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扣子的手,微微抖了抖,我咬牙,「你想做什麼?」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釘釘法,腳步挪不動。
氣懵了。
我知道陸宴臣會生氣,只是沒想到,他的怒氣,比我想像的兇猛得多。
陸宴臣的冷笑聲,有怒氣,更有我理解不了的東西在涌動。
忽然,他止了笑,「老子忍瘋了,也不捨得碰你,阮深深,你竟然跑去與蕭逸私會,還被人家拍下照片,你真當我是死人?」
我本不想解釋,可是,看著他怒氣騰騰的臉,我到底還是吐了句,「是意外。」
在我印象里,他極少這樣生氣,上次,好像是倪雪被查理家暴,他就是這樣的表情。
這是我第二次見他生氣,的確是因為我,但,並不是愛我,而是我損了他顏面。
我無法理解,他的那句,忍瘋了也不捨得碰我。
好像多愛我似的。
縱然是喜歡,也不過是喜歡的身體罷了。
他的所作所為,讓我不能不這樣想。
「意外?」
我聽到他鼻腔里,發出聲冷哼。
「是意外,還是你與蕭逸的確自始至終就有一腿,阮深深……」
話是從他牙縫裡迸出來的。
「你真把我當冤大頭?」
不想看到他陰沉能滴出水來的臉,我閉合了眼幕,深吸了口氣,說,「陸宴臣,我早說過,婚姻存續期間,我不會找其他男人,畢竟,我們阮家家教很嚴,我也不像你,誰都可以。」
這話觸到了他逆鱗。
我睜開眼,就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捏握成拳,空氣里迴響著骨頭碰撞的聲音,咕咕的。
我想,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他肯定會把我撕吞入腹。
「昨晚的事,怎麼解釋?」
我不想讓他知道蕭逸與姐姐的事,所以,並不打算講出來。
我的沉默,在他看來,是心虛的表現。
「在你心裡,一直有蕭逸的位置吧,你心裡有他,當初,又何必選擇嫁我?」
這是我問過姐姐的話。
現在,換陸宴臣問我。
我竟然想笑,想大笑,我看他的眼神,或者說,四年來的付出,他難道感受不到我愛他嗎?
又或者說,他一直在裝逼。
像無良媒體一樣,拿昨晚的事大做文章,他不想離婚,也不打算放過我。
就這麼簡單。
畢竟,是我先提出離婚的,陸宴臣這麼高貴的人,是不可能容忍自己被拋棄的。
「說話。」
他不耐煩地吼。
「啞巴了?」
「說什麼?」
我回。
陸宴臣,「你為什麼要去見蕭逸?」
他一再逼問,我脾氣也上來了,「你是說,我與他一直有關係嗎?那還問什麼?」
陸宴臣吸氣吐氣,像是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阮深深,你……」
陸宴臣咬牙切齒。
「呵呵……」
他又笑了,笑聲刺耳,「你特麼真大膽,別仗著我……」
後面的話,他打住沒說,我看到神色也驚訝。
「別仗著你怎樣?」
我接口,「仗著你寵愛我,我便為所欲為嗎?」
我的話里,譏諷是那麼明顯。
他身上沒穿衣服,我不敢看他,而他就那樣大刺刺走過來,撿起他的衣服,從兜里摸出那枚戒指。
戒指遞到我面前,冷不丁給我一句,「戴上。」
我扭過頭,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
陸宴臣,「你戴不戴?」
完全命令的語氣。
我仍舊沒理,他抓住了我的手,挑起我的中指,戒指就要戴上去時,我彎曲了指頭,故意不讓他戴。
他的眉頭皺起,「口口聲聲指責我,冤枉我與倪雪有關係,還污衊我們有孩子,好達到你想離婚的目的,阮深深,我陸宴臣不可能被你牽著鼻子走。」
聽他的話,我如萬箭穿心。
好個賊喊作賊。
陸宴臣的嘴臉,真讓我噁心。
而他沒有管我的想法,徑直又說,「我明明告訴過你,小欽不是我的種,你偏偏死咬著不放,你與蕭逸……」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及時打住了。
我抬頭挺胸,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我與蕭逸怎樣?」
我問。
陸宴臣嘴角扯了扯,「還用我說嗎?全海城的人都知道了,你為他……生過一個孩子。」
他擲地有聲。
最後一句,字音咬得極重。
像是多麼憎恨,多麼惱怒,多麼想把我與蕭逸大卸八塊。
「從今天起,蕭逸的好日子到頭了。」
陸宴臣對蕭逸的敵對情緒是那麼明顯,藏都不想藏。
「你想怎麼做,隨你。」
我整個人也氣鼓鼓的。
「你戴不戴?」
他又問。
我的指頭,仍舊捲曲,我拒絕的態度,點燃了他的怒火,他不顧我喊疼,抓住了我的手,將戒指強行戴了上去。
我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你為什麼要讓我戴?這枚戒指,是奶奶找人訂製的,是你們陸家三代單傳給孫媳的信物,你可以給倪雪戴,給你未來的老婆戴,我戴不起。」
嘶吼著,我就要把戒指摘下來。
陸宴臣氣得頭頂冒煙,他威脅我,「敢摘,試試?」
我還偏偏不信邪。
我用盡力氣摘,哪怕戒指刮痛了我的皮肉,我也毫不在乎,都到這份兒上了,戴著它,我覺得會給自己添堵。
陸宴臣氣急了,他站在我面前,眸子裡,有兇狠涌動,但是,他沒有再有動作,任我把戒指取了下來。
我手上的戒指,朝著他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戒指落到地上時,我看到他的眼角,有被劃傷的痕跡,那痕跡,還有絲絲縷縷的紅色在涌動。
而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只是,眼角眉梢的冷厲,讓人後怕,周身散發的氣息,陰森又恐怖。
陸宴臣自從接手天盛,總是一副上位者的氣勢,永遠都是不可一世的樣子。
而我,恐怕是第一個敢忤逆他的人。
我轉身要走,他也沒有攔我。
只是,我扭不動門鎖,顯然,門被反鎖了,不管我如何努力,根本打不開。
我回頭,對上他冷沉的臉,我說,「打開。」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張辰的聲音落了進來,「陸總,衣服送過來了。」
陸宴臣抓住我手臂,將我扯開,門開了條縫,衣服從外面遞了進來。
門又很快關上。
他當著我的面,不知羞恥地穿衣服,慢條斯理的動作,像極了電影裡播放的主角慢鏡頭,以前總覺得他穿衣的動作,又帥又酷,又優雅。
現在,我竟然覺得難看到極點。
心情不一樣,感覺自然就不一樣了。
他穿好衣服,衣冠楚楚的模樣,像極了斯文敗類。
他撿起地上的戒指,狠狠握在掌里,最後,揣進了兜里,扣著衣袖扣子,對我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就好好呆在這兒。」
「反省。」
他出去時,回頭,目光掃向我時,吐了兩個字。
「你把我關在這兒,有意思嗎?」
我抓住他的衣袖,「有事,咱們好好談。」
為了自由,我終是軟了下來。
陸宴臣垂眸,目光落到了我抓住他衣袖的手上。
他的手,輕輕抬起,然後,慢慢握住了我的手,粗糙的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背,微微的刺痛感襲上心頭。
我的溫軟,也讓他眼睛裡的怒意在慢慢消失。
遲疑了下,他往我下面看一眼,我身上沒穿褲子,只有上衣,連屁股都蓋不住,他看著我纖細的雙腿,隱晦不明的目光,漸漸有欲色在涌動。
最後,他吸了口氣,拿開了我的手,「你好好想想,我一會就回來。」
可能是真有急事需要處理,他開門離去。
我看著閉合的門扉,心裡把陸家十八代祖宗全問候了遍。
我坐在床上,正要給裴野打電話,房門響了,是酒店服務員,她拿鑰匙開的門,送了套衣服進來後,立刻又轉身出去了。
衣服的尺碼,與我的正合適。
吊牌不止摘了,還清洗熨燙過,衣服面料上,還散發著淡淡的清木香,我是不可能會認為衣服是陸宴臣親自洗的。
不過巧合罷了。
我想。
穿好衣服,身體裡面的濕潤,讓我不自禁回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陸宴臣把怒氣,全發泄到我身上,我的胸前,肩胛骨上,全是咬痕,可見,他的怒氣有多大。
走一步,都疼,身體的不適,讓我想到了避孕的事。
而我出不去,避孕藥也沒法買。
以前,每次完事,張媽都會送來一碗避孕中藥,而我每一次喝藥的心情,無奈又痛苦。
現在,我竟然很想張媽的那碗湯。
我給裴野打電話,竟然打不通,撥了好幾次,也是同樣的結果。
忽然,我就懷疑,陸宴臣把我困在這兒,是不是故意想讓我懷孕?
這樣的念頭,一旦冒出來,便不再打消。
目前的情況,我是不會為陸宴臣生孩子的。
翁翁翁——
手機鈴聲,像是道奪命追魂令。
是姐姐打來的。
此時,我真的有點怕面對姐姐,因為,我與蕭逸的緋聞,就是埋在我與姐姐之間的定時炸彈。
可是,我又不能不接。
按下通話鍵,「姐……」
阮南南的聲音,滿是戾氣,「阮深深,你在哪兒?」
姐姐語氣不對,她很少連名帶姓地叫我,除非生氣。
「在外面……」
我還沒說完,阮南南就接過話頭,「你與蕭逸怎麼回事?」
我眼眸一緊。
到底還是知道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我努力想把那新聞壓下去。
「沒怎麼,姐,都是誤會,你別聽別人胡說八道。」
阮南南聲音拔高,「我本來不信,可是,蕭逸親口承認了,他說,他愛的那個女人是你,你們還在五年前生的一個孩子。」
阮南南的聲音,很平靜。
但是,我知道,這平靜的背後,是波濤洶湧。
而這壯闊的波濤,極有可能將我與她都淹沒。
屍骨無存。
我重重吐納了口的氣息,「姐姐,蕭逸的話,能信嗎?」
阮南南冷笑了聲,「他的話不能信,你的就能信?」
「阮深深,我做夢也不會想到,你會是那個女人,我親愛的妹妹,會是破壞我婚姻的罪魁禍首。」
阮南南根本不容許我說話,連珠帶炮,「我還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我多蠢。」
阮南南嘲笑自己。
而她的自嘲,像是一把刀,狠狠扎進了我胸上。
「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了,我與蕭逸什麼事也沒有,我對天發誓,你別被他騙了,現在,我們姐妹不和,是他最想看到的。」
阮南南,「他的手機鎖屏密碼,以及所有銀行卡密碼,全是你的生日,還有他手腕內側,刻著你的名字,深深……」
阮深深狠狠吸了口氣,像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阮深深,你們瞞得我好慘。」
一個是她最愛的人,一個是她的親妹妹。
阮南南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現在,我縱然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並且,先入為主的觀念,姐姐不會相信我。
「這四年,我一直愛著陸宴臣,姐,你是知道的,我與蕭逸手都沒碰過一下,你是我親姐姐,你要相信我。」
阮南南嗤笑,「阮深深,你是假裝不知道,還是真的忘記了自己曾經患過抑鬱症,蕭逸說,就是那段時間,你們度過了一夜,當時,他被競爭者下了藥,你被蒙住了雙眼,你看不見他……」
阮南南控制著情緒,她怕自己失控,怕會忍不住找過來,拿刀砍了我。
「他說,當時,他並不知道是你,也是在最近一段時間才查出來,那個女人是你,你的確為他生過一個孩子,不管什麼原因,你與他有孩子,已是事實。」
阮南南咬牙切齒。
「阮深深,你現在在哪兒?」
阮南南的話,讓我頭痛,腦子很亂。
我的腦海里,又浮現了那不堪的一幕,我被陌生男人壓在玻璃窗上,為所欲為的畫面。
我始終不相信那個男人是蕭逸。
「在哪兒?」
見我不說話,阮南南急了,氣得吼出來,「你不要以為躲著,我就找不到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我很無奈,看著玻璃窗上自己蒼白又憔悴的臉,我掀動著嘴唇,「在酒店。」
阮南南,「哪家酒店?」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陸宴臣把我困在這兒,姐,我與蕭逸真不是你想的那樣,都是媒體胡寫八寫。」
阮南南質問,「昨晚,你們玩車震也是媒體瞎報導?他抱著你,難道是假的?是無良媒體讓他摟著你的?這媒體還真是神通廣大。」
阮南南的聲音,憤怒到了極點。
一時間,我竟然失去了語言,我好想說,是因為你,我才去找他的,可是,阮南南會信嗎?
她已經失去理智了。
我說再多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