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幸而有了你,他總算有了牽掛

  從滄州回來的錦鳶,仍未完全適應自己的身份。

  甚至連後宅里的這些事,都快被她忘卻了。

  梳妝後,她用了飯,就帶了一個小丫鬟去正院向郡主請安,如今她們雖然同為郡主,但她尚無封號,況且郡主又是長輩,她理當敬重。

  這一路上,遇見不少下人。

  見了她都紛紛束手垂首請安。

  換她作郡主娘娘。

  一路聽著這聲音到了正院,才有了些自己已是郡主的實感。

  通稟後,竟是吉量姑姑親自出來引她入內院。

  到了院中,見禾陽郡主正彎腰攙著了了走去,側首,目光疼愛地看著小丫頭。

  祖孫二人,正湊在一起,看著石頭縫裡的螞蟻搬家。

  錦鳶不忍打擾。

  站在旁邊看著她們。

  直到禾陽郡主發現錦鳶,笑問了聲:「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她扶著腰背站起身,吩咐奶娘看好了了。

  說話間,院中立刻有人搬了兩把太師椅出來。

  比起錦鳶一貫溫柔善待下人。

  眼前的禾陽有著皇室郡主的尊貴與優雅。

  自然而然地統御著院中的奴才。

  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忠心與這位高貴的主子。

  錦鳶柔柔笑了聲,走上前道:「看著娘娘與了了正在說話,不忍心上前擾了你們。」

  禾陽郡主擺手,搖頭笑嘆道:「到底是上了年紀,就方才陪著了了彎腰說了會子話,腰就有些直不起來了。」

  錦鳶看著禾陽郡主眼角淡淡細紋。

  實在沒辦法對這句話表示贊同。

  錦鳶伸手扶著禾陽郡主胳膊,兩人一同向著擺在秋日暖陽下的太師椅走去,柔聲道:「娘娘風華正茂,怎會上了年紀,是小孩子精力旺盛,不說娘娘,便是我也不敢彎著腰同了了說話。」

  她們二人坐下。

  禾陽郡主扭頭看她,輕輕在錦鳶手背上拍打了一下,添了歲月溫柔的雙眸含笑看她,「小鳶還叫我娘娘?」

  錦鳶愣了下,意識到她說的是何意後,柔軟的面頰微紅。

  鴉黑的羽睫垂下。

  禾陽郡主看眼前女子的目光,如同看一個疼愛的小輩,這幾年過去,她的眉眼間仍有初為婦人後才有的羞澀,那是被人呵護在手心裡受盡疼愛才會有的模樣。

  郡主心中欣慰。

  自己這兒子,這幾年倒是忽然開竅了。

  禾陽郡主也不催促,耐心的等著她開口。

  片刻後,才聽見一道輕柔的嗓音響起。

  「母親…」

  郡主笑彎了眼睛,雙手緊緊將錦鳶的手攏著,眸中的喜愛之意,不亞於對了了這個可愛的孫女,她吩咐吉量,「快去把我準備好的鐲子拿來。」

  吉量笑著應下,轉身進屋裡去。

  錦鳶聽見娘娘又要送自己首飾,道:「母親已經送我太多東西了,我不能再收下了…」

  郡主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不能生下一個女兒。

  所以,當年她才會那般疼愛喬櫻兒。

  哪怕她性子貪婪、嬌縱。

  郡主也依舊疼愛她,為她籌謀。

  可最終,喬櫻兒徹底令郡主傷心,郡主也不願將這個遺憾在其他人身上彌補——哪怕趙父看著郡主傷心,還曾提出過再收養一個養女,被郡主拒絕了。

  而對錦鳶,她起先也只是態度平平。

  只因錦鳶是兒子唯一的女人。

  可隨著相處、了解,她開始可憐這個苦命的姑娘,開始憐惜她,哪怕命運不曾善待於錦鳶,她仍舊堅韌、溫柔,這樣惹人垂憐的女子,如今成了她的兒媳婦,禾陽怎能再忍得住不偏愛她。

  「傻丫頭,這怎麼會一樣呢。」她抬起手,溫暖細膩的掌心輕輕撫摸了下錦鳶的面頰,帶著好聞的氣息一併傳來,「這不是多貴重的東西,真正貴重的首飾,要等到大婚那日我再給你。」

  連這位享盡奢靡的郡主都說『真正貴重』二字。

  錦鳶已經不敢想像,那日自己會收到多昂貴的首飾——這份衝擊,甚至短暫壓過了『大婚』這一事件。

  吉量很快取來東西。

  打開一支鑲嵌著昂貴螺鈿百蝶撲花的盒子。

  裡面是一支通體淡綠色的鐲子,刻有精緻的竹葉紋,在陽光下分外通透誘人。

  禾陽郡主取了出來,拉起錦鳶的手,替她戴上,「這不是宮裡的物件,當年荀哥兒從我院子裡分出去,有一位算命師傅說,迅哥兒院中種著竹子,可保他平安無虞長大,我便信了,同時還命人打了這一支鐲子,打算送給兒媳婦。」

  郡主看著她,眸光近似感慨、追憶,「如今荀哥兒成家立業,身邊也有了知冷知熱的人,從前他那般不近女色,一心都撲在邊境殺敵,我多怕他就那麼孤身一人,娶一個妻子在家放著,只為令我們安心,也怕他沒有牽掛就那麼死在戰場上…」哪怕郡主如何高貴,可她仍是一位母親,提及兒子當年的模樣,她眼眶濕潤,握著錦鳶的手稍稍用力,語氣帶著微微的哽咽,「幸而有了你,他總算是有了牽掛,如今還有一個了了…錦鳶,你不知道…母親心中有多感謝你…」

  母親潸然落淚。

  引得錦鳶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道:「該言謝的是錦鳶…當時是娘娘不曾嫌棄我婢女出身,允許我留在清竹苑中…」

  二人執手,恍如一對母女。

  說著推心置腹的話語。

  柳嬤嬤適時插了一句,分別為兩位娘娘遞上帕子,勸道:「二位娘娘再這麼你謝我我謝你的,怕是日落了都說不完了!」

  兩人相視,忍俊不禁。

  還未緩過來,院子裡傳來另一道聲音。

  原來是了了看見了阿娘、祖祖一起落淚,她連手中的玩具都不玩了,癟了下嘴,跌跌撞撞的朝著她們跑去,搖搖晃晃的像是一隻小豬。

  一邊跑,一邊嗷嗷哭。

  這下子,院子裡亂了套了。

  有哄的,有勸的,有笑的,還有小丫頭嗷嗷哭的。

  熱鬧的不行。

  之後,錦鳶又在趙府陪著郡主住了兩日。

  祖孫倆飛速親近著。

  甚至在了了心目中,整日看不見人的爹爹已經被排到後面去了。

  在第三日的晚上。

  錦鳶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適應了在京中的生活。

  也聽到了自她離京後,京城中發生的事情。

  關於錦家。

  還有關於父親遞來的書信。

  陛下要宣召她入宮覲見。

  她壓著心中的不安,完美到連嬤嬤都不曾察覺,與竹搖一起做了會兒繡活,看了半本書,寫了十頁大字,在竹搖第三次勸她早些休息時,錦鳶放她回去睡覺,自己一人守在屋中。

  不知等了多久,終於守到披星戴月歸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