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3.

  婚後第一次和傅東升陳今平見面, 雲厘唇動了半天,才小聲說道:「爸爸,媽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傅識則從未用過這麼軟糯的聲音喚他們, 陳今平和傅東升的心瞬間化了一半。

  雲厘乖巧可愛, 又親近他們, 幾乎滿足了兩個老人對於子女情感上的需求。

  陳今平經常會給他們買東西,直接寄到家裡, 但幾乎都是雲厘用的,比如護膚品化妝品項鍊一類。

  傅識則回家吃飯時也沒有和父母親近的念頭, 在傅東升兩人看來就是個活脫脫的叛逆期少年。

  再加上傅識則趕上一個基金的申請節點, 傅東升喊他出門, 自己的兒子基本都言簡意賅地拒絕。

  辦公室里, 傅識則剛寫完一個文檔。他打開手機,微信有數十條未讀記錄,都是家庭小群里的。他微蹙眉, 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

  爸:【兒子你看, 厘厘在和你爸爸媽媽放風箏哦。】

  爸:【兒子你看,我們拍了今天第一張合照哦。】

  爸:【兒子, 厘厘說這是她原創的菜,我們兩人是第一個品嘗的哦。】

  爸:【兒子, 厘厘說要親自給我做生日蛋糕哦。】

  ……

  傅識則敲了敲屏幕:【爸,幾歲生日?】

  爸:【?】

  爸:【?你老婆都記得你爸六十二了, 怎麼做的兒子。】

  媽:【就是就是。】

  傅識則:【哦, 不說還以為是六歲。】

  另一邊,被傅識則小嘲了一番, 傅東升睜大那雙和他七八分像的眼睛, 望向雲厘, 嘆了口氣道:「我這個兒子脾氣實在太差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雲厘:「……」

  傅東升生日的時候,人在南蕪。雲厘和傅識則特地坐飛機回了南蕪,給他慶生。

  即將首次見到傅識則龐大的家族,雲厘惴惴不安。到北山楓林後,她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給傅東升做了個蛋糕,便回房間來回踱步。

  傅識則躺在床上,散漫道:「不用緊張。」

  「可是……」雲厘苦不堪言,「不是說有三十多個人?」

  這還是雲厘第一次參加如此大型的家庭聚會,越接近飯點,她便越是緊促,恨不得插上對翅膀飛回西伏。

  見雲厘如此緊張,傅識則眉眼微松:「待會兒和我待一塊兒。」

  她駐足,直勾勾看了他幾秒。

  傅識則將手機放一邊,想起什麼似的,慢慢地吐出兩個字:「不對。」

  他微微支起身子,半跪在床上,俯身往前,將雲厘拉到自己身邊:「現在就可以待一塊兒。」

  -

  兩人下樓沒多久,傅識則便被一堆小孩子圍住。雖然他不苟言笑,但因為經常帶著小輩們玩機器人,在家裡極受歡迎。

  孩子們心思純真,不像成人一樣能敏銳地捕捉他對外的疏遠。被他們纏得厲害,傅識則的眉間舒展開,無奈地望向雲厘。

  恰好瞥見夏從聲他們,雲厘打算過去打聲招呼,便任由傅識則被孩子堆簇擁著上樓。

  走過去的途中,一位年近五十的女人親切地拉住她:「你就是則則的媳婦兒,你叫厘厘對吧?」

  雲厘猶豫了下,喊了聲:「阿姨您好。」

  女人眯起眼笑,眼尾的皺紋不減語氣中的歡樂:「別這麼喊,識則是我堂弟呢,喊我姐姐就行了,顯得年輕。」

  「……」

  雲厘頭昏腦漲,她見到年紀大的,都會本能地喊出叔叔阿姨。

  卻發現,這些人他媽的都是自己的同輩。

  而年齡相仿的,幾乎都是自己的小輩。

  殺傷力最大的事情發生在和夏從聲聊天的時候。

  夏從聲去年結了婚,此時懷裡正抱著她的孩子。

  她朝雲厘眨眨眼,半開玩笑道:「舅媽。」

  和她熟些,雲厘笑了笑:「你別揶揄我了。」

  小娃娃舉起手指,咿咿呀呀了半天,夏從聲柔聲道:「這是舅姥姥。」

  語畢,親昵地將孩子往雲厘的方向推了推:「她還挺喜歡你的,要抱抱不?」

  雲厘點點頭,有些緊張地抱過襁褓里的嬰兒,夏從聲還在哄孩子:「現在舅姥姥在抱你哦,喜不喜歡舅姥姥?」

  好一會兒,雲厘才意識到……舅姥姥?

  她才二十四歲,就已經是姥姥了?

  晚宴結束後,雲厘回房間,和傅識則提起這件事,聽她鬱郁地說著自己已經是姥姥輩的人了,傅識則失笑,低頭給她摘掉首飾。

  見他無動於衷,雲厘嘆了口氣,托住他的下巴,盯著這張挑不出毛病的臉,訥訥道:「還好你長了一張二十四歲的臉。」

  傅識則忽然將她橫抱起,雲厘懵了下,勾住他的脖子:「怎麼了?」

  他垂眸,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說道:「讓你檢查一下,身體是不是也二十四的。」

  4.

  晚宴那天見到傅正初的時候,傅正初興致勃勃邀請雲厘他們一起去學校打球。

  遲到了幾年的打球約定。

  雲厘爽快地答應了。

  臨近打球的那天,恰好E站給雲厘推送了視頻,是羽毛球新手搞笑集錦。雲厘一開始笑得肚子疼,但不一會兒,臉便拉下來。

  她仿佛能想像到時候自己也是這個樣子。

  想起到時候傅識則和傅正初都會在場,雲厘心中泛起了極強的求生欲。

  傅識則在學校加班,他的球拍也都放在學校。雲厘對著電腦屏幕干擺著姿勢,手裡空蕩蕩的,便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尋找球拍的替代物品。

  雲野下了晚修後,收拾完書包去接尹雲禕,手機震了下,他解鎖打開,很快彈出幾條消息。

  姐:【[視頻]】

  姐:【你看看我動作標不標準。】

  雲野點開視頻,看見雲厘拿著一支木鍋鏟,對著他,一下一下地揮拍。

  雲野:「……」

  揮了一上午的木鍋鏟,雲厘覺得自己的動作應該稍微標準點了,不至於太出糗。

  打球當天,雲厘開車到學校帶上傅識則,他已經換上了帶著藍色印花的白色羽毛球服、球鞋和長襪,背著個羽毛球包。

  「傅正初剛才說……」

  傅識則鑽到副駕駛上的時候,雲厘的聲音戛然而止。

  男人看起來極為青蔥,像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黑眸上抬時帶點凜冽的氣息。她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啟動了車子。

  傅識則扣上了安全帶,懶洋洋地問她:「說什麼了?」

  雲厘半天沒反應過來,也完全忘記了方才說的話,幾乎是順著本能回答道:「真好看。」

  「?」

  雲厘彎起眉眼,看向他:「你真好看。」

  被她如此沉迷的目光注視著,傅識則勾勾唇,手指往前方撥了撥:「別看我了,看路。」

  -

  到球館後,傅正初已經在等了。幾人熱了身,便上場打了幾球。

  雲厘和傅識則在一側,傅正初在對側,她極為小心地打著每個球,但動作直接暴露了她是純新手。

  傅正初也沒在意,基本是給她餵中等高度和球速很慢的球。

  成功打了幾十個球,雲厘產生了點錯覺,得意地拉拉傅識則的衣角:「你覺不覺你媳婦兒,很有天賦?」

  傅識則勾住她的手指,輕「嗯」了一聲。

  「我數了下,我接了三十多個球。」她的眼睛像在發光,看得出心情很好,傅識則放下球拍,側著頭,耐心地聽著她自吹自擂。

  對面的傅正初看了半天,輕咳了兩聲。

  「那個……」察覺到兩人投來的視線,傅正初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今天是來打球的吧?」

  再讓他看他們倆談戀愛,他能被齁死。

  雲厘呆了呆,鬆開傅識則的衣角,後者默了片刻,漫不經心道:「應該是吧。」

  傅正初:「……」

  -

  他們在場上沒多久,邊上一個落單的老師想加入他們的場地,湊成雙打。學校里的場地不用給場地費,所以有其他老師和學生拼場時一般也不會拒絕。

  傅正初遲疑了下,看向傅識則:「要不就一起打吧?」

  傅識則直白道:「我太太是初學者,不介意的話就一起打。」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打來玩的,別扣殺她,尤其別扣在她身上。

  蹭場的老師笑嘻嘻道:「一起打吧,我平時和其他老師打專業的比賽比較多,現在打打娛樂局也好。」

  對方一到來便有些趾高氣揚,傅識則當沒聽到。

  簡單打了幾球熱身後,他們便開始了娛樂比賽。

  傅識則放了些水,對面還是因為蹭場老師的失誤而連連失分。他有些沉不住氣了,便開始往雲厘附近打球。

  雲厘被動地接,但基本都接不到,比分沒多久便被追平。

  聽著那個老師在對面大聲地報比分,而基本都是因為她才失分,雲厘瞬間有些沮喪,方才的自信瞬間消失殆盡。

  見她低垂著臉,傅識則拉著她的手腕到前場:「沒事兒,你站在這。」

  他在她身邊低聲道:「接不到的球,你就蹲下。」

  即便四周都是嘈雜的揮拍和擊球聲,伴有人聲嘈雜的叫喚聲,雲厘卻依舊能分辨出他柔和的聲音:「不用擔心,也不用回頭,我在你身後,我都能接到。」

  蹭場的老師發現吊前場並不可行,便改變了策略,只要雲厘把球打得高點,便直接扣殺在她附近,中間有一個扣殺,球砸到雲厘的身上。

  傅識則走到雲厘跟前,檢查了下,那球殺得不重,但就在他眼皮底下。

  雲厘不在意道:「我沒什麼事。」

  她有些懊惱地看向他:「我拖累你了。」

  蹭場的老師是打了幾年野球的,傅識則和傅正初都是從小受過專業的羽毛球訓練,中途傅正初轉去學其他球類,傅識則一打二壓力並不打。

  傅識則並不在意輸贏,一開始打球也比較客氣,幾乎很少重殺。出了剛才這一茬之後,但凡有機會他便往蹭場的老師身上扣殺。

  傅正初也頻繁『不小心』地將球挑得特別高,給他製造了許多跳殺的機會。

  打著打著,蹭場的老師自己也感覺到,似乎變成了三打一。

  一局結束,蹭場的老師察覺到傅識則的攻擊性,他漆黑的眸子毫無情緒,語氣淡漠,視他如同死物:「還打麼?」

  他心底犯怵,沒敢厚著臉皮待下去。

  雲厘在場上像活在另一個時空,她或多或少意識到傅識則極為反常。趁傅識則去給她買水的時候,問傅正初:「你剛才是故意把球打得很高的嗎?」

  傅正初擦著額上的汗,嗯了兩聲。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留意到傅識則的目光,傅正初咽了咽口水,畢竟還是他點頭讓這個老師加入的,他表忠心道:「欺負我舅媽,他活該。」

  雲厘腦子裡還想著方才球場上的事情。她不是好勝心強的人,只不過……不想讓傅識則丟臉。

  她猶豫片刻,問道:「傅正初,我想問一下,為什麼你的動作那麼優雅啊?」

  揮拍的動作流暢自然,卻又能打出爆發力極強的球。

  傅正初被誇,有些飄飄然,立馬拿起拍告訴雲厘怎麼架拍、倒拍和引拍,她側著頭聽他講,一隻球拍卻突然橫在他們倆中間。

  順著拍柄望過去,傅識則正在喝水,喉結上下移動著,喝了一半的水直接遞給雲厘。

  他語氣自然,極度理所當然。

  「我自己教。」

  他的媳婦,他自己教。

  -

  回家後,雲厘先去洗澡,她想起先前和傅正初他們一塊去的犬舍,臨走前,她和傅識則分別寫了個自己的心愿。

  她的心愿已經實現了。

  傅識則的卻好像沒什麼動靜。

  吹完頭髮後,她坐回床上,傅識則剛洗完澡,倚在她身邊看書。雲厘盯著傅識則這無欲無求的模樣,心底產生了一絲疑惑。

  雲厘原以為,他的願望會是——和她結婚之類的。

  難道他的願望還沒實現嗎?

  糾結了半天,在睡覺前,她裝作剛想起這件事:「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去的那家犬舍不?」

  傅識則翻了翻書,側過頭,等她下文。

  「當時我們不是寫了願望,約好了等實現了,再一起回去。」雲厘淡定道,「你的願望還沒實現嗎?」

  傅識則沒正面回答,指尖卷了卷她的發,問她:「你的呢?」

  雲厘:「實現了。」

  「什麼願望?」傅識則湊近她,抬眼,纖細的睫毛刮在她臉上:「和我有關?」

  「嗯……」

  「那明天去吧。」傅識則順著她的話說道,雲厘頓了頓,他合上書,看了眼時間,將檯燈調成極低的亮度。

  光線一下昏暗,雲厘也因此困意襲來。

  傅識則給她將被子拉高了點,迷迷糊糊中,雲厘感覺到他的吻落在額上,還有他輕輕的幾個字。

  「好夢,厘厘。」

  隔日,雲厘比傅識則先醒來,他將她圈在自己的懷內。她小小掙扎了會兒,聽到他迷糊地輕呢了一聲,便放輕了動作,小心地將他的手挪開。

  在客廳里待了會,雲厘瞥見桌上的藥箱,昨天拿氣霧劑的時候沒放回去。藥箱還敞開著,裡面放著幾盒醫生給傅識則開的安眠藥。

  他已經許久沒吃過了。

  雲厘想了想,又悄無聲息地回了房間,鑽回他的懷裡。

  吃過午飯後,傅識則便驅車帶著雲厘到犬舍附近。店內的裝潢沒有太大變化,心愿牆上密布著便簽紙,能看出已經蓋了厚厚幾層。

  雲厘一時想不起來貼在了哪個位置,她在心愿牆前停頓片刻。

  正打算和傅識則說自己忘了,他的手卻從她右耳旁穿過,撥開了幾張便簽,露出她可愛的字體。

  他將那個位置記得一清二楚。

  他貼在她身後,雲厘能感覺到他襯衫底下的溫度,順著他的手指,看清楚自己寫的那幾個字——

  【傅識則,當我老婆!!!!!】

  「……」

  雲厘原以為自己寫的是要和傅識則結婚,這會兒有些尷尬。

  身後傳來傅識則低啞的笑聲,他打趣地在她耳邊問道:「這麼大野心麼?」

  「那願望不算實現了。」雲厘想不起自己當時是抱著什麼心態寫下的,問傅識則:「你的在哪兒?」

  傅識則拉過她的手指,移動到一張便箋紙上,上面行雲流水般寫著幾個字——

  【實現厘厘的願望】

  所以,只有當她的願望實現了,他的願望才會實現。

  雲厘愣了幾秒,從旁邊拿起筆,利索地在自己的那張便簽上塗改了幾下,傅識則懶懶道:「改來幹嘛?」

  雲厘慢吞吞道:「我也想實現你的願望。」她裝作無奈地嘆了口氣:「誰讓我的老婆現在是我的老公了呢。」

  傅識則看向那張便簽。

  恰好有一隻柯基在雲厘的腿邊蹭來蹭去,她蹲下,揉著柯基的脖子,垂頭看向她的時候,他的心重重地起伏了下,再度回憶起那個畫面,秋末冬始,她凍得臉頰發紅,望向他的眸中點綴著熠熠星光。

  他有幸成為,那個等待他的女孩的丈夫。

  擼狗擼得差不多了,傅識則給雲厘拿起外套,敞開放到她手邊,雲厘熟練地鑽進去,小聲道:「這裡人多。」

  傅識則歪歪頭:「那回去幫你穿。」

  「……」

  兩人已經走到門口了,雲厘意猶未盡,回過頭問他:「能不能再寫一個願望,等實現了,我們再回來。」

  傅識則點點頭,她小步跑回去,認真地拿起紙筆,寫好後找了個小角落貼上。

  雲厘滿意地看著那張隱藏起來的便簽紙,回過頭,傅識則還站在原處,墨黑的瞳仁凝視著她,雲厘晃了晃筆,問他:「你不寫嗎?」

  「不了。」傅識則拉過她的手,「回家吧。」

  雲厘蹙眉:「為什麼?」

  傅識則捏緊她的手心,唇角微微上揚:「我唯一的願望就是——」

  在以後的日子裡,那個在寒風中等待的女孩,她的願望,能夠一一實現。

  如果貪心一點。

  那麼,他只希望,實現那些願望的人,是他。

  那大概,他就是那個,陪她一輩子的人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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