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朝日縣城,頃刻即至。
照例在城池不遠處落下,照例沿著大路朝城門而去,一行兩人外加一條偽裝成人的魚兒,三人一同走向朝日。
僅僅在這城池門口,情況就明顯與其他城池不同。
其他地方進城出城的百姓一定都會熙熙攘攘,乃至定然少不了本地喝罵聲,喧鬧之間,間雜的便是一個個擺在城外的小攤小販,或是賣些吃喝,或是賣些日用,包括第一城都是如此。
只不過,第一城到底文明些許,城門口的喝罵聲更多來源於風塵僕僕從外地而來的客商,而不是第一城本地的百姓罷了。
但這朝日縣城不同。
儘管當下只是城門之外,可城門處進進出出的百姓,卻赫然全都整齊地排著隊伍,一個個全都在規規矩矩地在城門進出。
見到這一幕的少年,驚訝地睜大眼睛在排隊的隊伍中望來望去,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原故,是不是正好在排隊的這些人身份不一般。
但是,無論他怎麼看,這些整齊排隊進出的人,真真切切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百姓。
其中既有背著商貨行商的小商販,更有好些進城的農民,除此之外,小市民、過往好漢,一應俱全。
無論是人員的身份,還是各種人的數量,基本都與那些交通相對便利之處的城門口沒有區別。
商販較分厘,農民不知數,市民易散,好漢常亂。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群人,此刻卻全都規規矩矩排在朝日縣城的城門口,老老實實地按照順序進城出城。
商販不想著在排隊的路上售賣東西,農民成群結隊聚在一起,江湖好漢也毫不在意自己排在商販老農的身後。
而與此同時,那看守在城池門口的護衛,一個個也全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既不收進城出城的錢財,甚至連進出百姓背簍、牛車上的東西,也全都不曾動一分一毫。
乃至於城門口的地上,除了枯枝敗葉,以及沾染的泥濘之外,都完完全全一塵不染,沒有任何閒雜的碎物。
整個城門口,看起來簡直文明到不像真的。
「師父,這,這是你要求的嗎?」
少年看著這般自覺整齊的模樣,震撼地衝著身旁的何晨相問。
卻見何晨同樣饒有趣味地看著這般景象,帶著些許驚喜與欣慰地說道:
「當然不是,我所要求的,不過就是不得為惡罷了,這般景象,完全是他們自己所成。」
何晨還真沒想到,這城池的門口竟然都能這麼幹淨整潔,利索大方。
此前的他,對全城百姓下達的命令,確確實實就只是要求他們不得為惡,最多也就是會再衝著當地門派再安排點什麼,讓他們老實一點,不得欺壓百姓。
眼前這般規整齊刷的景象,完完全全是當地百姓自然而然形成的模式。
「哈哈,看來,沒有惡人為非作歹,城池當真能夠超乎想像的好啊。」
何晨衝著身旁的少年如是說著,順帶拉著他兩個徒兒一起走到了隊伍的最後,同樣排在了隊伍之中。
而後,隨著緩步前行的隊伍,他們師徒三人很快便到達了城池門口,而後跨過城門,進入了城池之中。
「糯米糰子!新鮮的糯米糰子,香甜可口!」
「瓜果蔬菜咧!剛從地里摘的瓜果蔬菜誒!」
「綠豆糕,甜糯綠豆糕!二十年老手藝的綠豆糕!」
朝日縣城之內,就明顯熱鬧起來了。
儘管城門之外確實規規矩矩整整齊齊,但是城內卻仍然如正常的城池一般,路上行人,道旁攤販,街上商鋪,赫然都如同尋常城池一般。
只不過,無論是買東西的還是賣東西的,臉上基本都帶著些許的笑容,同時一個個說話交流也全都萬分和氣,入目望去,竟然連爭吵都沒有。
乃至於路上的小孩兒都老老實實,想吃糕點,也只是拉著爹娘說話,沒有撒潑打滾,亦或者吵嚷苦鬧。
這樣的人文,外加上周遭遠望蒼涼浩瀚的景象,簡直便是再宜居不過的環境。
老規矩進城先吃小吃,而後逛著街尋找住所。
師徒三人悠悠閒閒地尋覓之間,三五條街的功夫,便找到了一處看著挺不錯的客棧。
而一路上隨意展露錢財,隨意花銷的他們,沒有被任何小偷盯上,整座城安寧得,仿佛連小偷都沒有。
一旁以分身法陣化作人形的魚兒,實際上已經在縣城周遭的水域中休息著了,此刻用這分身看著周圍的景象,也顯得相當新奇。
——這段時日裡,考慮到通過分身法陣感受天地的需要,何晨到底還是將觀察之術與竊聽之術修修改改,化作了相當自然的自動視聽之能。
魚兒通過分身感受到的東西,儘管與真正人類的感受還有一定差距,但卻已經相當相當接近了。
原本因為大量施展超出自身境界術法,而神念消耗巨大以至於精神完全萎靡的少年,在這樣的景象之中,生生如受到滋養一般,變得明顯精神了些許。
信步行走的何晨,臉上也愈發地掛上了笑容,對因為自己的努力而變得這般美好的城池,而由衷喜悅。
乃至於進了客棧之後,這家客棧的服務,也完全與朝日縣城外面的景象一模一樣,都是同樣的親和,同樣的禮貌。
除了價格不能讓之外,其他的服務全都萬分到位。
而有著何晨付錢,從來不曾差過錢的師徒三人,顯然對此全都相當滿意。
於是,一桌豐盛的酒席之後,這家客棧最大的院子,便被收拾起來,安排著三人住了進去。
「徒兒們,我也準備好好休息休息,以養精神,則我睡覺必然會比你們長很多,甚至可能一睡就是七八天上十天。」
「你們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好後,在我尚未醒來的時日裡,可以在這縣城裡好好逛逛玩玩,交交朋友什麼的。」
「當然,若是無聊了,或者想繼續嘗試改天換地,我這金丹分身法陣會放在外面,你們屆時也可以用分身在這朝日縣裡荒蕪之處嘗試森林之法,不過一定注意,莫要破壞了此處原本的地下水。」
進了院子,何晨便衝著身旁的兩個徒兒如是安排。
境界越高,神念越強,恢復起來所需耗費的時間,也便越長。
當然,一般情況下,若是並未太過耗費神識,則本身行走坐臥之間,神念的恢復便足以將精神上的疲憊消除,從而無需入眠。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基本一直都在大力施展森林之法的何晨,神念的消耗,顯然不是日常的自動恢復能夠填補。
當下睡一覺,才是恢復神念最好的辦法。
曾經一覺大半天就能完全消除精神上的疲憊,重新變得精神抖擻的何晨,如今這元嬰中期的境界想要睡到精神飽滿,時日當真便朝著十天半個月上去了。
反倒少年不過築基中期,一覺睡到疲憊消除,可能只要個一兩天,故而何晨自然得安排安排少年事情做。
是的,主要安排事情給少年做。
魚兒儘管分身在這兒,但它的本體現在已經在縣城周邊的水域中休息著了,到時候休息好了之後,它想干點什麼鑽研點什麼,本就在城外,完全不需要何晨操心。
對於這般安排,少年自然當即回應了一大通話語,開開心心答應了下來。
而何晨,也走進了正房之中。
「唰!」
「唰!」
「唰!」
只是簡單睡上一覺的何晨,並未做太多的防護,也就是隨便加持了個十多層,每一層都足以抵擋元嬰境界術法的轟擊,而後又加上了警示用的術法之後,便在客棧的床上安然睡去。
另外一邊的少年與魚兒,也都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少年沉眠,魚兒收回意念,在城外的湖水中同樣入眠。
原本就安寧的小城,一下子變得更加安寧。
——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嗯~!」
兩日之後,伸著懶腰的少年與再次附身分身的魚兒,從院落里走出,來到了客棧的大堂。
此時正是上午天色剛剛大亮的時候,客棧里早上吃東西的高峰尚未完全過去,一桌桌熱熱鬧鬧,魚兒的腦袋轉來轉去,而本就喜好人際的少年,更是臉上掛滿了開心的笑容。
熱鬧好,熱鬧好啊。
此前差不多大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倆師兄弟都跟著師父在天上飛來飛去改天換地,幾乎沒怎麼見過人煙。
而更早之前,更是幾個月的時日都在荒無人煙的野外待著,以至於百無聊賴的少年都跟野物交朋友從而突破修為了。
這般人來人往喧譁熱鬧的市井景象,著實相當時日不曾好好見見好好體會體會。
對於少年這個本就喜歡熱鬧,喜歡交朋友的人來說,這簡直比再好的美食都要更令人快樂。
「小二,來一份你們這兒賣得好的早點,要甜口的!」
「誒小哥,你們這兒還有人嗎?我和我師弟坐在這兒和你們拼個桌可以吧?」
精神抖擻的少年舉著手沖忙碌的店小二招呼一聲,待到小二回應之後,又帶著魚兒,坐在了一處已經有兩個江湖人坐著的桌邊,與他們一同拼座。
兩個江湖人看著也都還面善,見著少年這麼個笑容淳樸純真的年輕人,自然也便一同聊了起來。
少年自稱的乃是與師父師弟一同出來磨練功夫,而兩個江湖人則自稱是為了前往澄州某城,給幾個曾經相熟的江湖人收斂行李,帶回去給他家人。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幾位相熟之人,曾經也是與他們一同喝酒吃肉,行走江湖好多年的高手,但是後來這幾位有了其他想法,便單獨分了出去。
這次是意外從其他江湖朋友口中聽說了他們盡數身亡的消息,故而特地前來,準備將他們的遺物帶還給他們家人。
「哇,那兩位兄弟在江湖上走過很多地方啊,那可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講給我們師兄弟聽聽?我們師兄弟倆此前都是在山溝溝里,整個余昌都不認識幾個地方呢。」
「小二,上壺好茶過來!」
少年相當捧場地沖江湖人打聽著江湖趣聞,並且主動給這桌點了茶水。
前面聊了那些話的兩個江湖客顯然也聊出了興頭,此刻少年又態度這麼到位,兩人自然也不會吝於話語,當即說起了他們所經歷的好些江湖大事。
最近幾年,本就是動盪的年頭,這些說是他們親身經歷的故事,不管是不是當真由他們經歷,至少講出來確實都是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比如兩門派掌門城牆之巔決一生死,刀劍縱橫間氣浪翻騰,最終一人當場身亡,一人身受重傷,而那獲勝的一方掌門,竟在回歸門派修養之際,被另外門派的刺客下毒毒死;
比如江湖少俠憑一手劍形飛刀縱橫江湖行俠仗義,結果被某一大派埋伏,身陷重圍,結果竟然掏出一手驚人刀法與輕功,生生殺出重圍,並且殺入門派腹地,將掌門斬殺當場;
還有諸如富家公子被假仙跡矇騙,被騙到了山溝溝里挖石頭,結果意外挖出武功秘籍,結果殺出重圍,殺滅賊寇,順便殺回家裡奪了繼承之位.
「啊~其實說來,仙人仙緣,又如何往那種山溝溝里找?要說仙人仙跡,近一年來,不,哪怕是近十年,近百年,都再沒有這邊的仙跡實在了。」
講到興頭上的江湖客喝下一大口清茶,看著客棧外的街道,如是感嘆著。
無需少年追問,便聽他接著說道:
「兩位可曾聽說過武平軍?據說小半年前,有仙人見武平軍所占之處烏煙瘴氣,民不聊生,一怒之下將整個武平軍上上下下十多萬人生生殺了個乾淨。」
「而後,仙人本想就此離去,卻不曾想這沒了管束的地方,竟然更加無法無天,好些賊匪惡人,專門殺進這樣的城裡為非作歹。」
「於是仙人當即大怒,再次出手之下直接把所有為非作歹過的人全部消滅,並且立下任何人不得有半點為非作歹之舉的仙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