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安安內心的一群小人開著小火車呼嘯而過,它們的名字叫做寬麵條淚君。

  包間的光線極其陰沉,沒有開大燈,只有雕花牆面上的壁燈投落幾絲暗光。男人坐在房間裡側的沙發上,高大挺拔的上身略微前傾,暗光流轉,為那副偉岸的身軀勾勒出淡淡的剪影。

  沉穩冷漠,渾身上下都透出拒人千里的疏離。

  有的人天生能令人感到威脅,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封霄在看她,鏡片後的目光清冷銳利,帶著能穿透一切的魔力。

  田安安猜測,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因為她看見自己連手指都開始發抖。男人的個子極高,即便坐著不發一言,濃烈的壓迫感也能輕而易舉左右她的呼吸。

  安安一向很畏強權,她垂下頭cos鴕鳥,毫不誇張地說,真的恨不得立馬暈過去。這個人的出現,毫無疑問勾起了在拉斯維加斯的所有記憶,那個她這輩子都不願意再記起的夜晚,衝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巨牆,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天知道她多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和陳銳笙。

  如果不是陳銳笙失戀,她就不會被拖到這個地方來,如果不是陳銳笙發酒瘋,她就不會被甩進這個包間,如果她沒有進這個包間,就不會遇見封霄……大爺的,說來說去,全特麼是陳銳笙的錯!這個死溫桑!

  安安很想四十五度憂傷望天,想問天問大地,中國有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啊,她為什麼會再次遇見這個人,這是特麼的什麼奇葩孽緣!我靠!

  她不敢抬眼,更不敢去看封霄的面容與表情,視線里是鋪滿了整個地面的米色地毯,一雙男士皮鞋也在這個範圍,往上些許,長腿筆直,修長有力。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安靜站著,無聲無息,如果不留神,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封霄一個眼神示意,他們一言不發,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合上了房門。

  「……」

  聽見房門在背後合上,安安真的要哭了。尼瑪現在才關門,早幹什麼去了!這個舉動傳達的信息顯而易見,那就是封霄不打算讓她離開,至少短時間內。

  隔著不遠的距離,引起恐慌的始作俑者好整以暇,安靜端詳著局促不安的少女。

  拉斯維加斯一別,迄今不過兩天,可少女的身上卻有驚人的變化。牛仔褲和運動鞋的搭配打扮隨意,寬大的外套使這副身軀更加嬌小青澀。和那時的蒼白脆弱不同,此時的她顯得朝氣蓬勃,透出年輕鮮活的生命力。

  她的拘謹和恐懼都顯而易見,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臉。

  知道他注視著自己,安安聽見自己的心跳紊亂到了一個境界。兩隻手的掌心都開始出汗,她緊張地捏著衣擺,下意識地咬住嘴唇。

  半晌,她聽見對面淡淡的聲音傳來,熟悉到令她心尖發緊的冷漠語氣,「抬頭。」

  田安安兩隻小細腿發軟,幾乎快開始打擺子了。命令式的口吻似乎是他的習慣,威嚴不容置疑,她承認自己欺軟怕硬,面對封霄,她萎得沒有反抗之力。

  仔細想想,她和這人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如今見了面,像個陌生人那樣似乎也說不過去。算了,就當熟人見面,她大度一點,不要和他見識好了……

  內心自我安慰了會兒,安安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抬起了頭,將好對上那雙暗沉的眼。

  封霄如墨的瞳仁里映入她的臉,和記憶中一樣,白皙如雪,不施脂粉,乾淨得透徹。每一處的五官都長得恰到好處,精緻靈動,面上強自維持著鎮定,慌張不安卻從眼神里流露出來。

  漂亮的雙唇沒有塗唇膏,呈現出健康的粉色,淡淡的,看上去很清新。

  他沉靜的目光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田安安呼吸一窒。心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因為她捕捉到了男人眼底病態的興奮。再被這種視線打量下去,自己不被嚇出心臟病才怪。

  她彎起眼睛悻悻擠出個笑,鼓起勇氣,嘗試著改變這種古怪的氛圍,於是道:「沒、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封先生,挺巧的哈,呵呵。」

  封霄漠然地勾了勾唇角,「的確。」

  「……」田安安不知道怎麼接話了。正常人說話,都是你來我往才能進行交流,這人卻很另類,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將後面的一切話頭都堵死了。

  不說話,那就只能幹笑,這種笑容持續了很久,直到安安看見沙發上優雅如獵豹的人身子微動,慢條斯理地脫下了手套,她的笑容才徹底僵在了有些蒼白的小臉上。

  他的十指暴露在空氣中,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安安不明白這個舉動的用意,卻記得這雙手在她身上留下的種種印記。背上的冷汗瞬間浸了出來,包間裡的空調似乎溫度太低,涼意使她毛骨悚然。

  遠離危險是人的本能,她咽了口唾沫,乾笑著結巴道:「封、封先生要是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擾您了啊……」說完就邁著步子往後退,兩隻汗津津的小手揮了揮,「下次有機會請你吃飯啊,拜……」

  第二個「拜」字還沒出口,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淡漠的語調,聲音不大,卻重重敲在她心裡。他說:「脫了衣服,過來。」

  「……」

  田安安當場石化,感覺這個人仿佛在逗她玩。過去就過去,脫衣服是個什麼鬼?她愣在了原地,圈兒里約|炮的還沒有一見面就上的呢,他把她當什麼,炮|友?難道這位大哥覺得給了她五千萬,她就得賣身?

  泥煤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安安瞠目結舌瞪著他,「封先生,我覺得您恐怕有點誤會。我是說,雖然咱倆第一次見面就那啥了,可是……」她吃力地掄著舌頭組織語言,「可是不代表每次見面都得那啥,我們可以唱唱歌,聊聊天……」

  顯然,封霄沒有耐心聽她喋喋不休。

  他起身朝她走了過去,安安下意識地掉頭就跑,他微蹙眉,長臂一伸將她攔了下來。濃烈的男性氣息夾帶著侵略感襲來,她嚇傻了,緊接著被男人攔腰抱了起來。

  她嚇了一大跳,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他冷硬的五官沒有一絲表情,坐回沙發,緊扣著她嬌小的身軀坐到了自己腿上。

  田安安驚呆了,這個姿勢實在很羞恥,自己兩隻手腕被反擒在身後,他修長有力的雙腿擠在她的兩腿間,帶著絕對的強勢,絲毫不容反抗。

  她渾身僵硬得像石頭,背脊筆直一動不敢動。

  面對面,男人的五官隱在陰暗中。安安抬了抬眼,看見他的雙眸沉靜無波,並沒有那種可怕的幽沉。她略鬆一口氣,渾身稍微放鬆幾分。

  忽地,他笑了,嗓音低沉,「不脫,這樣也行。」

  田安安怔了怔,來不及反應這句話的意思,男人的五指已經從她的襯衣里伸了進去,粗糲的指腹撫過光潔無瑕的皮膚,帶起陣陣顫慄。

  「……」雙手被牢牢禁錮,動彈不得,也無法掙扎,她瞳孔驚恐地放大,瞪著他道:「封先生,我覺得咱們很有必要把話都說清楚!」能不能不要這麼莫名其妙,好歹讓她死得明白點行嗎……

  帶著薄繭的雙手毫不留情地檢查著她全身的每一處肌膚,封霄的目光淡漠而清冷,透過鏡片落在她驚恐的小臉上,問:「沒有其它男人?」

  「……」您老每次能不能把話說完整,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誰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啊!田安安一臉生無可戀。

  封霄漠然看著她,冰冷的五指檢查完上身,開始轉戰下一個目的地,巡視領土一般嚴謹冷靜。

  瘦弱嬌小的身軀驟然一僵,安安用力地咬緊牙關,讓自己無視他的動作,然後顫聲說:「拉斯維加斯那晚之前,我連男朋友都沒有……」然後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當然之後也沒有。」

  他唇角勾起一絲笑,點頭道,「很好。」

  「……」安安此時的表情就像吞了個死蚊子。她驚惶惶地瞪著他,身子不自覺地往後瑟縮了下,估摸著這人的心理已經不是一般的「變態」能形容的了。

  少女的眼眸晶亮,雖然仍舊膽怯,可是與之前相比已經生動了許多。從她身體青澀緊繃的反應來看,封霄判斷她沒有說謊。

  檢查完所有,可怕的十指終於從她身上離開。然而儘管如此,田安安仍然絲毫不敢懈怠,面上的神態如臨大敵,隨時提防他的下一個舉動。

  未幾,尖俏的下巴被捏住,她被迫抬頭,惶惶迎視男人的目光。

  粗糲的指腹撫上柔嫩的唇,安安的眼中錯愕交織,聽見封霄漠然道:「不要讓其他人碰我的東西,記住了麼?」

  田安安一臉懵逼,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我的東西」,是指她的嘴唇。

  震驚只是剎那,隨之男人冰涼的薄唇覆了上來,她瞬間抖得像篩糠,身體被他完全地控制束縛,連躲閃都無能為力。

  封霄低頭吻她的唇,舌間舔舐著她的唇瓣,然後強硬地探入口中,肆意侵|占糾纏挑逗,黑眸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混亂的呼吸,不可抑制的顫慄,逐漸潮紅的白皙雙頰。

  心臟砰砰砰地跳動,似乎下一刻就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田安安幾乎要窒息了,缺氧的大腦也即將進入休眠狀態,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暈過去的前一秒,一陣敲門聲響起了,不輕不重,恭謹有度。

  「砰砰砰——」

  混合著淡淡菸草味的清冽氣息,離開了她被啃咬得嫣紅的唇。

  與此同時,安安猛地睜開眼,呆了幾秒鐘之後羞憤得想上吊——大爺的,原來自己是個抖m麼?竟然……被親得差點睡著……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目光卻與封霄的不期而遇。他英俊冷戾的五官盡在咫尺,淡漠的視線透過鏡片落在她臉上,淡淡道,「什麼事?」

  「?」

  緊接著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語氣恭敬,平穩沒有起伏,「先生,華宜的於總和金雯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