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身孕

  顧楠再次醒過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看著頭頂熟悉的天青色紗帳,她神色怔忡。

  這是松雪堂的正房。

  她又回到了謝家。

  費盡心思籌謀,又借著陛下賞賜那麼好的機會,本以為能一舉和離。

  沒想到卻功虧一簣。

  「姑娘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如意紅著眼,見她家姑娘呆呆的模樣,忍不住哽咽著轉過頭去。

  眼看著就要和離成功了呢,姑娘心裡一定難過極了。

  她抹了淚輕聲勸慰,「姑娘別灰心,這次不成,咱們還有下次,咱們一定能離開謝家的。

  姑娘,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千萬別憋在心裡,會憋出病來的.....」

  如意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顧楠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湧的怒意與不甘,聲音輕飄飄的。

  「我不哭。」

  她前世流的淚已經夠多了。

  勝負未分,她不會放棄的。

  再睜開眼,壓下心底萬般波瀾,眼底重新歸於平靜。

  扶著如意的手坐起來,問道:「我娘怎麼樣了?」

  如意:「如花剛從顧家回來,夫人是一時氣急攻心,才會吐血暈厥。

  如今已經醒來,大夫說悉心調養一段時日就沒事了。」

  頓了頓,她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外面卻響起如花的尖叫聲。

  「世子,我家姑娘還沒醒。」

  「滾開。」

  帘子粗魯地被撩開,謝恆踉踉蹌蹌衝進來。

  他臉色蒼白,裹挾著滿身的怒氣,直直朝顧楠衝過來。

  「不許傷害我家姑娘。」

  如意撲過來擋在床前,卻被謝恆一把推開,瞪著顧楠的眼神格外陰鷙。

  「你肚子裡的孽種是誰的?」

  顧楠微愣,下意識摸了下腹部,轉頭看向如意。

  她有身孕了?

  如意神色十分複雜。

  想起兩個月前,她說熬避子藥給姑娘喝。

  姑娘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死死攥著她的手,說:「不喝避子湯,我要這個孩子。」

  她當時還笑姑娘糊塗,那語氣好像篤定會有孩子一般。

  如今孩子卻真的來了。

  她附在顧楠耳邊低聲道:「府醫來看過了,快滿兩個月了。」

  顧楠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前世那個被謝恒生生打掉的孩子,終於又回來了。

  她至死都記得孩子生生被打落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快六個月的孩兒,已經成型,卻滿身淤青。

  他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就被謝恆無情地扼殺了。

  上天憐憫,這一世,娘親拼死也會保護好你的。

  顧楠的手輕輕撫摸著腹部,屬於母親的血脈開始甦醒,一雙眸子格外堅韌。

  「我在問你話,這個孽種到底是誰的?」

  謝恆像一隻無能又暴怒的獅子,緊緊拽住她的手腕,衝著她狂吼。

  想起孩子,顧楠心裡的恨意再也難以掩飾。

  她用力掙脫謝恆的手,反手甩了他一個耳光。

  啪。

  謝恆臉上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你沒有資格說他是孽種,這孩子是誰的,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謝恆身子踉蹌了下,待聽清顧楠的話,不由瞳孔微縮。

  「是景王的,是他,對不對?」

  「該死的,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不,不對。」

  謝恆倏然反應過來,看著顧楠的目光仿佛要殺人一般。

  「圓房宴那日,你們成事了,對不對?景王那日睡了你,是不是?」

  一句比一句急切,一聲比一聲暴怒。

  謝恆固執又暴躁地瞪著顧楠,迫切想知道答案。

  顧楠望著他的頭頂,呵呵一笑。

  「藥不是你親自買回來的桃花霧嗎?效果如何,你不知道?」

  「謝恆,親手給自己戴的綠帽子,感覺可舒適?」

  「你!」謝恆狂怒著衝過來,神色猙獰,一把掐住顧楠的脖子。

  「淫婦!我掐死你。」

  手指尚未碰到顧楠,如意尖叫著衝過來扯住他的胳膊。

  「我不許你傷害我家姑娘。」

  「賤婢,讓開。」

  謝恆怒吼著甩開如意,又要來掐顧楠。

  顧楠冷冷看著他,喊了一聲:「小滿。」

  「汪汪。」

  小滿肥胖的身影衝進來,揚起前蹄一躍,衝著謝恆的面門就去了。

  謝恆嚇得連連後退,他昨夜才受過廷杖,此刻冷汗淋漓,剛退了兩步就狼狽地倒在地上。

  小滿一隻爪子踩在他胸前,另外一隻爪子踩到他臉上,仰頭沖顧楠搖了搖尾巴,驕傲得像只常勝將軍。

  顧楠走過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一字一句質問:

  「謝恆,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淫婦?」

  「你敢把自己下藥陷害我和景王的事說出去嗎?」

  「你敢讓景王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嗎?」

  謝恆瞳孔劇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楠鄙夷一笑。

  「你不敢。」

  「所以要麼我們和離,要麼你給我縮起腦袋做活王八,你看著辦吧。」

  謝恆死死看著她,咬牙怒吼。

  「和離?我死都不會寫和離書的,顧楠,你死了這條心吧。」

  謝恆踉踉蹌蹌離開。

  顧楠攥了攥手心,揚聲吩咐如花:

  「把院子裡的錦鯉全都換了,換成王八,要油綠油綠的那種王八。」

  「好嘞,奴婢這就去。」

  剛走到廊下的謝恆聽到活王八三個字,不由氣血翻湧。

  噗。

  一口血噴涌而出,整個人直直地栽了下去,從廊下的台階滾了下去。

  顧楠站在窗前冷冷看著謝恆的額頭磕在台階上,殷紅的血跡直流。

  「讓陳力來把他弄出去,別髒了我們的院子。」

  如花響亮地應了一聲,小跑著出去叫陳力了。

  如意扶著顧楠坐下,神色有些憂慮。

  「咱們暫時還沒辦法離開侯府,姑娘這麼和世子撕破臉,他會不會害姑娘和小主子?」

  顧楠冷笑。

  這次和離未遂,她和整個文昌侯府就已經撕破臉了。

  「沒必要再假裝和諧,即便不撕破臉,他們也不會容下我腹中的孩子。」

  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再同他們委屈求全。

  「即日起,管好咱們院子裡所有人,所有吃的用的都要信得過人經手。

  我不准傳出去的消息,一絲都不能出咱們的院子,個個都讓她們把嘴繃緊了。」

  如意神色一肅,「奴婢曉得。」

  顧楠想了想,又道:「你今兒回家一趟,替我探望母親,然後請嫂子幫我尋一個懂醫理的婆子。

  記得說話謹慎些,別提我懷孩子的事。」

  如意大驚失色。

  「姑娘是怕他們下藥害小主子?」

  顧楠點頭。

  前世謝恆便是悄無聲息地在她飲食里動了手腳,才害得孩子流掉了。

  現在她要防患於未然。

  「奴婢一會兒就回顧家。」

  如意猶豫片刻,小聲問:「姑娘不打算將懷孕的事告訴景王殿下嗎?」

  顧楠摸著腹部的手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