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茂聞言呆愣著點了點頭,膽戰心驚地走了過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爺不論是讓自己去對擂那個人狠話不多的老頭,還是剛剛讓自己裸著身子站在台上挨暴雨淋。
其實壓根就沒什麼特殊的目的,大部分時候都只是想看自己的樂子而已。
「不就是跟你要了一次停泊費嗎,至於這麼記仇嗎?哪有這般心眼小的仙人。」趙茂在心裡腹誹了一句,但臉上還是對李清河露出了獻媚的笑容。
「大爺,我該怎麼畫?」
「吃過鳥蛋嗎?你沾點墨,就照著那個畫,畫大點,要能鋪滿地上的紙。」
李清河指了指地上的宣紙,挪動腳步給趙茂騰個地方。
「好嘞。」趙茂毫不猶豫地將雙手泡進桶中,讓十指都沾上墨水。
然後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雙手按在地上的白紙上,以手刀代替筆毫。
很快,一個粗糙的墨圈就勾勒在紙上。
「大爺,你看這樣可以嗎?」趙茂諂笑著讓開身子,示意李清河評定一下這紙上七歪八扭的墨圈是否可行。
「小了。」
「啊?」趙茂一愣,伸出黝黑的手指指著墨圈,「可這已經把地上的紙都占滿了,再大就畫不下了呀。」
「我是說你心小了,你猜,我為什麼要讓你畫個圈?」李清河輕輕扇動著手中的摺扇。
「大爺您說笑了,小的愚鈍,哪裡能猜到您的仙法呢?」趙茂恭維道。
「你可真是裝糊塗的天才。」李清河用摺扇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然後對著台下的林管事笑道:
「你說說看,為什麼我要他畫個圈。」
林管事有些遲疑,他思慮了片刻開口道:「若在下猜的不錯的話,這墨圈應該就是鳳凰卵了。按仙長之前所說,您可是要用這所謂的丹青之法來演化鳳凰破殼的場景?」
「有點慧根啊你。怪不得能做個管事的。」
「仙長謬讚了。」林管事謙遜道。
「既然你懂這麼多,那我可要問問你了。」李清河嘴角微微上揚,他取來一張白紙,又將右手放入墨桶中,讓食指浸染上一點墨汁。
「在你眼中,這鳳凰應該長什麼樣?」
「這……」林管事聞言一愣,他平時處理的府中事宜,皆是能見到能看到的實處,還真沒細思過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聞。
「我來吧。」張掌柜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老友,主動上前道:
「在下平素喜讀雜書,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最是了解不過,就由我來回答仙長你吧。」
「都行,講吧。讓我聽聽,在你們眼中,這方世界的鳳凰應該是什麼樣的?」
李清河無所謂地笑了笑,他左手拿著白紙,右手則以指代筆,似乎準備在紙上勾勒。
張掌柜閉眼定了定神,開口流利道:「這鳳凰神鳥,為瑞獸,又稱鳳皇。雄為『鳳』,雌為『凰』。
祂體態似雞,但渾身的羽毛為五彩之色。並且祂頭生『德』紋,翅有『羲』字。背落『禮』,胸懷『仁』,腹衍『信』,此乃五德五行之相。
凡人遇之,必有喜事。寡者得子,貶者反升,窮者驟富,不一而是。」
「等等,等等。」李清河輕嘆了一口氣,擺手無語道:「這前面還好,跟那個紅腹錦雞差不多,也就是那個五種字的花紋屬實抽象了點。怎麼後面越說越離譜,連寡者得子都出來了,人家又不是送子鳥,難不成祂也喜歡夜敲寡婦門?」
「可傳聞就是這樣……」張掌柜面露猶豫之色。
「行了行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個樣子?」李清河將手中的白紙遞給張掌柜。
張掌柜接過白紙,忽地麵皮一抽,僵硬道:「仙長好畫技,這果然是神鳥,我們這些凡人確實看不明白。」
「讓我看看。」林管事好奇地湊過來。
只見,白紙上勾勒著一隻模樣好似炸毛的野雞,它展開的兩翼上有兩條草繩一般的玩意兒。它頭頂不見雞冠,而是自中間而分的毛髮。
若不是它身上還寫了五個字,張掌柜真懷疑這位李仙長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林管事湊過來看了,只憋出一句:「果真是大不一樣,看不明白,看不明白。」
「不過,這是什麼?」他指著畫中野雞頭頂頂著的圓球,好奇道:
「我只聽聞神龍會口含龍珠,難道這鳳凰也有龍珠一類的寶物嗎?」
「那是籃球。牢大的聖遺物罷了,你可以把它看做是光圈,頭上有這個就是神鳥。」李清河聳了聳肩道。
「男球?」林管事跟張掌柜對視了一眼,笑道:「那看來,這畫中神鳥應該就是鳳了。」
「你們這麼理解的話,其實也沒差太多。畢竟這個時候的版本還沒更新到,祂是一隻自認為被困在鳳身體裡的凰。」
李清河輕笑一聲,對著張掌柜搖頭笑道:「你說了那麼多,卻唯獨缺了最重要的部分。」
「敢問仙長,是什麼?」張掌柜疑惑道。
「這鳳有三不來。」李清河後撤幾步,輕搖摺扇朝眾人笑道:
「第一,沒有梧桐樹祂不來,鳳非梧桐不棲,這梧桐樹對祂來說就像是房子,沒有全款房…咳,梧桐樹的話,祂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能喚來呢?」
「好說好說,這園中就有一株百年梧桐樹。」張掌柜指著院牆外,依稀可見的一株枝繁葉茂的古樹,一看就被打理的很好。
「是嗎?」李清河微微頷首,他收起摺扇,右手一張,手中就出現一截梧桐樹的枝丫。
上面還保留著盎然的綠意與生機。
「拿著。」李清河將梧桐枝丫塞入趙茂的懷中。
「啊?」趙茂愣了一下,但還是下意識地按照李清河的吩咐,抱緊了懷中的枝丫。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嗎?」李清河淡淡道。
「什麼?」
「沒遇上我之前,你只是一個在碼頭上敲詐銀錢的兵痞,稱得上一句人憎狗厭。」
李清河看著趙茂那雙詫異的雙眼,開口道:「你這輩子就沒被別人真正看得起過,那麼,我現在有一場造化給你,你敢不敢接?」
「什麼造化?」趙茂抱著梧桐枝丫的雙手微微顫抖。
李清河嘴角微微上揚,他俯下身子,在趙茂耳邊發出惡魔的低語:
「我能讓你騎著鳳凰在金陵城上翱翔一圈,能讓你風光無限,到哪兒都能被奉為座上賓。
只需要你做一件小小的事,只要你一口咬定鳳凰死在那犯了事後被貶在離塵寺的皇室宗親手中。」
趙茂聞言瞪大了雙眼,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我會死嗎?」
「放心,包沒事的。」
李清河笑得十分陽光,十分人畜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