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遇君滿城繡,誤為良緣許餘生~」
一名身穿戲服,面畫彩妝的美麗「女子」在船頭上躊躇著踱步。
她手指捻作蘭花,雙手攥著手帕護在心口,臉上滿是哀怨傷感之色,恰是清麗惹憐之感。
正是那王戒貪。
船上眾人圍坐在一旁,皆為看客。
「好!」唐山看得起勁,不由得鼓掌誇讚一聲。
察覺到只有自己這麼大反應,唐山有些尷尬轉頭看向眾人。
提出讓戲班子露一手,想要體驗民間娛樂的李清河,正抱著「與民同樂」的心態。他眼中滿是欣賞,手指時不時根據王戒貪的唱腔輕敲著桌面。
他身旁的慕容臨姚則姿態端莊,一副大家閨秀的千金模樣,服侍在一旁躬身給李清河斟酒,顯得甚是恩愛。
見到二人都沒有大驚小怪,唐山有些侷促地坐正了身子。
「露怯了啊,好久沒聽到這麼好的戲,有點激動了。唉,要不是老祖老是愛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藥,時不時誤傷到我們。沒有這筆多餘的醫治開銷,我們唐門也不至於那麼囊橐蕭瑟。
而且還因為老祖,門中多加了條嚴禁研究椿藥的門規,就連最好賣的壯陽藥材也不敢在藥田栽種了。」
唐山為自家多災多難的門人輕輕嘆了口氣,他瞥了一眼自己身旁埋頭乾飯的傻女兒,又看了看那端莊的李夫人。
「輸了啊,我應該高興的,怎麼又有點不爽呢?」唐山朝著唐婉兒冷哼一聲。
「爹,怎麼了?」唐婉兒正忙著用嘴幫一塊紅燒肘子去皮。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唐門那麼窮,是不是因為養了你這麼個飯桶,我都有點想把你送出去了。」
咚,唐婉兒手裡的肘子一個沒拿住。
她急忙用滿是油漬的雙手抓住唐山的胳膊,豆大的淚珠說掉就掉:
「爹,我以後每頓少吃一碗飯,你別把我送人好不好?」
唐山心疼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這可是自己求了妻子一年,辛勤耕耘才換到的新衣服。
「婉兒你快撒手啊,別丟人了。爹爹我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嗯?你怎麼這麼大力氣?」
慕容臨姚瞧見二人這般有活,不由得掩唇輕笑:「他們父女感情真好。」
「好了好了,你不用這麼端著。」李清河微笑著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腦門,笑道:「不用擔心,這個婉兒姑娘心眼不壞,就是有些憨,大抵是聖質如初吧。」
「什麼叫端著呢?」慕容臨姚用筷子夾起一片滷牛肉送到李清河口中,故作不解道:
「臨姚我能什麼壞心思呢?難道公子你覺得,我是害怕被這個小丫頭給比下去嗎?」
「沒沒沒。」李清河笑著搖了搖頭,恰好瞥見一旁木訥坐著的一老一幼。
「怎麼不動筷子?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不敢不敢。」王戲頭趕忙搖頭,拱手道:「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這一行,戲班的規矩是戲未落不得食,我們能落座在客位就已經是冒犯了。」
「規矩還挺多,」李清河一挑眉,拿起桌上的一盤糕點遞給悄悄咽著口水的王小姑娘王彩雲,
「只是,在我的船上就得聽我的規矩。而我這個人的規矩就是,誰的規矩我都不聽。」
王彩雲沒有去接,她有些害怕地轉身看著王戲頭。
「唉。」王戲頭嘆了口氣,然後眼中滿是溫柔地點了點頭,伸手替她接過了那盤糕點。
「小姑娘挺懂事啊,多大了?」李清河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嗚…」王彩雲嚇得身子一顫,她咽下嘴裡的糕點,怯怯道:
「五歲。」
李清河一個挑眉,喃喃道:
「這麼巧啊,我有個小侄子前段時間過完生日也該五歲了,早知道當初多給他買點生日禮物了。」
李清河嘟囔完,也熄下了玩鬧的性情。
「公子你還有……」慕容臨姚正欲開口,便見李清河一臉陰沉,識趣地閉了口。
「聽戲吧。」李清河飲下一口酒,淡淡道。
船頭上,哪怕眾人心思剛剛都不在這,王戒貪依舊賣力地表演著。
經過這幾日的接觸,王戒貪也猜到這位李清河李公子怕是非富即貴。
在四周皆是河水,不上岸補給的情況下,依舊每日果蔬酒肉不缺,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為了彩雲一事,王戒貪奢想能靠這一身本領與李清河結個善緣。
「若是能跟李公子結個善緣,到時候,哪怕不能掙到個進入壽宴的機會。想必以李公子的身份,把那個負了姐姐的混蛋請出來應該不難。」
「只是,這李公子怕是沒少聽過名角的戲吧。眼中雖有幾分欣賞,但大部分心神卻並未停留在我的身上。」
王戒貪心中暗暗受挫,但還是四平八穩地唱完了最後一句。
「終是薄情寡義負心郎,可笑那月老蒙昧錯點了鴛鴦~」
王戒貪唱完,垂首彎腰朝眾人鞠了個躬,踱著小步退走回了船艙。
「公子覺得我這學藝不精的徒兒唱得怎麼樣?」王戲頭撫須笑道。
「不錯。」李清河心不在焉地鼓了鼓掌,無奈道:「只是我文化水平有限,這種老爺們愛聽的玩意兒,對我來說有點陽春白雪了,不是很聽得懂。可能還是擦邊的女菩薩更適合我這種庸俗的人吧,我更愛看那些白花花的晃眼睛。」
「女菩薩?難道公子你也信佛?」王戲頭愣了一下。
「嗯,信一點,但不多。」
「這佛還能只信一點嗎?」王戲頭有些不解。
「我只信佛的那些與我看法相同的觀點,比如善惡終有報。」李清河輕笑一聲,不敬道:
「若是祂與我看法不同了,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類的。那我就不必信祂了,祂得信我!對於手握屠刀的惡人,不必給他什麼悔過的機會,直接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就完事了,有多少圖多少,我送他去西天成佛。」
王戲頭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震驚:「這就是這任天河劍主的氣量嗎?怕不是連日後連日劍劍主都壓不住他的心氣。」
「公子,你這番話到了金陵城還是不要在旁人面前提。」王戲頭皺眉勸說道:「金陵城有南方一帶最大的佛寺——離塵寺,信佛風氣濃厚,更有不少犯了事被宗人府罰到寺內修佛的皇親國戚。這番話怕是入不了他們的耳啊。」
「是嗎?你的意思是,那寺廟裡藏污納垢了?」李清河站了起來,遠眺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繁華碼頭,負手冷笑道:
「偉大的李清河元首即將降臨他忠誠的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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