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荷包

  瞧見裴哥哥的神情後,曉曉沖他扮了個鬼臉,隨後就出去了。記住本站域名

  小丫頭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裴修寒才收回目光,想到她那個鬼臉,裴修寒以手抵住了唇,不自覺笑了一下。

  暗黃色的燭火打在他的側臉上,他唇角微勾的模樣,顯得格外愉快,根本不曾料到,這小丫頭竟敢將他一軍。

  他將綠珠喊到了跟前,吩咐道:「剛剛小丫頭的話,聽到沒?你去找一個過來。」

  綠珠耳力好,自然聽到了,她心中有些腹誹,如今尚在宮裡,她怎麼去找?綠珠只得敲響了小宮女的房門。

  片刻後,一條嶄新的月事帶,被放在了床榻上,等曉曉歸來時,一眼就瞧見了床上多出的東西,她巴掌大的小臉上,瞬間就爬滿了紅暈,還以為他當真去買了,眸中也帶了震驚。

  裴修寒眼中不由多了一絲笑。

  小樣,還治不了你。

  曉曉羞得幾乎想鑽到地縫裡去,水汪汪的大眼中也多了絲欲語還休的窘迫,她走過去一把用被子遮住了月事帶。

  那副模樣簡直想跟月事帶一起躲起來,裴修寒倒是有些不忍心了,摸了摸鼻尖,解釋道:「綠珠弄來的。」

  他說完,丟下一句,「早點休息。」

  就轉身離開了宮殿。

  他以往在皇宮留宿時,都是住在這個宮殿,如今離開去,乾脆去了乾清宮。

  曉曉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果真走了,才鬆口氣。

  夜色涼如水,曉曉有些睡不著,忍不住趴在窗前往外看了看,月光很是柔美,往地上灑了一層柔和的光,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耀眼極了。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莫川,自打從玉陽公主的馬車上下來後,他就一直很沉默,臉上的神情陰鷙又冷漠,黑沉沉的眼眸里似是藏著令人懼怕的東西。

  瞧見他這個模樣,秦典只覺得心疼,他將莫川推回了安國公府,直到回到自己的小竹屋,莫川才總算開了口,「去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秦典清楚雪姬的重要性,他沒有耽誤,應了聲是就離開了木屋,直到走出木屋時,他才低聲道:「當年的事,主子莫要太過自責。」

  莫川沒吭聲,秦典清楚他的脾氣,也沒敢再勸,直接離開了安國公府。

  他走後,莫川才摸索著拿起了一把匕首,他的眼睛並非一點光線都瞧不見,雖然看不清東西,他卻能瞧見物體的大致形狀,將匕首握在手中時,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兄長,莫川握緊了拳,手上青筋都鼓了起來。

  曉曉是後半夜才回去休息的,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她醒後才發現裴景正坐在偏殿內,翻閱奏摺,少年臉上滿是不耐煩。

  瞧見曉曉總算醒了,他才丟下奏摺,「身體怎麼樣?可好些了?」

  曉曉怪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裴景並不清楚她為何肚子疼,只以為她是吃壞了肚子,還為此罰了御膳房的廚子。

  曉曉沒瞧見裴修寒的身影,忍不住問了一句,「裴哥哥呢?」

  裴景斜睨了她一眼,「怎麼一睜眼先問皇叔的下落?」

  話雖如此,裴景還是告訴了她,裴修寒一早就出了宮,好像是去了刑部。

  裴景沒瞞著她,直接道:「最近使者團入京,很容易出亂子,皇叔一直讓人盯著可疑之人,昨晚上鴻臚寺的人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館舍附近,將人抓了起來,皇叔過去瞧了瞧。」

  他是真的日理萬機。

  事關國事,曉曉沒敢多問。

  等曉曉回府時,才發現綠珠竟給她帶回去一兜湯藥,說是王爺的吩咐,讓她好好調養身體。

  曉曉的小臉頓時皺了起來,接下來一連幾日,她都在喝藥,整個人都蔫噠噠的,好在從第二日起,肚子就不疼了。

  曉曉再次抄起了孤本,想趁裴修寒和牧雯的生辰到來前,再攢點銀子。

  轉眼就到了三月二十三這一日,離裴修寒和牧雯的生辰,僅剩五日了,這一日,牧熙再次將曉曉喊出了府。

  兩人又去街上轉悠了一下,這次倒是選到了合適的禮物,牧雯的喜好很單一,她除了喜歡漂亮首飾,還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

  牧熙給她選了一件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曉曉則在市場上淘到一隻小奶貓,這隻小奶貓,與她們當初在府里養的那一隻很相似,奶乎乎的,可愛極了。

  曉曉比較頭疼的是不知道該送給裴哥哥什麼。裴哥哥一向無欲無求,好像就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在一起吃飯時,他甚至沒有特別喜歡的菜餚。

  曉曉想了想,乾脆問了問綠珠的意見。

  綠珠也沒想出個好歹,只是道:「王爺什麼也不缺,您心意到了即可。」

  曉曉想了一會兒,終於知道要送他什麼了。

  他好像沒有荷包,曉曉頓時來了精神,接下來兩日,都在為他繡荷包,其實曉曉有一點點私心,女孩子除了會給家人繡荷包外,只會送給心上人,也不知道等她送時,裴哥哥會不會多想。

  在她專注繡荷包時,京城內發生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李府突然出事了,繼李思思被宣稱暴斃後,官府的人也接連去了李府幾趟。

  先是因「徇私舞弊」抓走了李思思的父親,緊接著又因「貪墨賑災的銀子」抓走了李思思的二叔,就連她那個紈絝兄長都沒能逃掉牢獄之災,因為去年,他喝醉酒,當街與人起了衝突,竟是活活將人打死了。

  一夕之間,偌大的李府,竟只有李閣老躲過了一劫,其他人都因各種事,被抓了起來,偏偏每一樁案子,都證據確鑿。

  大家都清楚,李府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李閣老一夜之間,頭髮全白了,背也岣嶁了,比起子孫全都入了監獄,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們竟背著他,幹了這麼多令人不齒的事。

  不少人猜測,他是得罪了攝政王,畢竟朝堂上除了攝政王,根本沒幾個人,連幾年前的事都能調查個底朝天,李閣老以往也沒少罵攝政王,換成旁人,估計早就對李府出手了。

  在朝堂上,李閣老羞愧極了,直接提出了告老還鄉,說是他管教不利,子孫才做出這麼多不堪之事。

  裴景其實挺想答應的,這老頭雖然心繫百姓,做了不少實事,卻是個老頑固,十分認死理,每次面聖時,十次里有九次,都會讓裴景提防裴修寒。

  裴景甚至覺得,他如果不知道當初,聖旨上留的是皇叔的名字,肯定早與皇叔翻臉了。

  他正欲痛快地點頭時,卻對上了皇叔略帶警告的眼神,裴景只好婉拒了,為了讓李閣老留下來,裴景還哭訴了一番,說江山需要他,社稷需要他,他裴景也需要他,他若走了,只怕整個朝堂都不再清明。

  李閣老感動極了,自然沒能走成。他依然位列閣老,根本不曾受到家人的牽連。

  第二件事則與玉陽公主有關,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使者團離開京城的時間,中間玉陽公主幾次想來王府拜訪,都被攔在了門外。

  她不甘心就這麼回國,竟是攀上了秦王的兒子裴揚,裴揚為了娶她,在家鬧得天翻地覆的,秦王都想一巴掌扇死這個蠢貨,就是三歲的稚兒,都能瞧出,這女人心懷不軌,他偏偏被她迷得找不著北。

  秦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也不捨得真扇死,私下還特意見了裴修寒一面,見裴修寒懶得管這事,他才不再干涉。

  秦王清楚,玉陽公主若真是個心思深沉的,以裴修寒的謹慎,肯定會提前扼殺掉一切苗頭,他這個態度,也間接說明了,玉陽公主掀不起什麼風浪,弄懂他的態度後,秦王才沒再拼命攔著。

  玉陽公主還以為是裴揚說服了秦王,主使勸她慎重行事時,她還道:「裴揚已經被我牢牢掌握住了,秦王視子如命,往後肯定也會聽我的,只要我能為秦王留下血脈,讓他助我成事,指日可待,你們且等本宮好消息,告訴父王,我絕不會辜負他的期待。」

  主使卻遠不如她樂觀,秦王雖在刑部任職,年齡卻大了,總會退下來,裴揚若是個聰慧的,倒也可以合作一二,他卻是個不成器的,聽說前段時間,竟還與太妃私會。

  他幹的蠢事,自然不止這一件,主使調查完他,就極力勸說過玉陽公主,她卻認為,這樣的男人好掌控。

  兩人的婚事竟是就這麼定了下來,擇日完婚。

  見她跑去禍害裴揚去了,京城的貴女都不由悄悄鬆口氣,還真怕玉陽公主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們的心上人。

  三月二十六日,曉曉就繡好了荷包,荷包上繡著一隻矯健的雄鷹,曉曉還在裡面繡了一個小小的「裴」字,不將荷包翻過來,根本瞧不見。

  她繡完,喜滋滋捧著荷包瞧了許久,越看越滿意。

  三月二十七時,曉曉又出了一趟府,她這次出府,是想裁一些布,哥哥就要回來了,曉曉想抽空給他做身衣服,到時還可以給裴哥哥也做一身,曉曉只是想想,心情就有些雀躍,一顆心也止不住地怦怦亂跳。

  她將前幾日抄的書籍全賣掉了,先還給了綠珠十兩,剩下的五兩全部買了布匹,清楚裴哥哥身上的布,質量都是極好的,曉曉也買的貴的,所以五兩銀子,並沒有買多少,也只夠給他們各做一身的。

  掌柜的幫忙裁布時,曉曉瞧見孫雅走了進來。

  孫雅之前也在鎮國公府的族學念書,與鎮國公府有沾親帶故的關係。

  她與牧熙還是手帕交,剛開始因為牧熙與曉曉關係不好,她也沒怎麼跟曉曉說過話,還是後來,牧熙逐漸與曉曉交好後,她才跟曉曉熟悉了一點。

  年齡一到十四歲,孫雅就沒再去族學了,所以與曉曉也談不上太熟悉。

  少女一身淡紫色衣裙,她個頭很高,甚至將一半的男子都比了下去,曉曉一直很羨慕她的身高,所以對她印象很深刻。

  瞧見曉曉,蘇雅的臉率先紅了起來,手中則緊張地捏著一個荷包。

  曉曉主動與她打了個招呼,她也笑了笑,笑容有些侷促,站在原地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總算一咬牙,走了過來。

  曉曉眨了眨眼。

  孫雅小聲道:「曉曉,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曉曉點了點頭,對綠珠道:「綠珠姐姐,你在這兒等一下吧,等布匹好了,幫我抱上馬車就行。」

  綠珠對孫雅有印象,見外面沒什麼可疑的人,就點了點頭。

  曉曉隨著孫雅走了出去,見自己的影子,比孫雅的短了許多,曉曉不由嘆口氣,只覺得這一年的飯,真是白吃了,連她耳朵都不到。

  她如果跟孫雅一樣高,裴哥哥肯定不會再喊她小孩了。

  兩人走到了門口,這個時間,街上人並不多,陽光射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兩人尋了一處陽光不大的地方,孫雅先道了歉,「抱歉,我特意讓人留意了一下王府的馬車,得知你今日出門,才特意來堵的你,我、我實在想不出旁的辦法了,才想到拜託你的,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越說臉越紅,說到最後,聲如蚊訥。

  「是什麼忙?」

  「我、我想拜託你幫我送個東西。」

  曉曉的眼睛落在了她手中的荷包上,少女手指纖長,手中的荷包是湛藍色的,她繡功很好,上面是一隻可愛的鯉魚,鯉魚旁還繡著一朵荷花,荷花繡得栩栩如生的,活像真的。

  瞧見這荷包,曉曉心中突然湧起一個不好的念頭,下一刻,就聽孫雅羞赧道:「這是我給攝政王繡的荷包,明日是他的生辰,曉曉幫我送給他好不好?」

  曉曉怔住了,粉嫩嫩的唇不自覺抿了起來,「這不好吧?你若想送,還是當面送吧。」

  與一百年前相比,如今民風開放許多,女子給心悅之人送荷包,並不算太過出格的事。曉曉覺得,這種事,還是自己送比較好。

  孫雅有些羞赧,目光中也滿含懇求,「他身份貴重,哪裡是我想見就能見到的,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家裡已經在幫我相看了,我真的不想嫁給旁人,我清楚,攝政王也許連我是誰,都不記得,可是我、我真的想試一試,就算不成,我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求求你了。」

  聽完她的話,曉曉倒是能夠感同身受,她同樣喜歡裴哥哥,自然清楚求而不得的難過。

  如果哥哥回來後,也要讓她嫁給旁人,曉曉肯定會跟孫雅一樣覺得不甘心。所以她也能理解,蘇雅為何會找她幫忙。

  她想了想,折中道:「不然明日,我帶你去王府,你自己送給他?他明日需要上早朝,晚上肯定回來,你下午可以過來找我玩。」

  孫雅趕忙搖頭,她哪敢當面給,跑來找曉曉幫忙,已經用掉了她畢生的勇氣。

  見曉曉願意幫她,她笑了笑,「謝謝你,曉曉,真的太感謝了,我就知道,你願意幫忙,你幫我給就行。他如果問起,你就說我是孫雅,前年上元節時,我在街上遇到了他,與他打過招呼。他若是對我也有意,你就讓他收下荷包,如果無意,你就將荷包丟掉吧。」

  她說完,就將荷包塞到了曉曉手裡,然後飛快跑開了,著實覺得羞赧。

  曉曉還想再說點什麼,她卻已經上了馬車,坐在馬車上後,她才掀開帘子,沖曉曉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感謝的手勢。

  馬車並未停下,逐漸消失在曉曉眼前。

  曉曉心事重重地回了王府,夜晚,她捏著手裡的荷包,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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