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深夜,司機開著車一路行駛到了某個高檔小區,姚靜送賀青池進電梯,就沒有繼續上樓,她在附近的酒店訂了房,方便賀青池隨傳隨到。

  這裡的公寓是曲筆芯在晏城的私有資產,她江城也是兩邊住,全憑心情去,不過沒有住在曲家老太爺的宅院裡,喜歡自己挑個繁華黃金地段,這樣就算捅破天也沒有人管教她。

  賀青池來的時候,曲筆芯客廳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聲,差點以為是走錯地方了。

  直到看到這個女人頭戴著可愛的兔子耳朵,在家還打扮的晚禮服加身,拿著一塊蛋糕走了出來。

  四周也空無一人,就曲筆芯自己切著蛋糕玩。

  「謝天謝地你終於從那個窮不拉幾的小鎮出來透口氣了……」曲筆芯已經和賀青池快一年沒有見面,見她出來,就像是見到了國寶級別的珍稀生物,放下蛋糕直接上前給了個擁抱。

  但是賀青池避開了,似嫌棄她手上有奶油。

  那眼睫輕抬,淡淡地看了一下烏煙瘴氣的客廳,桌上香檳紅酒,蠟燭燈點亮著氛圍,玫瑰花瓣還到處都灑散一地,她開口問:「你自己在家搞轟趴?」

  曲筆芯指了指自己身上這套可愛的兔子禮服,說「看不出來今晚主題是制服趴嗎?」

  賀青池是看出來的,很多時候都很服氣曲筆芯在家也能自嗨到這個境界,她被拉到衣帽間裡,衣柜上一排兔子狐狸和小紅帽的制服,看起來什麼款式都有。

  曲筆芯想把她身上淡綠色的長裙扒下來,換上一套制服:「我今晚包了一個會所的頭牌小鮮肉過來轟趴,你別冷場啊。」

  賀青池先阻止她的魔爪,對頭不頭牌的不感興趣。

  「我過來是跟你說一件事……說完我回烏山鎮。」

  原本是打算在曲筆芯這裡過夜,看到她又是制服趴,又是找頭牌玩,便改變了這個安排。

  曲筆芯一聽,翻了個白眼:「玩不起啊你?」

  這幾年賀青池除了對旗袍外,哪怕是顏值逆天的男人脫光站在她面前,都吸引不了她半分目光,這話還是秦川私底下吐槽時一字不漏跟曲筆芯說的。

  真真是做女人,哪怕無趣搞什麼?

  賀青池朝外面去將搖滾音樂聲給關了,然後朝沙發坐下,裙擺低垂在地板,也染上幾片玫瑰花瓣,不過她沒有在意,抬眸看著曲筆芯問:「這一年裡你和沈復還有聯繫?」

  「問這個幹嗎?」曲筆芯也跟著走出來後,去倒了兩杯紅酒。

  她沒有正面回應。

  賀青池將今天在賀梨婚禮看到沈復也到場的事說出來,語氣淡淡,只是轉述給她聽。

  曲筆芯遞了杯紅酒過來,朝沙發懶懶地一坐,翹著小細腿說:「他從江城跑到晏城參加婚禮,還真能跑,都不怕現場撞見我爸被打斷腿。」

  「……」

  話落了一會,曲筆芯見賀青池表情寡淡,於是自顧自地說:「我們這塑料交情別搞這一套了,你不會也跟我爸似的擔心我和沈復舊情復燃?唉,那男人只喜歡專心搞事業,不喜歡搞女人,放心吧,我和他沒可能的。」

  說著極為斬釘截鐵,未了,還衝她眨眨眼:「我爸最近瘋狂給我介紹晏城那邊的英年才俊,家裡選的男人都靠譜,分你一兩個要不要?」

  賀青池看她那副態度,似乎和沈復真的分道揚鑣了。

  於是,聲音淡淡道:「沈復應該有了一個兒子,你沒有繼續和他糾纏也好。」

  等等——

  曲筆芯眼睛瞪了過來,似乎很不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什麼叫沈復有了兒子?

  哪個小賤人給他生的!

  「你不是已經準備從這段失敗的婚姻里走出來了?」賀青池看她表情的笑臉瞬間沒了,完全沒有前一秒時的灑脫模樣,還透著股殺氣。

  曲筆芯字語行間明明白白地露出自己的霸道,說話冷颼颼的:「本小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不行!」

  真是要氣得她祖墳冒煙,沈復竟敢偷偷的找小賤人生孩子?

  燈光下,賀青池聽到曲筆芯這番說辭,仿若輕蹙了下眉。

  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只見她已經拿出手機找人查沈復今晚居住的酒店。

  曲筆芯要做任何事,多年來都是直接干,從不瞻前顧後。

  她花了十分鐘把沈復的酒店地址和房間號都給查到,這時賀青池坐在一旁沙發上沒有動,出聲提醒道:「也有可能是我弄錯了,你現在去找沈復站不住立場。」

  「我管什麼立場!」

  曲筆芯口頭上說著和沈復分道揚鑣,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恨不得殺過去看個究竟。

  她顯而易見是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就算是賀青池弄錯了,也要查清楚。

  「沈復把孩子扔在酒店了……我們現在過去。」

  賀青池起先是擔心她這些年還和沈復糾纏不清,然後繼續被這個男人騙感情,現在突然後悔跟她說這些,下意識問道:「沈復不在酒店,你過去做什麼?」

  曲筆芯朝她說:「偷孩子啊!」

  *

  十分鐘後。

  曲筆芯安排了司機和保鏢,換下了她兔子制服,執意要拉著賀青池去,上車時,還在說:「又沒讓你去拐賣孩子,出什麼事我來擔著,你就陪我過去一趟……前陣子你家老頭子還念著讓我想法子約你出來見見世面。」

  偷人家孩子見世面?

  賀青池看著曲筆芯的性格,無論過了幾年還是這樣直率,心知勸說不了。

  在路上,曲筆芯還拿出了乾淨透明的採集袋,裡面是幾根封存完好的頭髮,也不知存多久了。

  她這番行為舉止下來,就算是賀青池平靜如水的心情也波動了三分,眼中帶著訝異:「你連沈復的頭髮都有?」

  「以前隨便存的。」曲筆芯說的很輕巧。

  她將採集袋放好,又問副駕駛座上的保鏢聯繫好了醫院沒有。

  這架勢是要去酒店偷完小孩,然後親子鑑定了。

  賀青池還是覺得不妥,要是鬧出去了她和曲筆芯偷別人的孩子都不占理。

  曲筆芯很理所應當的說:「我關心一下前夫的情況而已,沈復要追究責任就報警抓我呀,我又沒拐賣也沒虐童,警察叔叔頂多教育我一頓。」

  「……」

  沈復入住的酒店正好也是市中心繁華階段,開車過去二十分鐘不到,曲筆芯找人查了他的行蹤,今晚還在某個高檔的上流聚會上跟人結交關係,那個孩子被放在了這家酒店套房裡。

  曲筆芯找上門的時候,先聯繫的是這家酒店的少東家,跟她家有幾分面子上的交情,所以沒有問什麼事就直接讓經理給安排了。

  要偷孩子,還得先把沈復留下的女秘書給搞定。

  曲筆芯隨便找個理由,讓經理把人支開十分鐘。

  她親自上陣,而賀青池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安靜地坐在酒店外的車裡。

  這一切進行的很順利,才不過十分鐘,曲筆芯就把孩子偷出來。

  抱上車的時候,小傢伙迷迷糊糊地可能還沒睡醒,穿著卡通睡衣,用小指頭揉著自己的眼睛。

  曲筆芯坐上來後,就把這個軟軟的小小的,直接扔到了賀青池的懷裡。

  許是一想到這是沈復的私生子,就看的很不順眼:「小丑八怪!」

  賀青池把孩子抱穩了,原本沒睡醒的小傢伙正抬起頭,看到她時大眼睛還眨巴了下,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媽媽。」

  曲筆芯在旁邊聽到還得了,帶著殺氣看這個孩子:「這小丑八怪肯定是偷著養的了,連媽都能叫錯。」

  賀青池一邊安撫著拍拍小傢伙後背,抬起眼睫看向氣不打一處來的女人:「你大晚上這樣把他偷出來,這孩子只是還沒睡醒而已。」

  還有,明明生得粉雕玉琢的,哪裡是丑了呢。

  曲筆芯看她這麼溫柔對待這個小丑八怪,原本想諷刺幾句,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來賀青池三年前生的那個孩子,愣了少許後,把話給咽回去了。

  說來說去,還是堅持著那句話:「這小丑八怪好醜!」

  這話剛落地,在賀青池懷裡犯迷糊的小傢伙終於清醒了,歪著小腦袋,小眼神茫然地看著車內的大人:「我,你們帶我去哪裡呀?」

  賀青池怕他鬧起來,車上都沒有伺候孩子的經驗,估計哄不住。

  於是臉上儘量保持著溫柔些表情,輕聲說話引起了孩子注意力:「小詞,你還記得阿姨嗎?」

  小傢伙眼神兒看了賀青池半響,肉乎乎的臉蛋兒笑得有點靦腆;「是你呀小池妹妹。」

  賀青池見他對自己不陌生,逐漸的放心了,也拿眼神去警告曲筆芯別凶小孩。

  曲筆芯才不凶呢,頂多翻幾個白眼兒。

  她讓司機把車開快點,最好是馬上能到醫院速戰速決。

  小傢伙還留在上個問題,奶聲奶氣地問賀青池:「小池妹妹,你帶我去找爸爸嗎?」

  賀青池低頭,對視上他乾淨的大眼睛,很容易讓人心軟:「阿姨帶你去一個地方,然後再找爸爸,可以嗎?」

  曲筆芯說:「反正不可以也沒用。」

  賀青池繼續眼神警告——

  小傢伙這才發現隔壁還坐著一個漂亮阿姨,從小被教養要做個有禮貌的孩子緣故,主動打起招呼,童聲奶聲奶氣的,說話慢吞吞道:「你好呀。」

  曲筆芯原本看這小丑八怪非常不順眼,沒想到他還厚臉皮跟自己打招呼。

  不愧是沈復偷養的小孩,臉皮隨他!

  「小池妹妹,這個阿姨眼睛是不是有點問題呀?」小傢伙又看向賀青池,小指頭還指了指自己的。

  賀青池心想他這么小的年紀,也看得出來整形痕跡?

  何況曲筆芯當年在日本眼睛整形的很成功,過去幾年後,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了才是。

  別說她訝異了,連當事人也緊張了下。

  結果小傢伙若有其事地說:「不然阿姨為什麼一直在瞪我呢?」

  「……」

  車內似乎安靜了足足一分鐘。

  還是賀青池轉頭,對曲筆芯悄聲說:「你克制著點。」

  曲筆芯這才勉為其難的收回眼神,看向車玻璃的方向。

  小傢伙還在情況之外,他年紀小小的,也不怕被兩個漂亮的女人拐賣,乖乖的坐在賀青池的懷裡,還拿肉乎乎的臉蛋兒去蹭著她的手心。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只想邀寵的小寵物狗。

  哪怕是賀青池不習慣也沒經驗和小孩相處,都被小傢伙給惹的激起幾分母愛。

  她眼睫毛下的情緒是複雜的,指尖輕輕的觸碰著孩子的臉蛋,長得很精緻,可能是像爸爸,不過現在年紀小,臉蛋又都是肉嘟嘟的,還看不出骨相。

  司機很快開車達到了醫院,保鏢下車開車門。

  曲筆芯踩著高跟鞋就直接下去了,她全程把孩子扔給賀青池抱,手裡拿著手機打電話,而醫院裡的醫生早就準備好,就等親子鑑定的材料了。

  小傢伙坐電梯上樓前,情緒還是很穩定的。

  不過看到穿著白褂的醫生,眼眶兒就開始紅了,嘴巴喊著:「爸爸痛痛……」

  賀青池以為他是怕抽血會痛,習慣的想找爸爸。

  護士有哄小孩的經驗,趕緊過來安撫。

  小傢伙被護士抱在床上,拿糖果和玩具哄都沒有用,沒一會兒豆大的淚珠就掉了下來,還抽抽嗒嗒的吸著鼻涕。

  曲筆芯看到想罵人:「這個醜八怪下車前還跟我們有說有笑的,來醫院還沒怎麼著他就哭得跟死了親爹一樣……」

  賀青池看到孩子被醫生護士圍著哄,還是在掉眼淚,心口有些不舒服。

  小傢伙就是不要糖果和玩具,還推開醫生的手,朝著門口處的賀青池要抱抱:「媽媽……媽媽,要抱。」

  這畫面,搞得母子情深多感人一樣。

  曲筆芯剛想吐槽,就聽見賀青池說:「我們已經把孩子嚇得都叫媽媽了。」

  這話意思是,別抽血了?

  果不其然賀青池把醫生攔了下來,還將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傢伙從床上抱起來。

  曲筆芯又只能忍著吐槽賀青池母愛泛濫的衝動,等孩子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她走過去說:「那用頭髮好了。」

  小傢伙頭髮軟軟的,正將臉蛋埋在賀青池的胸前。

  他是聽見曲筆芯說要拔自己頭髮了,這次倒是不哭,小手指頭抓緊了賀青池的裙子,沒有見到醫生那股排斥感。

  賀青池親眼目睹曲筆芯上手拔了一根頭髮絲下來,內心罪惡感已經快爆棚,輕聲跟懷裡的小傢伙道歉:「不哭了好不好,你有什麼想要的嗎,阿姨們都會滿足你。」

  小傢伙眼睛已經沒有淚光了,抬起腦袋盯著她看好久。

  曲筆芯那邊已經不管賀青池和這個小丑八怪,拿著頭髮絲便催醫生去做親子鑑定。

  房間裡也漸漸沒了別人,只有護士收拾東西。

  小傢伙怕被聽見,努力沿著腦袋湊近賀青池的耳邊,慢吞吞的說:「我想要媽媽親親我。」

  賀青池一分鐘內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怎麼就從小池妹妹的輩分上升成為他媽媽了。

  「可以嗎?」小傢伙耳根子有點薄紅,許是第一次向女孩子討咬親親很緊張。

  賀青池見他眼睛還黑漉漉的,哭過的緣故,就跟被水洗了一遍特別漆黑漂亮,也逐漸心軟下來,用指尖先把這張肉乎乎的臉蛋上淚痕擦乾淨,眼睫毛下的情緒叫人看不透,所以小傢伙也緊張得呼吸都慢了,怕她不同意。

  過了半響,賀青池端詳著小傢伙的臉蛋兒說:「親哪裡?」

  小傢伙瞬間笑得好開心,白白的小手指了指額頭:「這裡這裡……爸爸經常親我這裡。」

  賀青池看了幾秒,紅唇沒有朝額頭落下,而是親了下他的腦袋:「今晚是阿姨們不好,小詞能原諒我們嗎?」

  「可以噠。」小傢伙很大方選擇原諒,也不怪另一個漂亮阿姨瞪自己的事。

  賀青池看窗外夜色已經很黑,而曲筆芯也不知跑哪裡去了。

  她抱著孩子坐在這裡,奔波了一天的緣故也有點累倦,眼睫往下垂。

  小傢伙哭過一場,也有些精神不足。

  正好一大一小都互相取暖,靠在椅背先眯會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青池被曲筆芯給叫醒了,睜開眼看見面前的女人表情尷尬,偷偷的指了指她懷裡睡著的孩子,輕聲說;「沈復還沒找來,我們快點把這孩子哪裡來的就送回哪裡去。」

  賀青池抱久了手臂有點酸,一邊調整著姿勢,一邊也壓低聲問:「親子鑑定出來了?」

  她問的時候,心裡已經多半猜到了。

  這孩子估計不是沈復的,否則以曲筆芯的性格不可能突然變得平和了。

  「送回酒店,就當今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曲筆芯計劃著趁沈復還沒回來,趕緊把小孩丟回酒店就跑人。

  她和賀青池離開醫院,重新坐上車。

  小傢伙迷迷糊糊睡的正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賀青池還繼續抱著,低頭看著沒說話。

  曲筆芯把那份親子鑑定的檢查報告反反覆覆看了一遍,逐字看完,已經確認無誤。

  「這小孩,不會是沈亭笈的私生子吧?」

  現在確定不是沈復的種,開始猜測是誰的了。

  賀青池聞言抬起眼睫,和曲筆芯對掃了一眼。

  似乎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曲筆芯頓時又看這個孩子不順眼了,嘴上重新罵人家小丑八怪。

  「如果是沈亭笈的……會不會跟溫家還有點關係,我靠……難怪我怎麼看這個小丑八怪面熟,賀青池,你仔細看看像不像溫家男人。」

  曲筆芯宛如化身神探,拿出手機打開照明燈。

  賀青池用白皙手指護住孩子緊閉的眼睛,讓曲筆芯把照明燈關了。

  「你這樣會驚醒他。」

  曲筆芯比賀青池更沒有和孩子相處的經驗,她自己都無法想像以後當媽了該有多絕望,而看賀青池還照顧的有模有樣的,有句話便脫口而出了:「唉,反正不會是你的孩子……」

  這話讓場面瞬間尷尬一秒,兩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方司機猛地剎車。

  曲筆芯差點兒沒被嚇死,拍拍胸口,板著臉沖前方問:「停車做什麼?」

  司機趕緊解開安全帶先下車,似乎是看誰開車擋住了他的路,結果一兩分鐘都沒回來,保鏢也下去了,同樣是這樣。

  車內,曲筆芯還急著把孩子偷偷的送回去,見此便沒了耐心。

  她對賀青池說:「我去看看情況……」

  說完,也打開車門下去。

  外面隔著一層墨色車玻璃,賀青池坐在后座看見的是繁華街景,也沒有見到什麼。

  她安靜等了半響覺得不對勁,正要把車窗降下來去叫曲筆芯的時候,不料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先出現在玻璃之外,看不清容貌,伸出冷白修長的手,打開了車門。

  ……

  那人不慌不忙地打開了車門後,夜晚的涼風伴隨著他的身形進入了車內。

  整個世界似乎都已經靜止了,一秒還是三秒內,賀青池睜著眸,看著坐在近在咫尺的男人,恍惚間,感覺胸口萬般滋味說不清楚。

  在這個密閉的車裡,氣氛長時間持續著無聲的安靜。

  直到她睫毛動了動,下意識抱緊懷裡的孩子。

  這只是本能的反應,也惹得孩子睡醒過來,揉著眼睛,看了看賀青池,又歪著腦袋看了看出現在車內的男人,最後清脆的童音清晰無比的喊出一聲:「爸爸!」

  小傢伙完全不知道大人們的複雜心思,看到爸爸來了就掙脫爬出賀青池的懷抱,衝著對面的男人撲去,撒嬌的那股勁兒特別黏人,嘴巴一直叫個沒停:「爸爸爸爸……」

  這一聲聲,震碎了賀青池眼中的所有偽裝情緒。

  她僵直著坐在后座,呼吸明顯有起伏,還帶著不知所措。

  那個沉靜已久的男人,眼神很暗很深盯著賀青池,連一秒鐘都不捨得移開,似乎見她被嚇到,溫厚的聲音才溢出薄唇,伴隨著這些年來的克制和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感情:「我剛下飛機,沈復打電話告訴我孩子被帶走了……」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像是解釋為什麼會出現。

  男人的嗓音清晰傳入耳中,賀青池卻沒說話,連呼吸都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