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我脫口而出。
我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
等來的,不是薄寒之的承諾,但是,我能感覺,他的目光久久在我臉上流轉。
好半天,他才緩緩出聲,
「好好休息,你這個孩子,如果不好生休養,恐怕保不住。」
薄寒之的話,涉及到我肚子裡的孩子。
我心裡,立刻湧起慌亂。
我是學醫的,當然知道他是通過察看我臉色下的結論。
我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氣色很不好嗎?」
薄寒之的氣息,陡地包裹住我,感覺他離我很近。
我不敢亂動,怕自己輕輕一動,都會碰到他的唇。
靜默中,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識掙扎,耳畔,有微熱的氣息落入,「別動,只是把脈。」
然後,我感覺他修長的指尖,慢慢往上移,輕輕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幾乎不敢呼吸,我怕,怕薄寒之的話,會將我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是的,我想生下這個孩子。
餘生,我也不想結婚了,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把孩子帶大。
就在我胡思亂想中,薄寒之放開了我的手,溫熱的氣息,也漸漸遠離了我。
「還好,不是太糟糕。」
耳朵里落入薄寒之的話,我緊張的心情,得以放鬆。
感覺如釋重負。
「我給你開點保胎的藥,你要好好配合吃藥……」
薄寒之頓了頓,又說,
「這段時間,我都會很忙,我會讓過來照顧你。」
薄寒之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了腳步聲,「薄先生,我來了。」
是個陌生的女人聲音。
薄寒之,「嗯,劉嫂,又要麻煩你了,你好好照顧阮小姐。」
薄寒之把藥方給了劉嫂,囑咐劉嫂去藥房抓藥,然後,匆匆走了。
劉嫂可能是意識到我的眼睛看不見,她湊了過來,
「阮小姐,你好。」
「你好。」
我禮貌地應了聲,「麻煩你了。」
劉嫂,「應當的,阮小姐是薄先生的朋友,我會細心照顧阮小姐的,阮小姐,要什麼需要,儘管給我說。」
劉嫂性格開朗,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薄先生的女友生病了,病得很嚴重,薄先生最近心情很煩躁……」
劉嫂欲言又止。
似乎怕透露太多薄寒之的秘密。
畢竟,我之於薄寒之,是個外人。
薄寒之私下應該給劉嫂提及我是他撿來的。
劉嫂不好說我與薄寒之的關係,才會說我們是朋友。
「生的什麼病?」
我知道我不該多問,但是,我忍不住想了解薄寒之的一切。
不怪我多心,畢竟,薄寒之救我,可以說是仗義,或者善良,但是,薄寒之的車衝下懸崖,不是意外,就是有人預謀。
我不能明面問薄寒之,所以,只能旁敲側聽。
「說是心臟病,先天性的,薄先生很喜歡卓小姐,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所以,這些年,薄先生一直帶卓小姐尋醫問藥,甚于于,薄先生學醫,也是因為卓小姐……」
劉嫂嘆了息了聲,似乎在為這對有情人婉惜,
「情深不壽吧,我聽說,卓小姐的病,已經沒辦法治了,可能只能活一個月了。」
忽然,我就明白薄寒之救我的原因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女友病入膏歡,無藥可救,他在我身上,看到了卓小姐的影子,所以,才會在陸宴臣追捕我時,鋌身而出。
我的臉,微微紅了,為懷疑薄寒之救我的居心,我的臉上,悄然漫上羞愧之色。
劉嫂並不知道我的想法。
她徑直說,
「薄先生是個好人,為何老天不垂憐這對有情人?」
劉嫂的話,我無法回答。
劉嫂出去抓了藥,藥抓回來,再熬了給我喝。
把碗遞給劉嫂時,隱隱感覺劉嫂在盯著我看。
我正要說話,劉嫂搶先開口了,
「阮小姐,細看之下,你與卓小姐還有幾分相似呢。」
劉嫂不知道我是誰,她沒必要騙我。
突然,我恍然大悟,這或許,就是薄寒之救我的真正原因吧。
因為,我長得像他的女朋友。
我的心,忽然踏實了。
不再提心弔膽。
陸雪艷太壞了,我不得不懷疑出現在我身邊的所有人事物。
喝完藥,我便躺下了。
劉嫂出去了,門並沒有關,客廳電視的聲音,儘管很小,但還是一字不漏落入我耳朵,
「據天盛高層透露,陸宴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日喝得酩丁大醉,誰曾想到,咤風雲的天盛總裁,會是個大情種,抱著妻子遺賅,不眠不休,絕望到發狂。」
為了蹭流量,吸引眼球,主播把陸宴臣說成了世上最痴情的人。
誇張又諷刺。
翻來覆去,耳邊都是主播的解說聲音,我無法入睡,便起身,摸索著走了出去。
劉嫂見狀,忙迎了過來,
「阮小姐,吵著你了吧?」
我搖頭,「沒有,只是睡夠了。」
劉嫂扶住了我的手,將我扶到沙發上坐下,「阮小姐,這個總裁好痴情,你看,頭髮都白了,據說,是因為他老婆死了,太過於傷心,所以,日日夜夜糟蹋自己。」
我驀地一驚,眼睛看向牆壁,可是,我什麼也看不見,除了無盡的黑暗外。
「頭髮白了?」
我出口的聲音,帶著驚詫。
劉嫂,「是的,滿頭白髮,也不影響顏值,仍然那麼俊,他媳婦兒,多有福氣。」
螢屏上,應該有陸宴臣大特寫。
可惜,我看不見。
我想像著,陸宴臣白髮是什麼樣子,正如劉嫂所說,陸審臣的顏值扛打,也許,白髮比黑髮更英俊。
陸宴臣的行為,在我看來,並非痴情,是內疚吧。
畢竟,我照顧了他整整四年,就算是條狗,也會有點感情吧。
就算陸宴臣是真的愛我,又如何,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頻道調轉,解說員沒再說陸宴臣,而是解說一件醫院裡扎心的事。
「今天早上,童馨醫院,有個女病患,因久久未曾尋到腎源,而出現了休克,希望廣大社會人士,獻出愛心,拯救這位生命進入倒計時的病患……」
然後,電視音樂,播放的是那首經久不衰的歌,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這世間,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我的喉嚨,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童馨醫院,女病患,因遲遲尋不到腎源而休克……這些字眼,似乎都與江安寧很吻合。
解說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牽扯著我的心。
算算時間,的確已是江安寧的病,到了最好的關頭。
江安寧需要換腎,由於父親病倒,阮南南意外歸來,被耽擱了。
儘管江安寧不待見我,可是,我仍舊不希望她死。
畢竟,除了我,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