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沒有品味完這場足以讓人笑掉大牙的鬧劇。
「砰!」
寂靜的校場裡魏烈陽跪在了地上,看向藍啟仁。
他似乎覺得距離有點遠,說話聽不清,又往前跪著挪了幾丈,幾乎要跪到藍啟仁的腳邊,恭敬的叩首,聲音洪亮,「藍前輩,我想和思追結為道侶!請您答應!」
一開始沒搞清狀況,眼看著他挪著挪著跪到眼前的藍啟仁臉憋紅了,嘴唇顫抖,手指著魏烈陽顫顫巍巍的,滿臉不可置信,「你!」
魏烈陽以為藍啟仁沒聽明白,果然人老的就聽不清了,自己湊近些還是明智的。
他起身又再次叩下去,聲音更亮,中氣十足吼道,「我要和思追當道侶!我要合法合規合情合理!」
藍啟仁徹底麻了!
這般沒臉沒皮,大庭廣眾之下吐出這種話真是聞所未聞,他已經對魏烈陽的羞恥心不抱任何希望了。
藍啟仁竭力平緩呼吸,強行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但是顫抖的聲線出賣了他,「你去找藍忘機,這事我管不了!」
「你管不了?!」
魏烈陽滿臉驚訝,明明待在姑蘇的那段時間明顯就是藍啟仁說話最管用啊,連澤蕪君,含光君也都會聽他的!
「你起來……」
藍思追伸手揪著魏烈陽的衣服,臉上紅霞一片,聲音喏喏。
再讓魏烈陽說下去,他就能把兩人的事全給藍啟仁講出來,自己這張臉就真的不需要了。
魏烈陽順著藍思追的力道站起,轉而對藍思追說,「我們去找含光君吧!含光君能做主!」
魏烈陽覺得沒什麼好羞的,三媒六禮,下聘求娶,這不是按規矩辦事嗎!他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含光君早走了!而且金凌,聶楚河也跑了!問他們去幹什麼也不說!」藍景儀抱怨道。
這都什麼事?!兩個好兄弟要當夫妻,還有兩個好兄弟話都不跟他說,最後一個好兄弟還孤零零的躺著呢,不知多久才能睜眼!
「什麼?!金凌跑哪了?!」江晚吟眼睛睜大,語氣急迫,「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但是他們朝那條路跑了!」藍景儀給江晚吟指了方向。
「藍前輩!我這些雲夢弟子門生就麻煩您先管一管了!」江晚吟不再多說,轉頭便奔了出去,手裡還緊緊抓著那柄隨便。
「唉!——」
藍啟仁看江晚吟急急的背影,看著那些群龍無首的雲夢弟子門生,嘆了口氣,「也罷,江宗主靈力大致恢復了,也不必擔心出什麼事。」
「藍前輩!我也恢復靈力了,我準備帶著人走了,回去整頓弟子,去營救二哥!」聶懷桑急急表態。
澤蕪君現在落在金光瑤手裡,局勢尚未明朗,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把握,藍啟仁想通關節,「去吧!聶宗主,路上小心!」
「好嘞!」聶懷桑轉頭召集門生弟子,出了蓮花塢,往清河方向走去。
藍啟仁看著這些眼巴巴瞅著他的姑蘇藍氏,雲夢江氏,蘭陵金氏的弟子門生,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今天他嘆完了一年的氣,「你們先去修養吧,等靈力全部恢復我們再做打算。」
藍啟仁一言定了這些沒了主心骨的弟子門生們的心,眾人皆都依言打坐吐息去了。
他看了看站在一處旁若無人說小話的二人,再也承受不住,用力一甩袖子,皺著眉頭大步走開了。
「你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藍思追在魏烈陽耳邊低聲說,手都絞在了一處。
「我實在等不了了,反正早晚都不要說,不如早早給他們通個風。」魏烈陽笑的肆意,師父都把人拐到了,他怎麼可能拐不到,他賭含光君不會做這棒打鴛鴦的事,畢竟他也是經歷過的人,最懂他們的心。
「我感覺藍老先生很生氣。」藍思追有些不安,擔心藍啟仁不同意。
「沒事!他是氣含光君和師父!和咱們沒關係!」魏烈陽信誓旦旦,極其自信。
「……」藍思追不敢苟同。
「汪汪汪!」
「這不是金凌的狗嗎?」魏烈陽看了看腳邊,疑惑道,「它不是跟著金凌嗎?」
「好像叫仙子。」藍思追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糟了!金凌出事了!
「整隊集合!金凌怕是遇到危險了!」藍啟仁把一直扒著他褲腳的仙子推開,救出了自己的褲子,上面沾著一灘不明的液體,藍啟仁額頭青筋橫跳。
「藍老先生,你看它這樣像不像是在模仿我們姑蘇藍氏的人?」藍思追思索道。
那黑鬃靈犬好似聽懂了一般,擺弄的更加賣力,一隻爪子勾著白布放在額頭上,橫著劃拉個不停。確實像極了姑蘇藍氏額上佩戴的抹額。
「它是不是想告訴我們姑蘇藍氏有人遇到危險了?!」魏烈陽福至心靈,猛地抬頭看向藍思追道。
仙子大聲吠叫起來,好像在應和似的。
姑蘇藍氏的人有誰會遇到危險?
被金光瑤挾持的藍曦臣和不明去向的藍忘機!
他們有危險!
藍啟仁不再猶豫,當機立斷,帶著已經恢復靈力的姑蘇藍氏,雲夢江氏弟子門生追著仙子走,這狗頗有靈性,還會帶路。
至於蘭陵金氏,讓他們回自己家去,畢竟是金光瑤曾經的手下,關鍵時刻反水可有他們受的了,不帶更穩妥。
黑鬃靈犬在前面帶路,一大批仙門修士追著走,頗是奇觀。
七拐八彎,過橋穿巷,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猛地照出光來。
一座燈火通明的觀音廟映入眼帘。透過窗影朦朦朧朧可以看見幾個身影,大門已經裂成了碎片,七零八散的碎渣落在地上。
「走!衝進去!」藍啟仁低聲下令。
一群仙門修士呼啦啦的背箭負弓,手握長劍,一進這觀音殿就傻了眼了。
一片慘景。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身穿金星雪浪袍人的屍體,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從亂葬崗用傳送符跑掉的蘇涉也在這裡,身上衣衫破碎,胸口一個大洞,死不瞑目,躺在一灘血泊里。
不見了的藍忘機和魏無羨站在一起,還有被金光瑤挾持的藍曦臣,身上齊齊整整,只是臉上一片慘澹。
沒想到回清河搬救兵的聶懷桑也在這個廟裡,他半躺不躺的靠著柱子,腿上包紮著白布,隱隱有血滲出。
金凌和聶楚河挨著站在江晚吟的身後,江晚吟的情況也不太好,胸前的紫衣被血濡濕,臉色慘白。
鬼將軍溫寧胸前空了一片,漏了個大洞,裡面塞了個鎖靈囊,溫寧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了藍思追,魏烈陽旁邊。
「金光瑤呢?」有人問道。
「和赤鋒尊一起關在棺材裡。」
魏無羨指了指廟裡的一副貴重考究的木棺,上面壓著一尊觀音像,周身用琴弦縛住。
那觀音像細看與金光瑤的臉有七八分像。
「這不是金光瑤的臉嗎?!他可真自戀!給自己建了個廟!」有人呸道,面露譏諷。
「真是狂妄的沒邊了!」有人嗤笑道。
……
電閃雷鳴,狂風驟雨已經停歇了,最深的夜過了,廟外已經升起了魚肚白。
仙子搖頭擺尾的飛竄到金凌腳下,扒著他的褲腿嘶嘶哈哈,吐著舌頭。
眾人一說起來,才知仙子搬了三波救兵。第一波是觀音廟附近鎮上的含光君,卻不想被金光瑤奏了邪音,失了靈力。第二波是江晚吟,躲過了邪音,卻沒躲過金光瑤的舌燦蓮花,最後一波便是蓮花塢的眾人。
真是條奇犬!
「砰!」藍啟仁聽到這聲音就是嘴角一抽。
魏烈陽在含光君腳邊附近找了個乾淨的地方乾脆利索的跪下了。
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跪姿,甚至一樣的人!只是這次魏烈陽換了個人跪。
這般熟悉的場景讓眾仙門修士臉色發綠,這魏烈陽刺激他們一遍不夠,還要刺激他們第二遍,再跪就要跪到他們臉上了!
沒人想看你下聘啊!
含光君對魏烈陽的舉動不明所以,魏無羨倒是眉尖一抽,似乎有所猜測。
魏烈陽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又脆生生的磕了個響頭,開口道,「請含光君允許我和思追結為道侶。」
藍忘機常年不變,宛若冰雪的臉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碎痕。
「哈哈哈哈!」
魏無羨已經捧腹大笑起來,不愧是他養的,有他的風範。愛要大聲說出口!
魏無羨胳膊肘拐了拐被魏烈陽猛地雷住,不知作何反應的藍忘機,要他表態。
「你們……你們自己決定便好。」含光君找回了嗓子。
果然!魏烈陽又是一個響頭,「多謝含光君!」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
藍思追已經麻了,他懷疑就算是金光瑤現在還活著魏烈陽也敢跪下來邦邦兩個響頭,然後大喊要和他結契。
他在看到觀音廟裡的含光君後就升起了不祥的預感,果然,毫不意外。
魏烈陽這邊是一片喜色,而另一邊卻與他不同。
「楚河~扶扶二叔~」聶懷桑有氣無力的朝跟在金凌屁股後面貼了一路的聶楚河伸手,但凡他有一點孝心,就不該讓自己孤零零在這坐了這麼久……
「呀!二叔!」
聶楚河這才注意到被他遺忘到角落的聶懷桑,臉上一片吃驚。
他三兩步跑過去把身嬌體弱的二叔小心摻扶了進來,把他交到了自己帶的手下的手裡。
在原地站了一會,跟被針扎了似的,左扭右扭,站不安分,終於,他開口了,「二叔,你先讓他帶你去療傷吧,我還有點事。」說著火燒屁股似的追著朝外面走的金凌去了。
「……」聶懷桑嘴角抽搐。混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