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緒看著秋寧的目光帶著深切的懇求。
秋寧咬著嘴唇,臉上泛起一抹遲疑和糾結。
三年前,鳳九川派人將她的手筋和腳筋挑斷後,本來是打算讓人將她丟進暗河裡的。
鳳九川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命。
是高緒及時出現,替她開口求鳳九川,留下了她的性命。
之後她因為手筋腳筋被挑斷,在床上休養了許久。
也是高緒暗中派人送藥,讓她的傷口能夠及時癒合。
後來她曾問過高緒為何要救她,又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樣的報答?
沒想到高緒卻說救她,是因為在她眼中看到了洶湧的仇恨。
他說他們是同一種人,是靠著仇恨和復仇的信念才活下來的人。
「我不會幫你報仇,我也不會幫你太多,能不能活下來,能不能報仇,都看你自己。
高緒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話雖如此說,但她發現高緒還是會明里暗裡找人關照她,否則她和懷璟很難在宮裡活下來。
直到一年前她無意間發現了高緒的身世,知道他的滅門仇人是段德興之後,她便向他提出了聯手計劃。
他們兩個一起聯手滅了段氏一族。
高緒望著她的目光帶著兩分不悅。
「我們說好的聯手滅了段氏一族,但你沒告訴我你的計劃里還有向王爺報仇的計劃。」
「秋寧,你明知道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王爺,我早就暴屍荒野了。」
「救命之恩我不能不報,你就看到我的份上,和王爺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好嗎?」
高緒殷殷看著秋寧,將手伸到她面前,聲音帶著溫和的誘惑。
「把解藥給我,好嗎?我知道你有解藥的,對不對?」
「秋寧,你要你將這件事翻篇,我保證這一輩子都會好好對你。
以後你就是高家的當家主母,是我高緒唯一的妻子,相府的夫人。」
秋寧緊緊咬著嘴唇,腳卻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高緒的救命之恩,她不能不報。
可若是讓她因此放棄仇恨,她心中又覺得十分不甘。
沒等她說話,葉崇揚陰沉著臉,一把將她拉到身後護著。
滿眼的火星子幾乎是一瞬間全都朝著高緒噴了出去。
「我呸,什麼高家的當家主母,相府的夫人,是什麼了不起的金餑餑嗎?」
「你輕飄飄兩句話就想讓秋寧放棄仇恨,果然,刀子不落在誰身上,誰都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鳳九川當年逼著秋寧去偷孩子,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又活生生挑斷秋寧的手筋和腳筋,你知道她有多疼嗎?
你知道她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嗎?你有什麼立場讓她放棄仇恨?」
「我告訴你,鳳九川這筆帳,不管秋寧能不能過去,這事兒他在我這兒就過不去。」
高緒臉色倏然一沉,狐狸眼中閃過一抹殺氣。
「葉公子,這件事是我和秋寧之間的事,與你無關,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隨便出頭的好。」
葉崇揚冷呵,「秋寧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況這件事還牽扯到我外甥的犧牲。
這件事不僅我管定了,我妹妹和阿彥也管定了。」
話音落下,他轉頭看了蕭彥和顧楠一眼。
蕭彥上前,與葉崇揚並肩而立。
「沒錯,這件事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高緒臉色鐵青。
「看來各位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如此以來,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狐狸眼一眯,他抬腳直直踹了過來。
葉崇揚急急拉著秋寧後退,然後叫了一聲:阿彥。
他對自己的身手向來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會是高緒的對手。
蕭彥挺身迎了上去。
一紅一藍兩條身影瞬間纏鬥在一起。
秋寧神色有些複雜。
葉崇揚捏了捏她的手,安慰他道:「放心吧,阿彥手下有分寸,不會重傷他的。」
高緒出手,又快又狠,蕭彥動作迅猛而凌厲,兩人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
直到蕭彥故意露了個破綻,高緒趁虛而入,被蕭彥反手一擊,一腳踢倒在地。
噗。
高緒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皺眉看著蕭彥。
「凌王縱是有千般錯,但他也是你的生身父親。
你難道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弒殺親生父親嗎?」
蕭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高相,你我立場不同,今日之事,必定要有個了斷,你也不必勸說。
至於我是不是要弒殺親父,蕭某也沒必要向你解釋,因為這件事與你無關。」
「蕭某隻問你一句話,若今日秋寧以一輩子疼你愛你為條件,求你饒恕段德興,將段高兩家的恩怨翻篇,你會答應嗎?」
高緒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他當然不會答應。
「我高家滿門一百二十六條人命都毀在段家人手中,此仇不共戴天,怎麼能輕易揭過?」
話音一落,對上蕭彥眼底的嘲諷,高緒的臉倏然青了又紅,紅了又青。
一時間臉上的顏色竟比他身上的大紅喜袍還要多彩。
蕭彥嗤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高公子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強勢要求秋寧做到呢?」
葉崇揚大聲附和,「阿彥說得有道理,你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麼要求秋寧?」
高緒神色陰沉至極,嘴唇顫了顫,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蕭彥冷冷撇了他一眼,大步走向鳳九川。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說開,今日就做個了斷吧。」
原本蒼白著臉坐在椅子上的鳳九川忽然跳起來。
仰頭哈哈大笑,臉上的蒼白之色瞬間退得一乾二淨。
「真以為一個小小的毒就能奈何我?呵,你們痴心妄想。」
他陰沉沉地看著蕭彥。
「蕭彥,今日就讓我們來看看是你出手快,還是我的弓箭手快。」
蕭彥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側頭點了點院外。
「那你註定是要輸了,你到現在沒發現嗎?在我與高緒動手的時候,你的弓箭手都沒有放出一支箭來。」
鳳九川神色一窒,快步轉身跑出了大堂。
等看到院子裡的情形時,一瞬間只覺得全身血液倒流,差點沒一頭栽在地上。
只見原本趴在屋頂上,樹梢上的弓箭手,此刻全都軟趴趴的,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他竟然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