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一周後。

  賀青池回到了晏城過年,她回去之前,先去了一趟烏山鎮陪外婆兩天,然後又坐著車到賀家。

  對於她春節能在娘家過,最開心的莫過於賀爸爸了。

  原以為女兒今年要待在溫家那邊了,沒想到還能回來。

  賀爸爸開心的最近兩三天都提早下班,推掉了應酬工作,專門是陪賀青池吃晚飯。

  他本來想把烏山鎮的丈母娘也接來,無奈老人家獨居慣了,也不想湊賀家這個團圓的熱鬧。

  而賀青池抽空又跟奶奶去了一趟晏城的溫家,畢竟溫樹臣的親戚也是她的親戚,當初還是溫老太太出面來提親的,她作為晚輩是該去拜訪下。

  這個春節前後,賀青池都在賀家忙著上下應對親朋好友。

  大年夜裡,外面突然降了一場鵝毛大雪。

  賀家別墅里燈火通明,三代同堂聚集在了一起,幾位堂妹和保姆在廚房忙碌著食材,等吃完年夜飯後,老規矩大家又都到了客廳圍著賀家老太太坐,一邊喝茶聊天看晚會。

  賀青池趁著空閒的時候,獨自走到了二樓陽台外。

  外面還飄著細細的雪花,別墅有暖氣的緣故,她身上就穿著一件束腰的淡紅色棉質連衣裙,圖個過年的喜慶,布料有點薄,冷風颳來的時候會感覺到寒意。

  賀青池看著靜悄悄的外面,和客廳熱鬧的畫面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她靠著欄杆,慢悠悠的想著溫樹臣這時候在做什麼

  可能正在和溫宅那些豺狼虎豹的親戚表面和諧坐在客廳喝茶,也有可能忙著公司的事情。

  不知是過了多久,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賀青池頓了頓,低頭拿出來看。

  屏幕上溫樹臣的名字跳躍了出來,亮光也照映起了她歡喜的臉蛋。

  在三個小時之前。

  溫樹臣剛剛在公司和一個資歷很深的股東喝完茶,聊了幾句父親的身體情況。

  自從賀青池回到賀家,他的心思也重點都放在了公司上。

  似乎回到了單身的時期,為了行程方便通常都習慣住在酒店裡,很少回別墅去。

  他過年這天,白天都在忙著周旋高層的股東,一些聯繫尚可的朋友打電話說在會所晚上組個局,也被漫不經心的推了。

  誰也不知道,溫樹臣今天連老宅都沒有回去,疲憊於應對那些家族的人。

  等夜幕降臨後。

  溫樹臣從公司出來,吩咐保鏢開車去了一趟醫院看望他那個已經轉移到重護病房的父親。

  今年的溫宅毫無春節的氣氛,邱錦就快死了丈夫,連裝扮上都沒有心思,臉上的顏色還慘白幾分,見到有溫家的親朋好友過來探望,便是拉著別人的手一頓哭訴著自己不容易。

  溫樹臣來到的時候,病房來來往往早就沒有什麼人了。

  他先去病床前看了眼還在昏睡不醒的父親,挺拔的身姿站著良久未動,目光低垂,落在那蒼老又憔悴的臉龐上。

  「看到自己恨了多年的親生父親終於在病床上垂死掙扎,你是不是早就等這天了」

  邱錦的聲音冷不了的從病房門口傳來。

  溫樹臣沒有轉身,神情很平淡,仿佛沒有聽見一個字。

  邱錦的話還在繼續「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你嗎當年你父親就是早看透了你本性孤僻且六親不認,便親自安排把溫越換了一個孤兒的身份接回老宅做你的陪伴,他還對你有那麼一點點期盼,想著以後溫越與你從小的兄弟情分,到了認祖歸宗的那天,你也該念及一些,讓溫越在老宅有一席立足之地。」

  「呵呵」

  邱錦冷笑了兩聲,慢慢走進來,同溫樹臣看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聲音壓得很低「他到底是不了解你這個被老爺子養大的親兒子,你從一開始就只是把溫越當成老宅養的一條狗來看待,是你無聊時消遣解悶的玩意兒罷了,又怎麼會念兄弟情分呢」

  溫樹臣深邃無波瀾的眸子看向邱錦,對她這番言辭,薄唇輕扯出聲「邱錦,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飾不了你是怎麼生下溫越的事實。」

  這是邱錦這輩子一生的痛,也恨極了道「要不是你那個病秧子母親先嫁到溫宅,我才是堂堂正正的溫氏夫人,她都沒幾年好活了,拖著病體也要生下你,不就是想以後老爺子以後繼續扶持著她娘家嗎誰的心思都不乾淨溫樹臣,如果你母親沒生下你該多好啊」

  「你看,你父親都到了進搶救室這一步了還要跟你爭權奪位,我有時候就勸他已經半個身子躺進棺材裡了,何必折騰這些呢他不放心我和溫越啊,怕自己走了我們母子什麼都沒有了,會被趕出老宅。」

  「看看你父親和我多恩愛,如果你母親不拖著病體生下你,我的兒子也不會到現在都名不正言不順的生存在老宅里,你當年好狠的心啊溫越好歹陪伴了你幾年,結果你拿斷絕關係來威脅老爺子不讓他上族譜。」

  邱錦要恨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

  在她眼裡,自己不是小偷也不是搶奪者。

  溫樹臣那個病秧子母親才是

  要是沒有這對母子,她和溫越會在老宅里享受著應該得到的一切待遇,而不是半生都活在算計和老宅的內部鬥爭之中。

  如今溫景椿就快要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幫助的了她們母子。

  邱錦將最誅心的話,一字一字的朝溫樹臣說出口,用充滿惡毒怨恨的話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情緒,即使他根本不屑回應自己,也要說個痛痛快快「你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你母親搶走了我的男人,你身為弟弟搶走了溫越的繼承人身份,你們母子倆都是害人的兇手。」

  病房裡她跟瘋了一樣,還想上前去抓溫樹臣的西裝。

  但是沒有靠近就已經被保鏢給用武力攔了下來,堪堪不穩地推在了沙發處。

  溫樹臣眼眸微涼看著她,就像是看瘋女人。

  邱錦又哭又笑,狼狽不已「你父親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病房四處都是安靜的,過年時期也沒有幾位護士在值班。

  女人的哭鬧聲響切整個裡里外外。

  直到溫樹臣離開了病房,身影消失在電梯的方向。

  當晚江城還下著雪,街道掛著喜慶的紅燈籠,卻沒有見到什麼人。

  溫樹臣沉靜的身影坐在后座,問保鏢要了根煙,面無表情地點燃後,在光線昏暗的陰影里慢慢抽完。

  保鏢大氣不敢喘一下,安靜地看著外面的建築物。

  溫樹臣抽完煙後,臉龐的神情已經恢復了雲淡風輕。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跳躍出不少新年的簡訊,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十分。

  這時候保鏢說話了「溫總,現在趕去晏城過年的話也來得及趕上守夜。」

  過了半響,溫樹臣收起手機,低低淡淡的嗓音傳來「去烏山鎮多遠」

  保鏢拿出導航看,估算了下「兩個小時不到開車快點的話,可能才一個小時出頭。」

  「去買點禮品。」

  溫樹臣修長的手指,隔著墨色玻璃窗朝街道旁邊閃爍著亮光的店鋪點了點。

  晏城。

  賀青池在二樓陽台上街道溫樹臣的電話後,馬上就接聽了。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先是聽見男人低沉呼吸聲,心底止不住地歡喜問道「你現在吃年夜飯了麼」

  溫樹臣那邊很安靜,嗓音低低應了聲。

  未了,他開口出聲問「視頻」

  賀青池這段時間都沒看見他,自然也是想念的。

  她答應下,在溫樹臣視頻通話重新邀請過來時,抬手下意識整理了下自己頭髮和衣服,然後看到屏幕上的邀請,還刻意找了一個角度才接通。

  原以為她會看到溫樹臣此刻是待在老宅里,或者是在某個高檔的包廂和一堆成功人士慶祝春節,結果視頻的屏幕上,防不勝防地出現了一面熟悉的地方。

  賀青池還在愣怔,眨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直到溫樹臣把鏡頭一移,轉到了身邊穿著旗袍的優雅老太太身上。

  「外婆」

  老太太今天穿的喜慶,一身紅紫色的旗袍端坐著院子裡,桌前似乎放著不少禮品年貨,她笑得皺紋都深了幾分,對著鏡頭裡驚訝的外甥女說「有個小伙子,今晚來敲門說是外婆的孫女婿我就琢磨著你這個寶貝丫頭不是回賀家過年了嗎,還以為是哪個小伙子為了追求你,故意跑來騙我這個老婆子,來瞧瞧看這是外婆的孫女婿吧」

  賀青池被外婆故意調侃的幾分臉紅,她心中還有幾許說不出來的情緒,使得喉嚨都卡住了聲音。

  自從母親車禍去世後,雖然外婆經常念著生死有命這種話。

  為了她這個外甥女也沒有和賀家的關係徹底鬧翻臉,多年來其實是沒有放下這個芥蒂的。

  外婆情願獨自待在鄉下過年,也不願意跑到賀家湊熱鬧。

  起先有幾年賀青池過年也留下來陪過外婆,但是她也是賀家的女兒只能兩邊跑了。

  溫樹臣出現在外婆的房子裡,讓賀青池意外又驚喜不已。

  她眼中隱約有淚水,眨了眨睫毛逼退了回去。

  視頻里,男人衝著她溫和的笑「外婆跟我說,守年夜你最喜歡待在院子裡烤火,然後聽她講故事今晚我來陪外婆守年夜,回頭我把故事轉述給你聽。」

  賀青池指尖不由地想去點他在手機屏幕上的笑臉,心軟的不像話「好啊,那你什麼時候來賀家拜訪你岳父大人我爸可是私底下說你了,做女婿的過年都不上賀家來。」

  許是顧及著外婆在場,賀青池只是低低的抱怨幾聲。

  溫樹臣跟她約定了時間,春節初六之前肯定是會去晏城一趟。

  外婆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又起身先離開。

  像是給兩人獨處說話的空間。

  賀青池看著溫樹臣深灰色西裝筆挺的坐在院子裡,旁邊的樹枝掛著紅燈籠,還有一層薄薄的積雪,他俊美的臉龐在暖黃色燈光下格外好看,連嘴角笑容都是完美的。

  看得她捨不得移開視線,只有分開一段時間又視頻了才知道

  原來是這麼的想他。

  溫樹臣像是看破她的心事,低聲的問「想我了」

  賀青池這時候很誠實的點頭,過分白淨的指尖隔著屏幕去描繪他的五官「樹臣,你今天怎麼會想到來陪外婆」

  他這齣其不意的一招,完全是收穫了她的芳心不說。

  也在老人家面前得到了不少加分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