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最大的痛處

  太皇太后臉上覆著一層面紗,顧楠雖然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能聽得出她言語間掩飾不住的得意。

  她心中一咯噔,挺著肚子快步走了進去。

  秦太后被太皇太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觸動,眸中波瀾翻滾,聲音急切。

  「是你對不對?是你做了手腳!」

  太皇太后聞言得意地挑了挑眉,目光掃過太上皇泛青的臉。

  「呵,你們夫妻倆不是早就懷疑過哀家嗎?那些年不僅將宮裡從裡到外的擺設換了一遍。

  就連身邊的人也換了一茬又一茬,最後怎麼樣呢?還不是照樣全都小產了?」

  「你猜到是哀家做的手腳又如何?你有證據嗎?你知道哀家在哪裡做了手腳?」

  太皇太后喉嚨里溢出一串得意的笑。

  秦太后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繃得緊緊的,眼中的怒火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聲音更是顫抖得厲害,紅著眼眶大聲喝問:「你到底在哪裡做的手腳?」

  這個問題曾是困擾她和太上皇最大的心結,也是她心中最隱秘的痛。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的淚水打濕了整個枕頭。

  既自責自己沒有用保護不好孩子,又糾結孩子到底是被什麼所害。

  甚至有幾年她都沒辦法睡覺,只要一合上眼睛,就會看到一個個可愛的孩子,眼中流著血淚,哀傷地看著她。

  小聲啜泣著問:「娘親,你為什麼不為我們報仇?

  「娘親,我們為什麼不能來到這個世上?」

  她回答不了孩子們,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哭。

  太皇太后顯然也知道秦太后的心結,面對秦太后的急切追問,笑得更加得意。

  「哀家偏不告訴你們,哀家就要讓你們日日夜夜被這個問題折磨,即便是到了地下,見到你們的孩子,也沒辦法和他們解釋。」

  「你這個毒婦!」

  秦太后無比憤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太皇太后不以為意,反而接著道:「讓哀家來想想啊,你們一共小產了幾個孩子?

  第一個是懷胎六個多月的時候吧,哎呦,流下來得時候,哀家為了表示關切,還特地去看了看。

  是個男孩呢,嘖嘖,小鼻子小眼睛都已經長成了呢,那模樣倒是像極了先帝。」

  太皇太后神色倏然一冷,「哀家當時就覺得沒讓他來到這個世上,真是一件無比正確的事呢。

  哦,還有第二個孩子,當時秦氏你懷胎也得有快五個月了吧......」

  「住口,不要再說了!」

  秦太后臉色蒼白,悲痛至極,眼底的淚抑制不住流下來。

  曾經流掉的孩子是他們夫婦心頭最大的痛,眼前太皇太后哪兒痛往哪兒扎,簡直是針針見血。

  原本靠在她懷裡的太上皇更是激動地發出陣陣急喘,憤怒地用手指著太皇太后,手顫了又顫,又無力地垂落到地上。

  秦太后被他的模樣嚇得連哭都顧不上了,一邊為他順著心口,另外一隻手哆嗦著摸出一顆藥丸,塞進太上皇嘴裡。

  顧楠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高聲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

  「我知道你在哪裡做了手腳。」

  「皇兄,她故意提起往事,就是為了激得你心疾發作,你可一定要穩住,不能上了她的當啊。」

  她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太皇太后的目的。

  有太上皇在,蕭懷恩就有主心骨,還能咬著牙不寫禪位詔書。

  蕭懷禮若想堵住天下悠悠重口,便不能真的動手殺了太上皇。

  這也是他們在這裡耗了那麼久都沒拿到禪位詔書的原因。

  可若是太上皇受刺激,心疾發作而去世,那就另當別論。

  到時蕭懷恩一個小孩子,沒了主心骨,稍稍恐嚇一番,說不定就拿到了禪位詔書。

  顧楠能看穿的事情,太上皇與秦太后又何嘗沒看穿。

  只是太皇太后說中了他們心中最大的痛處,即使什麼都知道,心神還是控制不住受到牽制。

  比如此刻,太上皇咽下嘴裡的藥丸,額頭冷汗淋漓,一雙眼睛卻還是直直看著顧楠,艱難地動了動嘴唇,卻沒辦法說出一個字。

  秦太后哭著道:「楠楠,你知道她在哪兒動了手腳?」

  顧楠深吸一口氣,冷冷看向太皇太后。

  「是每年祭祀用的素帛,對嗎?」

  太皇太后一愣,瞳孔劇烈回縮。

  顧楠接著道:「皇嫂有孕後,皇兄和皇嫂都格外謹慎,不論是吃食還是用的擺設,還有身邊的人,全都查驗得十分仔細。

  你沒找到動手腳的地方,一直拖到孩子六個多月,到了年底祭祀的時候。

  祭祀用的素帛是你事先準備好的,在添加了數十位大寒之物的藥水中浸泡數日,然後再曬乾。

  送到報國寺佛前供奉七日,佛前供奉的香火氣息便能順利遮掩住宿帛身上的藥性。

  隨後你以祭祀為名,讓皇嫂在上面抄寫經文,皇嫂征戰沙場受過重傷,本就身子孱弱,再用浸泡過大寒之物的素帛,孩子自然會保不住。」

  「我和阿彥成親後祭祀皇陵的時候,你又如法炮製,想讓我腹中的孩子也流掉。

  只是你沒想到素帛誤打誤撞被孟雲裳換掉,所以我才僥倖躲過一劫,我猜的對嗎?」

  太皇太后目光陰沉。

  「當初是你走運,沒能害死你肚子裡的孽種。」

  「就算你猜對了又如何?是他們兩個愚蠢,這麼多年了都沒能發現這個秘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個死掉。」

  「兩個蠢貨!你們有什麼顏面活著?」

  秦太后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跳起來撲向太皇太后。

  「毒婦,我殺了你!」

  但她中了軟筋散,渾身綿軟無力,只是剛一起身,便又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只能雙目圓瞪,發出憤怒而又無助地嘶吼。

  太上皇躺在地上,呼吸也開始越發急促。

  顧楠見狀,艱難地跪在地上,一手握著秦太后,一手扯住太上皇。

  大聲道:「別聽她的話,她這麼說無非就是要你們自責懊悔,這件事你們沒有任何過錯,沒有任何人能做到千日防賊。

  何況那素帛經過香火的浸染,根本發現不了浸泡過大寒之物。」

  「還有那些孩子,阿彥準備了很多素帛祭奠他們,還請了高僧念經超度他們,孩子們早已經投胎轉世。」

  太上皇和秦太后同時怔怔過來。

  秦太后緊緊握住顧楠的手,眼淚掉得更加急切。

  「真的嗎?」

  顧楠鄭重其事的點頭,「是真的,皇嫂若不信,等阿彥回來可以親自問他。」

  「阿彥他真的在皇陵供奉了許多素帛,是給那幾個無緣的孩子準備的。」

  她放柔了聲音,「孩子們不會怨恨你們的,今生你們無緣,來世或許還有機會再做父子,母子。」

  太上皇閉了閉眼,眼角有淚緩緩滑落下來。

  秦太后伏地嚎啕大哭。

  太皇太后見計劃被顧楠輕鬆化解,不由氣急敗壞。

  「當初要不是哀家一時鬆懈,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蕭懷恩。

  蕭凜,你這一支早就該斷子絕孫了,所以別在哀家面前說什麼蕭氏子孫。

  我呸,只有我家懷禮,還有思辰才是正兒八經的蕭氏子孫。」

  顧楠冷冷看著她,嗤笑。

  「是嗎?你確定蕭懷禮,蕭思辰是正兒八經的蕭氏子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