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半個小時後。

  賀青池一襲墨綠色長裙站在老宅的門口,頭頂燈光明亮,將她照映得格外清晰,兩名黑色西裝的保鏢十分規矩地跟在身後左右,隔著兩步遠的距離。

  她還沒走進去,就先聽見客廳處邱錦也不知道在指桑罵槐著誰。

  是一聲比一聲尖銳,完全沒了初次見面繼母的溫婉氣度。

  「都二十七的人了還不知道穩重,以為還是那幾歲當孩子的時候,想怎麼打架就怎麼打」

  「越兒打一通電話怎麼了別跟我說他和越兒之間從小有誤會就喜歡武力解決,再大的仇也是親兄弟,血脈上斷不了,越兒是他這世上最親的兄弟」

  「他沒媽疼,越兒有啊,我做個做母親的不心疼他,整個老宅還有誰心疼」

  賀青池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直到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了客廳處,那失了儀態的哭訴聲才瞬間沒了動靜,邱錦坐在沙發上用手帕抹眼淚,旁邊還有一位中年貴婦尷尬的勸著,身份可能是溫家的親戚。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賀青池一個人身上。

  她精緻的臉蛋沒什麼表情變化,視線注意到了客廳的狼藉,幾個保姆都在整理地上的花瓶碎片,氣壓很低,所有人都不敢吭聲。

  邱錦看到賀青池來了,保養得體的臉上慢慢壓下憤怒,談不上多熱情,也沒給臉色「青池來了正好,阿姨還想派人去接你過來一趟呢。」

  這下說話又細聲細語了,心理素質很強,仿佛前腳根本沒罵過溫樹臣半句,還是那個一碗水端平的好繼母。

  賀青池看了眼樓上,也不急著上去,慢步走到沙發一側坐下。

  她眉眼清冷,臉蛋沒笑容的時候,讓人覺得不太好相處。

  邱錦用手帕壓了壓眼角,作為一個長輩還跟她很委屈的告狀「樹臣因為越兒私底下給你打了電話,來老宅也不說幾句就動手,兩兄弟打架傷了誰,阿姨這心裡都難受。青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越兒就算跟你有聯繫你們也不可能在樹臣眼皮子底下做什麼啊。」

  最後一句話,邱錦有意的暗指,逼急了大家的名聲都不要了。

  賀青池很平靜聽完,開口道「溫越是有給我打過騷擾電話,至於他們兄弟倆怎麼打起來了,邱夫人問我有什麼用,不如去問問你的兒子都做了什麼。」

  邱錦見她也不怕和溫越扯上不清不楚的關係,這事說白了鬧出去,賀青池完全可以說什麼都不知情,只是接到了溫越的騷擾電話,從而轉告了自己的丈夫。

  鬧大了,在江城豪門圈裡沒臉的還是邱錦。

  自己養出來的兒子騷擾兄弟的妻子,不打死還留著過年

  賀青池篤定溫家要面子,這是半點風聲都不可能透露出去,也不怕被邱錦話里的暗示威脅,在沙發坐了一會,宋朝許是聽見動靜,急忙忙地下樓來。

  「太太」

  賀青池輕聲嗯了一聲,也沒跟臉色不好看的邱錦打招呼,起身走上樓梯。

  宋朝引著她上三樓,朝溫樹臣的主臥走去。

  「溫樹臣打架輸還是贏了」

  「傷了,不過另一位傷的更重。」宋朝低聲回。

  賀青池看了他一眼,抿唇說「離開醫院時你讓我別太早睡,早就料到溫樹臣要回老宅找溫越算帳了」

  宋朝尷尬的賠笑,也沒否認。

  「溫樹臣很介意溫越跟我有聯繫,連打一通電話都不行,他難不成被挖過牆角」賀青池隨口一說的時候,視線停留在宋朝的表情上幾秒。

  宋朝表情沉得住氣「以前不知道,現在溫越要敢挖牆腳,溫總就不是今天這一頓打這麼簡單了。」

  賀青池看他嘴巴套不出話,也沒再問下去。

  宋朝把她送到門口外就沒跟進去了,主臥的房門沒鎖,輕輕一推就打開。

  室內燈光偏暗,深灰色的窗簾重重的把窗戶外面深夜都遮掩住,四周布置低調簡約,平時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沒有什麼住過的痕跡。

  一看就知道溫樹臣幾乎不回這裡了,空氣瀰漫著股淡淡的寒涼氣息。

  賀青池站在門口處,看到背對著她坐在床沿的修長身影。

  溫樹臣沒聽見動靜聲,他西裝外套早就脫了扔在被子上,身穿著雪白襯衣,紐扣解開了三顆,袖子被捲起,一截緊實肌肉的手臂露出來,而旁邊擺放著急救箱,繃帶被翻了出來。

  莫名的,落地燈暗暖色的光暈打在他身上,無端讓賀青池覺得他的世界好像很孤獨,有一種無聲落寞的感覺。

  她可能是酒勁上來了,才這樣出現錯覺。

  高跟鞋踩在地板的腳步聲輕輕響起,才沒走幾步,就引起了正在沉默上藥的男人注意力。

  整個溫宅能穿著高跟鞋走近他主臥的人,幾乎沒有。

  溫樹臣是低著頭,直到一抹墨綠色裙擺出現在他的視線下,才緩緩看向賀青池,主臥的房間氣氛靜到能聽得見一根針掉地上的聲音,半響後,他抬起手骨受傷的左手扯了一下領帶,這樣好像能讓他喉嚨好受些,嗓音是沉著,低低道「宋朝把你叫來的」

  賀青池默認,想邁步靠近他,突然又意識到自己一身酒味。

  於是就站在原地,看著溫樹臣不緊不慢地拿繃帶纏繞著左手,看起來行動很不便。

  她抿了下唇,出聲說「我讓宋朝過來幫你。」

  這句話,引得溫樹臣尤為深沉的視線直直望向她。

  賀青池對視他的眼睛,轉身的瞬間,突然被男人伸來的手臂拉住。

  他都受傷了,力氣還很大。

  賀青池堪堪不穩跌在他的懷裡,又怕溫樹臣身上的別處也有傷,臉蛋划過一抹擔憂緊張,手腳僵得不知道該怎麼擺放,睜著漆黑的眼睛愣愣看他。

  「你喝酒了」溫樹臣俊美的臉龐與她耳畔靠的很近,鼻翼間除了女人的幽香外,還聞見了股酒味的氣息。

  賀青池肩膀處被他呼吸一聞,心跳得幾乎是快破喉,怕被輕而易舉就看破心中的情緒,雙唇張了張,轉移這個話題「我剛進老宅就聽見你繼母在哭訴,聽說你和那人打架了」

  她還沒見過溫樹臣動手的一面,多半時候他都是保持著斯文狀態。

  賀青池有了醫院的一次經驗,沒在溫樹臣面前提起溫越這兩個字,都用那人代替。

  他眉目間的情緒顯而易見的好轉,手臂抱著她沒放,帶血跡的長指關節看起來傷的很重,卻不知疼,連白色繃帶也不纏繞了,就想多抱她一會。

  安靜了許久後,溫樹臣嗓音帶著許些克制,在她耳畔說「以後不要接他電話。」

  賀青池不由地感覺到他那股占有欲,那過於專注的神色,使他臉部輪廓看起來幾分薄冷。

  過了半響,她依舊坐在溫樹臣的懷裡,慢慢地把他受傷的手掌握住,又扯過扔在一旁的繃帶,動作不是很熟練,卻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低垂著眼睫毛,也掩去了情緒的起伏。

  「我以為你今晚是要在醫院陪舒桐以」賀青池說這番話時,臉蛋表情無異樣,只是選擇在這時候跟他坦誠說清楚,也不在意溫樹臣深沉的眸色,緊緊盯著自己不放。

  她話頓兩秒,繼續往下說「我是吃醋,又放不下面子要求你回酒店陪我,自己在酒店裡,我失眠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凌晨就約了曲筆芯出來喝酒。結果你卻背著我去跟人打架,溫樹臣,我們之間存在著很大問題,還缺乏溝通,這樣下去憑一份喜歡能維持多久呢」

  賀青池一口氣把這些心裡話說完,就不再吭聲了。

  她動作溫柔細緻,看到手指骨節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傷,眼睫下肯定是心疼的。

  溫樹臣也跟著沉默了,給予回應的是緊緊抱住賀青池的身體,力道很用力,與往日溫和不同,就好似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不見了。

  賀青池也不知,這樣深藏不露的濃烈情感,是從何而來。

  她臉蛋貼在男人的胸膛前,最終還是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溫樹臣低下頭,俊美的臉龐神色不明,貼著她額頭低聲說「我前兩年開始就沒有再給舒桐以任何資源,她進組,是自降酬片演女配角戲份和郭導商量的,不是我給她資源進組。」

  賀青池抬起頭也想看他,視線只能看到男人冒出鬍渣的下顎,輕聲又問「那你還跟她出雙入對出現在劇組探班」

  很久前的事了,她現在開始有了翻舊帳這個潛能。

  溫樹臣回想幾秒,做出解釋「我是用她打掩護,來探你的班。」

  似乎怕賀青池不信,未了,他又加了一句「那時你快半個月沒聯繫過我,青池,我找不到理由來見你,正好有了探班這個藉口。」

  「」賀青池突然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重新打量起了溫樹臣。

  溫樹臣神色還難看,低聲問「是有誰跟你說了什麼」

  「怎麼你還想去打架」賀青池這是服了他和溫越的這頓打。

  用邱錦其中一句話說也沒錯,都二十七歲的人了,還不知道穩重,當自己是三歲孩童想打架就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