生活就是這樣,因為閉塞,反而顯得精緻,處處有細節,每個人都將大把的時間用來雕琢生活了,這也是我們當初為什麼一定要來島上開奶茶店的原因,而這個民宿的老闆,就是唐檸和金燦新結識的朋友。我特別喜歡他借給我們用的這個陽台,尤其是陽台上那盞做舊風格的路燈和墨綠色的郵筒,讓他的民宿顯得像是一個已經屹立於島上百年的老店,實際上也就是去年才開始營業的……

  聽唐檸說,民宿的老闆在沒有來島上之前,是一個在業界小有名氣的設計師,他放棄了如日中天的事業,並且賣掉了市區的房子,親自設計了這間民宿,並且憑藉另類的設計風格,迅速成為島上的網紅民宿之一。

  這讓我很是羨慕,如果有可能,誰不想告別生活里的喧囂,找個安靜的地方,來一筆一划書寫心中的寧靜呢?

  對了,這個民宿的名字就叫「聽海」,我開著玩笑問老闆,海的聲音到底是哭的,還是笑的;老告訴我:時而哭,時而笑……我想,他的意思是,聽到什麼聲音,跟大海本身無關,完全取決於你的心境。

  是的,此時此刻,大海就在哭泣著……

  我好似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看到了一葉孤舟,孤舟上那個模糊的身影就是唐果,她的身邊除了無邊無際的海洋,毫無人氣,孤獨和黑暗像是兩隻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讓她窒息,也撕裂了她的人生……

  我想點上一支煙,後背卻被人猛拍了一下。我回頭,看到的是唐果的笑臉,她用值得玩味的語氣向我問道:「怎麼了,是捨不得我走嗎?」

  「喊你出來吃飯,就是捨不得你走?……你好像想太多了!」

  「餘味,你是覺得我不夠了解你嗎?……我們在一起工作三年了,正常情侶每天在一起的時間,恐怕都沒有我們多。」

  我沒吭聲,唐果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又看著遠處正被夜色染的格外朦朧的大海感嘆道:「你們可真會挑地方!都說杭州好,可是在這裡站一會兒,真的不想離開廈門了……我特別喜歡大海!」

  「你在廈門的時候,可從來都沒說過廈門的好話。」

  「那是因為算計我的人太多,現在離開廈門了,沒有了利益牽扯,廈門的好也就在我腦子裡顯現了出來……人是會變的麼,我一直都這麼說。」

  我轉身,也面對著大海,然後正色對她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那麼容易遭人算計?」

  「膚白貌美、大長腿……肯定容易引起別人的嫉妒,有嫉妒,就會有算計。」

  「我沒和你開玩笑,你認真點,行不行?」

  「你覺得我在和你開玩笑?……做我們這行的,拼的不就是這個嗎?」

  「這倒是,但我想說的是你的性格。」

  「我性格好的很!」

  說著,唐果敞開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將腿筆直放在護欄上,又調笑著對我說道:「看,是不是風情萬種?」

  我看著唐果,她在風中笑,紅色的燈光,像是一根妖艷的口紅,點綴著她的妝容,她當然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可是卻顯得有那麼一點不合時宜,因為妖嬈的背後,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別人也許看不到,但我知道。

  我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之後,又眯著眼睛對她說道:「問你個正兒八經的事情,你現在到底有多紅?」

  「萬紫千紅。」

  「你如果還抱著開玩笑的心態跟我說話,那咱們什麼也不說了。」

  唐果終於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也放下了自己架在護欄上的腿;她先是撇了撇嘴,然後才對我說道:「特別紅,我跟其他網紅不一樣,我可以一直紅下去。」

  「因為你不僅可以風情萬種,而且有真材實料,是嗎?」

  唐果帶著點自嘲笑道:「放在幾年前,我特別看不上那些只會在鏡頭面前賣弄風騷的網紅,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我也成了她們中的一員……管他呢,尊嚴又換不來錢,只有紅了才會有錢。」

  我將身體貼緊了護欄,又弓著身子往遠處看去,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片刻之後,我開口回道:「人紅是非多,你自己凡事小心一點。」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要不你做我的經紀人唄,一定會大有前途的……你知道嗎?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網紅圈兒,我最近正在跟幾個圈裡很厲害的製作人接觸,要不了多久,就會出自己的唱片,反正,公司會用全部資源來捧我的。」

  我搖了搖頭,回道:「這不是我的志向。」

  「你的志向是什麼?」

  「從大老張那兒出來以後,我就不可能再給別人打工了。」

  「想自己做老闆啊,也可以……那你趕緊成立一個娛樂公司,然後把我簽進去,我不介意給你打工。」

  「其實咱倆各走各的,也挺好,我們不用牽扯那麼多。」

  「你可真不是一個東西!咱倆在一起工作這麼多年,也沒見你說過這種話。」

  我沒有應唐果的話,而下一刻,便看見貝娜從另一邊轉進了我們所在的這條巷子,這意味著晚飯該開始了。

  她和唐果都是主角,她們一個剛來,一個要走。

  ……

  落座沒多久,許久未曾聯繫的江小楷也來了,我們正好湊成了三男三女的數字。剛剛好的人數,也營造出了剛剛好的氣氛,我們都把酒杯倒滿了酒,互相說了一些祝福的話之後,便一起將酒喝完。

  放下酒杯後,江小楷便對我說道:「餘味,你可真不夠意思,大家聚在一起吃飯,你竟然不喊我,要不是唐檸通知我,我就真錯過了!」

  我笑道:「誰通知不都一樣嘛,待會兒陪你多喝幾杯,算是我給你賠不是。」

  「就等你這句話了。」

  說著,江小楷便又和我舉起了杯子,但是目光卻看向了和貝娜坐在一起的唐果……他和我說過,他挺喜歡唐果的,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們私下有沒有聯繫。

  為了活躍氣氛,放下杯子後,我便又倒滿酒,依次跟所有人都喝了一杯;直到此時,我才真正感覺自己在廈門的朋友圈漸漸形成了,而且都是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即便是江小楷這個警察,我們也有著一樣的愛好,我們都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可這多管閒事倒真算不上是什麼優點,有時候甚至會惹來大麻煩,比如,我在漳州做的那些事情和得罪的人,我可不認為喬喆會這麼輕易算了。

  江小楷也是,他把唐果弄到警察局去驗尿,本意是好的,但卻已經被別有用心的人給利用了,說是唐果吸毒,公眾只喜歡吃瓜,不會去探究真相,如果真的被爆出來,對唐果來說,也是毀滅性的打擊,到時候,唐果可能會恨死江小楷!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貝娜又對我說道:「餘味,聽說你弟弟、弟妹也來廈門發展了,你吃飯怎麼沒叫上他們啊?」

  我愣了一下,因為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想起趙琳和余磊,這有點說不過去,不管感情怎麼淡,他們都是我的家人,而且貝娜也是漳州人,是他們的老鄉,這樣的飯局,應該是叫上他們的。

  這時,唐果主動接過話,對貝娜說道:「你不會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吧?……餘味那個弟弟,就是來和他討債的,我一點都不待見他,他不來最好。」

  貝娜顯得有些尷尬……

  唐果還想說余磊的不是,但是她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所以也就放棄了這個話題。她接通了這個電話,一開始還是在笑著和對方說話,可沒說幾句,就看見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給了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的目光就這麼放在唐果身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