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寒伸出了手,他的手白皙修長,仔細瞧,才能瞧見上面的薄繭,這是在戰場歷練後,留下的痕跡,至今沒有消退。Google搜索
曉曉伸手將掌心的東西給了他,小丫頭的手離開後,裴修寒掌心並沒有東西,他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下一刻就聽曉曉道:「哥哥,我將我的愉悅分給你,你開心點,以後都別不高興了。」
裴修寒抬頭時,恰好對上小丫頭認真的眼眸,她瞳孔很黑,眼眸亮閃閃的,神情再鄭重不過,似乎可以將她的一切都分享給他。
裴修寒眸色加深了些,眼睛都不自覺柔和了下來,一整日的不爽,徹底消散了,他唇邊盪起一絲笑,聲音略顯低啞,「好,哥哥收下了。」
小星坐在角落,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礙事又多餘。
他不由掀開了帘子,努力忽視著馬車內的對話,將目光投在了外面的風景上,發現馬車恰好路過谷行街時,他連忙伸手拉了拉曉曉的衣袖,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院。
曉曉笑道:「小星是想回家?」
小星點頭。
裴修寒輕輕叩了下木板,覺得這小傢伙倒是挺識趣。
曉曉讓車夫停了車,將小星送回了小院,她正欲回去找裴修寒時,卻見楊塵提前回來了,對曉曉道:「你哥下午到了軍營後,跟人起了衝突,受了點傷,衣服也髒了,如今人在醫館,你給他找一身衣服吧。」
曉曉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連忙追問了幾句,「怎麼會受傷?傷得嚴重嗎?」
楊塵道:「跟人打架了,不算嚴重,你不用擔心,先去給他找身衣服吧。」
裴修寒也聽到了楊塵的話,他直接下了馬車,楊塵是楊昊的弟弟,自然認識裴修寒,瞧見他,連忙行了禮。
裴修寒讓他免了禮,隨後就看向曉曉,「你別慌,先去給他拿身衣服,我陪你去醫館。」
他身材高大,眼眸沉靜,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曉曉聞言,心中的慌亂消散許多,她飛快跑回了屋,給張立找了身衣服。
裴修寒問清是哪個醫館後,就帶著曉曉去了醫館,從小到大,張立沒少打架,每次打架,曉曉都很擔心,唯恐他像十歲那年,打得頭破血流的,瞧著嚇人極了。
來到醫館後,她才瞧見張立的情況,跟之前相比,他這次傷得不算嚴重,只瞧外表,僅唇角破了皮,臉上有些傷,好在腦袋沒出血。
曉曉最怕他滿頭鮮血的模樣。
瞧見曉曉和裴修寒,張立淡淡沖裴修寒打了聲招呼,態度比之前還要冷淡。
隨即,他才無奈地看了楊塵一眼,「不是跟你說,別告訴曉曉?」
楊塵道:「她早晚得知道,我的衣服你穿上又不合適。」
張立個頭很高,長得很壯實,楊塵則文文弱弱的,單瞧氣質根本不像是在軍營里混的人。
他衣服是弄髒的,打架的地方算不得乾淨,他們滾到了泥潭裡,張立弄得一身髒污。
見曉曉滿臉緊張,張立沖她招了招手,安慰了兩句,「我沒事,你別擔心。」
曉曉怎麼能不擔心,小丫頭粉嫩嫩的唇緊緊抿了起來,「哥哥怎麼跟人打架了?」
張立神情微頓,怕她擔心,道:「不是打架,只是比劃兩下而已。」
他說完卻看了裴修寒一眼,他之所以跟人動手,其實是因為對方私下在議論曉曉,被他聽到了。
一群漢子聚在一起時,難免要開黃腔,曉曉生得美,又與攝政王和皇上有牽連,自然會成為男人的談資。
今日這幾個男人言辭間對曉曉多有冒犯,他們沒想到張立會聽到,自然是怎麼刺激怎麼說。
張立路過時,恰好聽見,有人說曉曉早就不乾淨了,不知被裴修寒睡過多少次,說不準會揣著裴修寒的孩子入宮。
張立哪裡能容忍,直接動了手,他們幾人也就私下說說,對張立還是挺忌憚的,萬一曉曉真會入宮,張立就是皇上的大舅子,他們哪裡敢招惹他,這也是張立一對五,身上的傷卻並不重的原因。
張立換好衣服,才隨著曉曉從醫館出來,裴修寒走前,才對曉曉道:「下次空閒時,再帶你去。」
曉曉乖乖點頭。
裴修寒走後,張立才問了一句,「帶你去哪兒?」
曉曉搖頭,她也不清楚,裴哥哥只說是有趣的地方,曉曉更掛念他的傷,問道:「哥哥身上受傷沒?」
張立搖頭,他其實想讓曉曉離裴修寒遠點,望著曉曉擔憂的目光,他終究沒能說出口。
不管怎樣,他不在時,都是裴修寒照顧的曉曉,他其實將曉曉照顧得很好,曉曉又在燕王府住了那麼久,難免會有流言蜚語,裴修寒再厲害,也堵不住大家的嘴,這些人也只敢偷偷在背後議論罷了。
就算裴修寒真對曉曉有旁的想法,他也不曾傷害過曉曉,他沒道理像防賊一樣防著他。
安國公府,竹屋內。
秦典總算歸來了,清楚主子肯定迫切想得知雪姬的下落,秦典沒敢耽誤,在大晉探聽到消息後,就日夜兼程,返回了京城。
他直接跪了下來,語氣中帶著悲傷,「主子,雪姬姑娘她、她當年並未入宮。」
莫川坐在輪椅上,手中正把玩著一支玉笛,聞言,他手上不自覺用了勁兒,玉笛直接斷裂成了兩半。
「沒有入宮?」
哪怕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莫川深不見底的眼眸內,還是掠過一絲震驚。
他薄唇緊緊抿了起來,半晌才啞聲道:「人呢?」
秦典垂下了腦袋,艱難道:「雪姬姑娘她,早在十幾年前就沒了,大晉的人追到她時,她不肯入宮,從懸崖跳了下去。」
莫川的手止不住地輕顫了幾下,他死死握住了輪椅的扶手,手上的青筋全鼓了起來,本就雪白的手,泛著一股透明的白,襯著青筋,顯得異常可怖。
他腦海中再次閃現出過往的一幕幕。
兄長常年在外,回府時,已經和雪姬私定了終身,她有了身孕後,兄長想要將她帶回府,得知她是大晉女子後,母親根本不允許她踏入安國公府一步。
她當時肚子已經顯懷了,兄長之所以回府,其實是想尋求幫助,大晉的皇上,趙贄一直覬覦雪姬的美色,幾次想將她擄到皇宮。
雪姬是逃到大周的,陰差陽錯之下,與兄長相愛了,為了分開他和雪姬,母親騙兄長去了戰場,還說等他回來,就同意他跟雪姬的婚事。
兄長走時,將雪姬託付給了他,拜託他照顧一二,莫川一向敬重這個兄長,自然一口應了下來。
誰料母親從頭至尾,都沒有讓雪姬入門的意思,他的外祖父和兩個舅舅都在戰場上,死在大晉人手中,母親恨極了大晉人。
她將兄長騙走後,就想趁兄長不在,打算派人去別莊害死雪姬,當時雪姬即將臨盆,母親竟是想讓人害她一屍兩命。
莫川得知此事後,給兄長去了一封信,並且連夜帶雪姬離開了京城,誰料,他們卻被趙贄的人尋到了。
莫川拼死與那些人戰到了一起,好不容易殺死了那些人,他也不慎中了兩刀,渾身疼得想撞牆時,雪姬卻讓他走。
她說她受夠了逃亡的生活,與其喪家犬一般活著,還不如入宮,當趙贄的女人,還說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他兄長的,她不過是想借他的勢,躲避趙贄的追蹤,誰料他兄長卻是個沒用的,竟丟下她,跑去了戰場。
莫川年輕氣盛,信了她的話,他帶著傷回了安國公府,很是為兄長不值。
回到府里後,他才得知,收到他的信後,兄長方寸大亂,當即回了府,卻在回府的途中遭遇了刺殺。
莫川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他,他如果不給他寫信,兄長也不會突然返京,興許就不會遇到刺客,他甚至後悔沒有早些看清雪姬的真面目。
為了給兄長報仇,他才弄得渾身是傷,成了廢人後,他就將自己關在了竹屋內,他也從未打聽過雪姬的消息,直到玉陽公主入宮,他才打聽了一下。
十幾年過去了,他想知道這個女人,有沒有遭到報應,誰料她根本不曾入宮。
莫川直到此刻,才明白,她當初為何騙他,那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兄長的?
莫川眼睛紅得厲害,這一刻,恨極了自己。
冷靜下來後,他才追問道:「她具體何時跳下的懸崖?」
秦典說了一個時間,那個時間,距離莫川離開她,已經過了一個月,她當時已經即將臨盆,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已經生了下來?
想到這個可能,莫川不由捏緊了扶手。
又過了幾日,裴修寒才尋到空閒時間,下午從皇宮出來後,他直接去了谷行街。
裴修寒帶曉曉去了一家新開的園子。
這園子面積挺大,裡面有許多有意思的活動,可以玩投壺、射箭,猜燈謎、對謎語、對詩詞等,有各種有趣的項目,贏了還能得到獎賞。
曉曉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眼睛都不自覺亮了起來,裴修寒帶她去了射箭的地方。
這兩年,曉曉學了不少東西,唯獨沒學過射箭,弓箭握入手中時,她略微有些忐忑,亮晶晶的眸子裡卻夾雜著期待,「我完全沒學過,可以拉開嗎?」
「這把弓拉力小,適合女孩,你可以試試看。」
他站在曉曉身側,指導了一下她的動作,湊近時,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湧入了鼻端,怕腦海中再跳出不太合時宜的畫面,裴修寒神情微頓,他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
心中的野獸釋放出來後,他的夢便有些過分,好幾次夢到將人欺負哭。
無端讓人聯想起,三月時枝頭上最嬌嫩的桃花,微風輕輕拂過時,便會止不住的輕顫,輕輕一碰,就能搓揉出汁液來。
曉曉的注意力全在弓箭上,並未察覺到他有片刻的失神,她按他的要求,拉滿了弓,見果真能拉動,曉曉有些驚喜。
下一刻,她就射了出去,箭卻射偏了,偏得簡直不像話,曉曉覺得裴哥哥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可能射成這樣,她不由有些沮喪,小臉都垮了下來。
裴修寒站在一側觀望著,他身姿筆挺,一身黑色錦袍,衣擺處是矯健的蒼鷹,哪怕靜靜站著,氣勢也十分攝人,他再次開口時,聲音都略啞了幾分,「再試試。」
沒人清楚,這一刻,望著她蔫噠噠的模樣,他最想做的是什麼,也許是像夢中那樣,將她抱入懷裡輕輕低哄著,也許是吻上她的唇,將她全部心神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他用了極強的自制力,才堪堪壓下為所欲為的想法。只因面前的是她,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傷到的人。
曉曉很乖,聽完他的話,就點了點頭,又多試了幾次,結果依然不是很理想,曉曉覺得她應該天生沒有運動天賦。
裴修寒給她演示了一番,弓箭射出去後,直中紅心,曉曉望著他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裴修寒眼中帶了絲笑,覺得來這裡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他還不忘安慰她,「你才第一次摸箭,能射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曉曉不由彎了彎唇,覺得裴哥哥好溫柔,想起無涯堂的擴建,她唇邊的笑,才不自覺收斂了些,忍不住小聲試探道:「哥哥,你為什麼要擴建無涯堂,覺得不夠住嗎?」
裴修寒點了點頭,含笑注視著她,他目光幽深,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情,「只我一個人,自然夠住。」
曉曉一顆心,不自覺沉入了谷底,好想問他,是不是顧蓁要回來了,她卻不敢問,很怕聽到肯定的答案,似乎一日不問,她就能夠再僥倖地度過一日。
她只能驚喜道:「哥哥總算想娶王妃了,那就祝哥哥早日抱得美人歸。」
裴修寒唇邊也帶了絲笑,說了句承你吉言。
見他心中真有這麼一個人,曉曉心中有些泛酸,這一瞬間,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好在,被裴景瞧出異常的事,讓她長了記性,她幾乎完美地收斂著自己的情緒。
裴修寒漫不經心地試探道:「小孩,等你及笄,想嫁給什麼樣的男人?」
曉曉都有些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好怕說出來的答案跟他的形象很符合,前幾日,她其實對裴景撒了謊,她雖然從未奢望過能夠嫁給裴哥哥,其實在她內心深處,卻很想跟他在一起。
她甚至夢到過他也心悅她,茫茫人海中,他一眼就能瞧見她,他會無視掉旁的貴女,準確無誤的走到她身旁。
夢終究是夢,夢醒後,生活還得繼續。
她笑了笑,言簡意賅道:「對我好就行。」
裴修寒有些意外,「沒旁的要求?」
如果只是對她好,他現在就能夠做到。
曉曉想了想又道:「得讓我喜歡才行。」
這一點卻有些難辦,裴修寒從未哄過小姑娘,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喜歡。
他打算回府後,找紅葉去取取經,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加倍對她好。
園子裡賣的有各種小吃,記得她喜歡吃冰糖葫蘆,離開時,裴修寒又給她買了一串。
見他又將她當成小孩,曉曉有些沮喪,忍不住告訴他,「哥哥我都長大了,以後不吃冰糖葫蘆了。」
裴修寒眼中帶了絲笑,「再大,在哥哥眼中,也是個小孩。」
曉曉搖頭,神情帶了點認真,「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裴修寒眸色有些深,他自然清楚她不是小姑娘,他只是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唇邊帶了一絲笑,「永遠當哥哥的小姑娘,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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