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醉酒小和尚會遇到扒衣女變態嗎?

  月色籠罩著繁華的金陵,臨近宵禁,只剩花街這種奢靡之地依舊燈火通明。

  尋常百姓已經準備去尋個好眠,或是臨了時辰卻還未有倦意,只得在床榻上拉著自己的妻兒說些悄悄話。

  就連風兒也沉寂,生怕一不小心動靜太大,討個沒趣。

  昏暗的街道上,兩名巡街的兵卒散漫地笑談著。

  「聽說了嗎,那個嫁入林府的知府家三小姐懷上了。」

  「嘿,這下林府雙喜臨門了,恰好趕上林家老祖宗大擺壽宴,府中添丁喜上加喜。我們到時候可以去林府外恭賀幾句,討些賞錢喜酒。」

  「好說,好說。這三小姐也是有福分的人,還一併趕上了離塵寺的水陸法會,到時候求個大德高僧賜福,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

  就在這時,啪嗒,啪嗒,幾聲腳步聲落入二人的耳中。

  他們心中一驚,趕忙舉高手中的燈籠照著前方,其中一名兵卒大喝道:「是誰?都要宵禁了還在街上晃悠?是想吃你軍爺的巡街棒嗎?」

  只見,前方的巷口突然伸出一隻手掌,忽地輕拍在牆上。

  手指修長,指骨分明,最重要的是白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不用勞作之輩。

  兵卒見了,心中鬆了一口氣,語氣一軟道:「公子可是迷路了?花街在前面那條街上,這條街在宵禁之後是不允許出沒的。」

  「抱歉。」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從巷口走了出來,他一手在懷中緊抱著一個大紅燈籠,一手按在牆上撐著身子。

  正是那忘塵和尚。

  他搖了搖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然後對二人說道:「抱歉,小僧馬上就離開。」

  一股酒味從忘塵和尚的身上傳出,兩位兵卒疑惑地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問道:「你這野和尚怎麼一身酒味,大晚上還抱著個燈籠在這街上嚇人?」

  忘塵和尚皺了皺眉頭,揉著額頭道:「我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跟一個人聊了些很奇怪的佛法,然後……然後就喝了點酒。」

  「小僧我現在有些分不清路,不知二位可否將我帶去離塵寺?」忘塵和尚撓了撓腦袋,有些害羞道。

  「什麼?你是離塵寺的和尚!」二人聞言皆是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問詢留個記錄,頭也不回的直接就跑了。

  「小僧我不是……」忘塵和尚伸手正欲攔住二人解釋清楚,剛邁開腿就差點摔個踉蹌。

  「真是的,小僧我又不會吃人,怎地跑得這麼急促?」忘塵和尚嘆了一口氣,耳識恰好聽到遠處二人的交談。

  「被他知道我們兩個看到他喝酒破戒,等他酒醒了會不會找我們麻煩?」

  「我看他醉得蠻厲害的,應該不會吧?不過以防萬一,我們等會回去告假在家中待些時日,這兩天就不要在外面露面了。」

  「好,還是牛大笨你有主意。」

  「真麻煩啊,喝醉了之後六識不受控制。」忘塵和尚掏了掏耳朵,心中有些無奈。

  「而且這酒水又不好喝,喝了之後腦子還會變得昏昏沉沉的,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會喜歡呢?」忘塵和尚靠坐在牆上,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紅燈籠,笑道:「你說呢,離苦?」

  他或許是忘了,自己醉了之後嘴裡一直嘟囔著「離苦,離苦」,死活要跟客棧的掌柜買走這個之前倒映在他碗中的紅燈籠。

  見聽不到回復,忘塵和尚也不在意,他抬頭看了看空中的明月,重新撐起身子。

  「那邊倒是亮堂,應當有不少人。過去看看吧,看能不能尋到個好心人。」忘塵和尚拍了拍通紅的臉頰,抬頭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樓閣,自言自語道。

  「離苦,我跟你說,我現在認得不少字,只是都是些佛經,我念給你聽聽。」忘塵和尚一邊走一邊對自己懷中的紅燈籠喋喋不休。

  他一股腦對一個紅燈籠傾吐著自己的所學,只是,他沒有發現,此刻的他吐詞流利,絲毫不似往日在佛像面前誦經那般凝塞。

  與此同時,一道矯健的身姿慌亂地在屋頂上跳躍。

  「那個臭小子呢?把老夫一人留在那裡,當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老…啊不,是獨孤姑娘正咬牙切齒咒罵著某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啪,光滑的腳丫忽地抽搐了一下,在一片屋瓦上打滑。

  「啊?」老獨孤嚇了一跳,趕忙停下動作,揉按著自己小腳。

  入手是柔滑細膩的觸感,但卻冷冽如寒霜。

  「這副身子還真是脆弱,跟個娘們似的。不過就是半夜頂著寒風在屋頂上運使輕功罷了,居然還會被凍得抽搐。」老獨孤不滿地冷哼一聲,低頭看著自己裸露出大半肌膚的身子。

  「也不知道剛剛是哪個混帳把老夫我的鞋子偷摸著拿走了,害得老夫這般狼狽。真是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被一群男人色眯眯地摸著手腳,真想把他們都送到宮裡面當太監!」

  老獨孤罵罵咧咧,手裡的動作卻不含糊。等小腳重新暖和了起來,他再次運起輕功。

  「過了這個街道,應當就到客棧了。不過那小子有點詭異,我要不要先帶著長寧避一避?話又說回來了,我這下該怎麼跟她解釋呢?中午剛問完她有沒有磨鏡的想法,晚上我就變成女子,這事態發展也太過難以捉摸了。」

  老獨孤嘆了一口氣,想著想著一個失神……

  啪,腳底再次打滑。

  她急忙穩住身子,但這具嶄新而又陌生的軀體到底沒法如臂使指。

  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她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咦?什麼情況?」老獨孤愣了一下,「怎麼沒有那麼痛?難道我人花又恢復了,我變回男子了?」

  「那個,姑娘,你能先從小僧身上起來嗎?」忘塵和尚撓了撓腦袋,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陌生的的女子從天而降。

  他有些害羞地打量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怎麼會這般貌美,莫非小僧我已經醉了?

  還是說,難不成是菩薩降臨我身邊?

  老獨孤聞言面色一冷,低頭盯著忘塵和尚,他緩緩起身,不悅道:「你個瞎了眼的小禿驢,看不出老夫是個偉岸的男子嗎?」

  「看不出。」忘塵和尚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訕笑道:「我還當是小僧我醉得厲害,夢到菩薩來訓誡我了。」

  「六根不淨的小禿驢。」老獨孤冷笑一聲,用清脆動人的嗓音惡狠狠地恐嚇道:「你來得正好,我這就替菩薩代勞,來懲罰一下你。」

  說罷,伸手扯著忘塵和尚身上銀白色的僧衣。

  「姑娘,姑娘,你這是何意?」忘塵和尚趕忙伸手阻攔,可他見自己面前是一位嬌弱的女子,生怕自己現在不夠清醒,下手沒個分寸傷著她。只能將手上的真氣主動散去,求饒道:

  「姑娘,可否放過小僧?酒戒我已經破了,這色戒我是萬萬不敢破的,一日連破兩大戒,佛祖見了都搖頭。」

  「都說了,老夫是男子!你個小禿驢想得倒挺美,我只是太冷了,想借你僧衣一用。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天我給你個成佛的機會,拿來吧你。」

  老獨孤冷笑著,將奪來的僧衣在自己身上裹了個緊實,又不懷好意地看著忘塵和尚的身上的汗衣。

  忘塵和尚趕忙捂住胸口的汗衣,不安道:「姑…啊不,兄台,放過小僧吧,給小僧我留點吧。」

  「哼,年輕小伙子耐凍得很,少一件不礙什麼大事。」老獨孤嬌媚的小臉上掛起笑意,笑道:「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壞人,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就當是菩薩對你飲酒的懲罰吧。」

  「阿彌陀佛。」忘塵和尚聞言鬆了一口氣,將後背抵在牆角目送這位扒衣菩薩的離去。

  其動作之恣意,步伐之囂張,還真就與李清河口中的花神如出一轍。

  「師傅你說得對,這金陵城果然與我們窮鄉僻壤不一樣,這山下的女人,當真是老虎,而且越漂亮的越會騙人,又是假借菩薩之名,又是頂個男子的身份,忘塵我搞不明白啊。」忘塵和尚失神地喃喃道。

  「對了,離苦!」他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了,自己的紅燈籠剛剛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忘塵和尚趕忙起身,尋著微弱的火光,找著那盞紅燈籠。

  「咦?誰把燈籠丟在這?也不怕失火走水。」一道清越的聲音在這小巷子裡響起。

  一雙素手撿起燈籠,照著一位身穿淡黃的長裙,頭上立著兩隻鸚鵡的鵝蛋臉女子。

  「離苦!」忘塵和尚嘴裡不停嘟囔著,神色慌張地尋著火光走了過來。

  鵝蛋臉女子一愣,捂嘴笑道:「今日真是怪了,怎麼還有個只穿著汗衣的傻和尚。」

  女子放下手,對愣住的忘塵和尚微笑道:「傻和尚,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薛離苦,我叫秋意濃。」

  忘塵和尚只覺自己忽地酒醒了,失控的眼識讓他仿佛看到了一樹盛開的海棠,鬧得他心也好似朦朧,張著嘴卻怎麼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兩隻鸚鵡撲棱翅膀飛起,也學著主人嘲笑道:「傻和尚,傻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