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副司令和高城聊了很久，最後鍾副司令問到了最關鍵的點。

  「如果把第一師交給你負責，你打算怎麼帶這個師。」

  鍾副司令這話帶著試探的深意，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在對抗結束後，最終裁定師長人選的比重。

  高城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也很恰巧的提前做好了準備。

  「報告首長，請看。」

  高城把手伸進衣兜里，掏出折迭的文件遞了過去。

  「喲，還準備的這麼充分？」

  鍾副司令很意外的接過文件，打開就看到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問題，最上方的標題格外醒目——

  關於第一師形成戰鬥力的幾點構想。

  見文件內容竟然完美吻合提問，鍾副司令忍不住帶著幾分調侃的笑道：「看來你是勢在必得啊，這一洗就是十幾張，用了很長時間吧。」

  「報告首長，我準備了三十年。」高城說的鏗鏘有力。

  「三十年？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才三十七吧。」鍾副司令笑了，玩笑的口吻不是質問。

  「我從七歲第一次踏入軍營開始，就已經在為今天做準備。」高城說的很認真，看不出是故意裝逼。

  而且以他的家庭身世背景，也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鍾副司令知道這點，沒有再說什麼。

  留下一句「東西我帶走了，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就和王部長驅車離開，前往下個地點觀場。

  在濱海對抗訓練持續的時間裡，鍾副司令會前往每個大隊巡觀。

  從高城這裡離開的下個地方，就是成龍所代表的特種大隊。

  鍾副司令先來了由師部陸雲鶴，特意給特種大隊準備的營區，以為成龍肯定還在營區里待命。

  現在還只是前期的海訓階段，並沒有組織兩軍的對抗演習。

  特種大隊不用下海訓練，理所當然會被認為在營區休息。

  結果鍾副司令撲了個空。

  特種大隊營區里沒留一個隊員，從成龍到下面的大隊員全都不在，只有師部安排的衛兵在守門。

  鍾副司令讓衛兵用電話聯繫，才知道成龍把人全帶去了齊雲山訓練現場。

  那邊有高城所屬陣營的一個警通營，成龍抽空過去做起了免費教官，幫著高城操練起了警通營。

  「特種大隊的人，還真是閒不住，挺會自己找事做，走，王部長，我們趕緊開車過去看看。」

  鍾副司令很滿意成龍的勤勞，為了親眼看看特種大隊怎麼培訓警通營，立馬讓王部長開車帶他過去。

  路程不是很遠。

  不到15分鐘的車程，鍾副部長就能聽到清晰的槍聲和爆炸聲，從縉雲山訓練場方向傳過來。

  又開了五分鐘進入到訓練場外，剛下車立馬有少校軍官跑了過來。

  敬了個禮大聲報告道：「首長同志，警通營三連正在進行戰場撤離摹擬訓練，請您指示，營長胡天碩。」

  「繼續訓練。」鍾副司令回禮說道。

  「是！」

  營長胡天碩再次回禮，提醒道：「為了確保您的安全，請首長就在此地觀看，不要再往前走。」

  「為什麼？前面不是挺開闊的嘛。」王部長很疑惑的說道。

  「報告首長，因為我們用的是實彈，前方區域為此次模擬作戰區域，有可能會誤傷到首長。」胡天碩報告道。

  「什麼？實彈？」

  鍾副司令很愕然，瞳孔都變大了。

  「是的，首長，特種大隊配合進行模擬訓練的人員，全部使用的是實彈，只有我營士兵使用的是空包彈。」

  胡天碩說話時也皺著眉頭，明顯對實戰訓練有一些不適應。

  「簡直胡鬧。」

  鍾副司令臉色秒變嚴肅，沖營長張天碩說道：「你去叫一個特種大隊的人過來，現在就去。」

  「是。」

  胡天碩見鍾副司令情緒不對，為免自己遭殃一路跑的飛起，很快就叫來了一名特種大隊的隊員。

  「首長好。」

  老A的人都是見過世面的，看到鍾副司令並沒有緊張。

  「把槍給我。」

  鍾副司令伸手說道。

  這名老A不知道鍾副司令意欲何為，倒也很配合的以標準交槍姿勢，將95步槍槍口朝上遞了過去。

  鍾副司令不是來玩交槍動作的，右手抓住槍前護木拿了過來。

  依舊保持槍口朝上的姿勢，左手熟練的把食指放到上槍機柄，用力向下壓完成了一次退彈。

  「咚~」

  一顆子彈彈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王部長幫著把子彈撿起來，放到了鍾副司令的手心上。

  看到子彈上面尖尖的彈頭，確認是能打死人的實彈，而不是演習常用的空包彈，鍾副司令表情更嚴肅了。

  詫愕中帶著憤怒問道：「你們竟然真的在用實彈訓練？？」

  「是的，首長。」胡天碩回答道。

  「用實彈訓練是誰下的命令？」鍾副司令板著臉問道。

  「報告首長，是特種大隊大隊長。」胡天碩回答道。

  「成龍？他現在在哪？」鍾副司令眉頭擠成了川字。

  「就在那邊，他正親自帶著二連，在進行模擬跳傘訓練。」胡天碩回答的同時，伸手指了個方向。

  「走，帶我們過去。」鍾副司令一秒都不想等。

  「是。」

  胡天碩轉了個身，一路小跑向前，很快來到了一處土坎邊。

  成龍此時正和許三多、伍六一等人，正在組織二連的這群南瓜，正在進行模擬跳傘的出艙動作。

  也就是從兩米多高的土坎上，以標準的跳傘動作跳到下面軟墊上。

  每一名士兵上直升機跳傘前，都在地面進行過數以千次模擬出艙訓練，成龍將特戰一套用在了警通營。

  警通營是一個很特殊的單位。

  跳傘平日裡基本是用不到的，而且很大概率一輩子都用不到，但是在特殊的情況下卻需要跳傘。

  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先學會，能夠做到有備無患的保障。

  當然。

  放在對抗訓練中，這也是加分項。

  成龍眼力可是很尖的，看到鍾副司令過來主動跑了過去。

  抬手敬禮說道：「報告鍾副司令，特種大隊正在對警通營進行訓練，請指示，參謀長成龍。」

  「部隊繼續訓練，你退出指揮，我有事找你談。」鍾副司令下令道。

  「是！」

  成龍再次抬手敬禮，轉身大喊道：「吳中隊，現在由你接替指揮部隊訓練，訓練完畢就地休息。」

  「是。」

  吳哲隔著十幾米，大聲做出回答。

  「你們隨便找了個土坡，就像青蛙似的爬上跳下，就能夠把跳傘給練好了？」鍾副司令問道。

  「首長，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但訓練方法是沒錯的。」成龍回答道。

  「不得已而為之？」鍾副司令反問道。

  「我個人覺得，就目前參加濱海訓練對抗的所有部隊，訓練都有很大問題，不符合新型數位化合成師的建設標準。」成龍很認真的說道。

  「不是你讓所有大隊一起練嗎？怎麼現在又有問題了？」鍾副司令皺眉道。

  「首長，地面部隊練三防三打，卻沒有直升機配合，只能打天上的風箏打；陸航大隊沒有坦克，一天到晚打地上畫的圈；我們這邊需要練習跳傘，卻只能像青蛙一樣爬上跳下。」

  成龍一連舉了好幾個例子，停了兩秒鐘最後總結道：「首長，以這種方式，每個大隊各練各的，不僅浪費訓練資源，而且訓練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我覺得應該各大隊整合起來，彼此之間配合協同進行訓練，不僅能節省資源，還能強化各大隊之間的協同作戰，戰鬥力才能上一個新台階。」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鍾副司令被成龍的話說服，嘆了口氣補充道：「等第一師完成組建，你說的情況會改變的。」

  「我看不一定，硬體解決簡單，軟體可沒那麼好解決，如果還是這樣，新型數位化合成師就是換湯不換藥，根本無法達到想要的成果。」成龍說的很嚴重。

  「軟體能不能跟得上，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情，我倒是更想問問你，日常訓練為什麼要裝實彈？」

  鍾副司令說到實彈這個點，神態又變得異常嚴肅，語氣已經帶著呵斥。

  把實彈用於訓練在成龍這裡，已經是非常常見的事情，每次出去支教訓練都會用到這一套。

  可在特種部隊以外的單位，確實還是第一次運用。

  鍾副司令對特種部隊認知很少，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實彈用於訓練，對實彈訓練自然是很排斥的。

  在他的認知中。

  實彈能打死人，用在訓練中，肯定會有訓練意外。

  鍾副司令不想有任何的士兵，在訓練中因為意外而犧牲，所以才會對成龍用實彈進行常規訓練而憤怒。

  「一般的基層部隊確實沒必要，可警通連的戰鬥人員的訓練不同，他們需要感受真實的戰場，聽到子彈從耳邊飛過，才能更好的履行職責。」成龍解釋道。

  「你這是違反訓練規則的，你難道不知道嗎？」王部長責備道。

  「我知道，但是……」

  成龍故意提了一會兒吊胃口，然後才嚴肅的說道：「第一師不是普通部隊，它需要有自己的一套規則。

  我認為第一師是開創性部隊，他就得以最高規格對待，而最高規格的訓練，就是要以實戰為核心。

  在合理可控的情況下用實彈訓練，我認為是非常有必要的。」

  成龍的解釋邏輯沒有問題，第一師是以未來標準打造的新部隊，就不能再用老一套將它給束縛住。

  鍾副司令和王部長沒法反駁，至少在這個理由上。

  只能另找其他毛病。

  「什麼叫合理可控的情況？子彈打出去可是不長眼的，你能控制得住嗎？」王部長質疑道。

  「在其他的部隊我不知道，但是在我們這裡，在我們A大隊，子彈就長了眼睛，我們讓它去哪，它就得去哪，這就是合理可控的定義。」成龍回答道。

  「你讓他去哪？就去哪？你這口氣可真大呀，你憑什麼這麼自信？」鍾副司令被氣笑了。

  「就憑我們是老A！！」

  成龍說這句話的聲音格外洪亮，底氣格外的足。

  「好，很好。」

  鍾副司令被懟的無言以對。

  A大隊的人都比較傲，鍾副司令早就有所耳聞，還和鐵路打過交道，從他身上就感受過。

  那種發自骨子裡的自信，從靈魂深處散發的傲氣。

  如今和成龍這麼一番博弈下來，鍾副司令從成龍身上的這種感覺，比當初見到鐵路還要強數倍。

  有心想要反懟成龍，又找不到理由。

  A大隊的人確實是牛逼，這是首都軍區有目共睹的。

  更別提鍾副司令可是很清楚，站在他眼前的這個成龍，他的底牌有多雄厚，是一個怎樣的變態存在。

  哪怕鍾副司令質疑全軍所有人，也沒有辦法去質疑成龍。

  實在是沒得辦法，就必須說點什麼。

  鍾副司令只能將語氣放緩，以一種善良的口吻說道：「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你們A大隊的人槍法再准，他總歸是會有意外發生的時候。

  萬一，我是說萬一，出了意外，真傷了人怎麼辦？」

  鍾副司令的火氣消了下來，成龍同樣將自己的氣勢壓低，平靜的解釋道：「首長，我可以從三個方面對你作出解釋。

  首先，擁有實彈的只有我的人，他們能做到在百米外，用子彈輕鬆把釘子打進木板里，打實彈就像嗑瓜子一樣輕鬆，槍法絕對不會出問題。

  其次，武器里裝有實彈，反而更不容易出現意外。

  參加訓練的戰士知道是實彈，他們就會自然形成實戰意識，安全操作的要領都會記得很清楚，注意力也會更加集中，以最標準的要求去完成戰術動作。

  在這種身心高度統一的情況下，就算想用子彈去打他們，都不一定能夠打中，更別說特意控制了高度位置。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軍人是為保家衛國而生，為了練就最好的本領，不辜負軍隊的培養，有時也需要做出一些犧牲。

  第一師作為未來軍隊的先驅，更是要做好這方面的覺悟。

  如果連這點取捨都拿不出來，那談何打造出符合未來戰爭需求，領先於世界的一流軍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