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嬋被壓到了身後的鞭傷,忍不住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將人放開查看,「可是壓到傷處了?」
「沒事。」
看著她這份隱忍和乖巧,裴行淵心底對她的愧疚愈發加重,沉重道:「對不起,是本王的錯,還未調查清楚便不聽你的解釋,對你上刑。」
秋嬋看著裴行淵難得哄著自己的模樣,想起先前自己跪在雨中,他冰冷漠然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其實當時她心底也有怨氣的,若非他如此不信任自己,怎麼會連一點解釋都不聽就將她定罪?
裴行淵看見她眼底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有些慌亂道:「你想要什麼?只要本王能做到的,必定滿足你。」
秋嬋當即抬頭,一臉正色道:「奴婢想請王爺將我娘從國公府救出來。」
「可。」
裴行淵也想到了,穆溫言之所以威脅到秋嬋,也不過是因為雪娘的原因。
如今,他也知道秋嬋是他的軟肋,既然如此便更加不能讓雪娘繼續待在國公府中。
秋嬋又接著道:「奴婢還想給娘在外置辦一處宅子,還請王爺借奴婢一些銀子,等奴婢存夠了定還上。」
裴行淵忍俊不禁道:「你是本王的人,還說什麼還不還的。」
不過一處宅子的事,對他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
可秋嬋這人十分執拗要立下欠條,裴行淵無奈只好任由著她去了。
秋嬋受的皮肉傷並不深,加上李神醫給的傷藥十分好用,只是將養了三五天便能好全了。
只是蓮心在受刑的時候傷了骨頭,還需要多一些時間休養,裴行淵便做主讓秋嬋直接住進臨淵居的偏房,以便能夠隨時伺候他。
許是這次的事情讓裴行淵對秋嬋的信任加深不少,二人在日常的相處中,裴行淵多了不少笑容。
追風都明顯感覺到裴行淵周身的鬱氣減弱不少,不由得感嘆秋嬋的厲害。
接連幾日,秋嬋夜夜乘寵,裴行淵好似有花不完的精力,秋嬋每次都是被折騰得昏睡過去。
卻在某一日,秋嬋半夜口渴醒過來,卻看到裴行淵站立在院子外,正在與身穿黑衣打扮的幾個男子。
秋嬋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驚得手中的水杯掉落。
王爺,竟然能走了?
忽然,她的眼前寒光一閃,一道鋒利的冷刃直逼她的面門而來。
「追雲!不可傷她!」
裴行淵冷聲道,追雲在剎那間就將手中的長劍收入劍鞘之中。
滿是殺氣的眸子狠狠盯著秋嬋,追雲皺眉道:「此女看到了王爺腿傷恢復,怕是對王爺不利。」
裴行淵不緊不慢地踱步走到秋嬋跟前,寬大的身子將秋嬋擋住,生怕她被追雲的戾氣嚇到。
他淡淡道:「她是本王的人,值得信任。」
秋嬋心中咯噔一下,王爺說她值得信任。
那雙純真的眼眸揚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裴行淵,心底好似被灌了蜜糖一般。
「下去吧,若有異動再來稟報本王。」
追雲等人只得聽從裴行淵的吩咐離去。
裴行淵大掌用力,將秋嬋攔腰抱起,嚇得她連忙摟住裴行淵的脖子,她擔憂地往下看,「王爺,你真的行嗎?」
王爺先前受過腿傷,這要是因為抱她再受傷怎麼辦?
秋嬋掙扎著要下來,裴行淵輕聲斥責道:「別亂動!」
說著,大掌還在臀上輕輕落下一記,她頓時僵硬了身子,羞得滿臉通紅。
她被輕輕放在床上,裴行淵也跟著躺上去,眉梢帶笑,「本王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
聞言,秋嬋紅了臉,「王爺的腿是什麼時候好的?」
「三個月前。」
秋嬋驚訝,那不就是她被當成試婚丫頭送進王府的那天。
她忽然想起來,難怪那天她給王爺按摩失去知覺的雙腿讓他反應那麼大,原來是雙腿恢復了!
秋嬋細嫩的小手輕輕地在他的雙腿上撫摸,目光惆悵,忍不住問道:「恢復的過程,是不是很痛苦?」
「是。」
當時他雙腿被打斷的時候,幾乎是要了他半條命。
看著自己曾經的風光,如今卻只能蹉跎半生在輪椅上,裴行淵也曾想要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無法面對兄弟的背叛,更無法接受自己再也不能上戰場,更承受不住母妃棄他而去的痛。
每一次以毒用藥,毒氣入體都讓他痛不欲生,整整三年他才感受到腿上的觸感,感受到一點希望。
秋嬋碰到他的腿時,手上幾乎跟著一顫。
「王爺,你真厲害。」
秋嬋看著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崇拜和靜養,裴行淵忍不住一笑,這小東西總是輕而易舉讓他心情愉悅不少。
裴行淵想起方才派出去的暗衛稟報的事,他目光深沉道:「本王將你娘接到了新宅去,只是她似乎是捨不得離開國公府。」
爹爹死了,娘對國公府還有什麼不舍的?
娘當真不知穆溫言對自己做的一樁樁惡行嗎?
秋蟬眼底划過一絲絕望,她想起每一次娘為了穆溫言,要她此次都遵循穆溫言的命令。
究竟誰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往往是自己最愛的人捅向自己的刀子最致命。
親生母親幫著旁人來害自己,被親人放棄,沒人比裴行淵更懂這份痛苦。
可秋嬋眼底卻沒有絲毫的波瀾,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那隨她去吧。」
秋嬋輕輕的閉上眼睛靠在裴行淵身上。
既然雪娘一心往這個火坑跳,她也就此放手吧。
裴行淵若有所思地輕撫她的發頂,淡淡道:「我想,本王該帶你去見一個人。」
……
時間飛逝,一轉眼便到了中秋佳節,家人團聚的佳節,皇上年邁,更是珍惜人倫親情的時候。
今年的中秋宮宴辦得極其盛大,各親王都紛紛帶了自己的女眷前往,而裴行淵也帶了王妃和秋嬋一同前往宮宴。
穆溫言身為睿王正妃,剛剛入了宮宴就被各家貴婦拉著入了話家常,而秋蟬一個小小婢女的角色自然讓人瞧不上。
如此,裴行淵也方便將她先行帶走去冷宮。
穆溫言一聽他們要去冷宮,便目露嫌棄道:「臣妾還是先去給皇后請安吧。」
秋嬋第一次入宮,未免有些緊張,從上了馬車開始,一直緊繃著身子,裴行淵看得不禁失笑。
他笑道:「父皇素來都是親和仁慈的,你也不必如今強迫自己。」
秋嬋知曉帝王眨眼間就能定人生死,令人望而生畏。
第一次得見天顏,秋嬋也知道自己過度緊張了,便想著轉移注意力,問道:「王爺先前跟奴婢說要見一個人,是誰?」
裴行淵的笑容暗淡下來,「我的母妃。」
秋嬋也跟著沉默下來。
關於裴行淵的母妃,她也聽說過一些,睿王的生母是當今的純貴妃,而純貴妃又是皇上曾經最寵愛的妃子。
據說,若非當初一些變故,純貴妃該是如今的皇后。
聽說,睿王與純貴妃母子親情並不深,秋嬋打量著裴行淵提起純貴妃時的眼神,眼中帶著幾分失落。
像極了那些想要母親寵愛,卻又失落而歸的小孩。
這讓秋嬋愈發好奇起來,純貴妃究竟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