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永昌沒說話,等雲厘帶上門後,他才回過神,和雲野嘟囔道:「那當爸的當媽的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我們就想給你姐找個好點的家庭,不會瞧不起她,以後她過去了不會受委屈。Google搜索」

  「爸,你和姐道個歉吧,你這麼說話誰受得了啊。」雲野語氣不佳,平日裡雲厘和雲永昌拌拌嘴都是小事情,已經很久沒說過這麼過分的話了。

  一對子女都不支持自己,雲永昌表情灰暗,動了動唇:「我把你們養這麼大……」

  雲野聽得厭煩,直接回了房間。

  ……

  雲厘小跑到樓下,尹昱呈剛走到小區門口。

  她快步追上,對方聽到腳步聲,似乎也是等了許久,回過頭。

  他似乎如釋重負,朝雲厘笑了笑。

  雲厘沒有遲疑:「我和傅識則還在談戀愛,沒告訴我爸。」

  尹昱呈的笑容僵了下,表情一言難盡。

  尹昱呈原以為追出來的雲厘是對他有意思,畢竟他的各項條件都不差,兩人認識了也有兩年。

  這次是父母介紹的,尹昱呈看見對方的信息,一方面是曾經動過心的人,另一方面雲厘性格好,挺適合一起生活,他才特地來西伏這邊。

  雲永昌也十分坦誠,兩個家庭的結合會是比較好的結果。

  年近三十,他的相親之路怎麼會這麼艱難。

  「我之前和我爸說得很清楚了,他就是不聽我的。」雲厘看起來也很為難,她無奈而又抱歉地看向他:「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到雲野和雲禕他們倆,我把你的機票錢和酒店錢轉給你。」

  直到這個時候,雲厘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弟弟,而不是千里迢迢前來的他的感受。

  一字一句都像在割尹昱呈的心口,他在相親市場上也算是受歡迎,只是他不喜歡對方功利性地衝著硬體條件而來。

  想談一場單純點的校園戀愛,卻頻頻在雲厘這邊吃癟。

  哦,這麼說來以前他參加比賽,只要有傅識則在,他也拿不了第一。

  可能是輸慣了,這次的對象還是傅識則,他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尹昱呈迅速調整了表情,給自己留了點尊嚴,表現得毫不在乎:「沒關係,我都相了二十多次了,就當我過來看看妹妹吧。」

  雲永昌的這波極限操作讓雲厘處於萬分尷尬的境地,她面露歉意。

  「我先去找雲禕了,別放心上。」他意有所指道:「以後一樣是一家人。」

  送走尹昱呈後,雲厘卸下心頭的負擔。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雲厘一陣窒息,有種雲永昌要包辦她人生的既視感。

  回家估計又得對上雲永昌那張臭臉,已經出門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打了個車到西科大。

  等她到學院樓下時,傅識則已經將小龜停在路旁,正在等她。

  雲厘嫻熟地坐到小龜後面,抱住他的腰:「我們要不要去邊上?有一家遊戲店。」

  傅識則瞟了她一眼,大晚上跑出來打遊戲不符合雲厘的作風,但他沒多問,直接騎到了店裡。

  兩人開了一個小隔間,只有一張雙人沙發和屏幕。

  塞了個手柄給他,雲厘隨便開了個遊戲,她的按鍵很急促和用力,就像在發泄心中的情緒一樣。

  玩了沒幾把,傅識則放下手柄,側頭問她:「怎麼大晚上跑過來了?」

  雲厘悶悶地撥弄了下手柄,含糊道:「想你了。」

  「哦。」他明顯沒相信這個理由。傅識則並不著急,耐心地給她開了個新遊戲,再陪她玩了兩把。

  傅識則的問題就像開了個頭,雲厘想起雲永昌這段時間的做法,從她回國開始就不停地介紹相親對象,在她明確拒絕的情況下還約對方到外頭的餐館,雲厘沒到場還要受他指責。

  這次更加荒唐,直接把人請到了家裡。

  那下一次呢,還會有怎樣過分的事情。

  雲厘越想越鬱悶,低著頭向傅識則敘說:「我爸有點離譜,把雲野的大舅哥叫到家裡和我相親了。」

  「……」

  「走之前和他吵了一架。」想起雲永昌說的話,雲厘語氣低落了點,「其實我也理解,他這麼著急的原因。」

  雲厘訥訥道,「我爸一直覺得我挺內向的,性格又很倔。小時候我經常被欺負,我都罵回去了,但是,我爸始終覺得,我這些是不成熟的表現。」

  在雲厘小時候,無論她遇到什麼事情,雲永昌都會一改沉默寡言的本性,為了她和對方爭吵。

  也因此,當雲永昌被親戚數落的時候,雲厘也毫不忌憚地挺身而出。

  這種關係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雲厘沒有忘記雲永昌對她的好,也正是因為如此,此刻她才倍感難過。

  「其實這麼多年我都在努力,想告訴他,我是有點內向,但不代表我不能和別人相處,不代表我不能照顧好自己,不能為自己做決定。」

  雲厘從小在雲永昌的打壓下長大,她努力地對抗著這一切,無論是到南理工讀研,還是到英國交流,這些經歷都增添了她的視野。

  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也找回了對自己久違的信心。

  可她在骨子裡還是自卑的。

  外界給她的自信,一旦回家就會被全然擊潰。

  她的努力永遠無法換來雲永昌的信任,就像永遠有個人跟在她背後告訴她:「你做再多也沒有用。」

  「我不知道怎麼讓我爸認可我。」雲厘垂著腦袋:「他今天和我說,尹昱呈不介意我一隻耳朵聽不見。」

  「就好像在他看來,這就是我全部的價值。」

  這樣的事情每發生一次,她就不禁會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這麼差勁。才會讓她的爸爸,一直,這樣地看不起她。

  雲厘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她回憶起小時候的雲永昌,極大的委屈湧上心頭。

  她覺得雲永昌是愛她的。

  所以才更希望得到他的認可。

  「厘厘。」傅識則抬起她的臉,認真地看向她:「不要因為別人說的話,而懷疑自己。」

  他頓了會兒,「任何時候都不要懷疑自己的能力。」

  「你很獨立,也很要強,你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傅識則摸摸她的髮絲,他平時說話沒有太強的情緒,此刻,卻充滿著不容質疑。

  她是他這兒閃閃發光的寶物。

  不應該因為任何人的質疑,而失去光彩。

  「這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人,每個人的三觀不同,父母有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並非盡善盡美,甚至很多時候是令人難以接受的。」他語氣平緩,在她耳邊低語。

  「但父母是父母,我們是我們。」

  「而且,叔叔是認可你的,所以當初,才會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明明這件事是在說他的不是,傅識則說起來也毫不芥蒂。

  他是覺得自己女兒足夠好,因此,才要找相當的人。

  「那是他不了解你,冥頑不化。」雲厘拉了拉他的衣領,「你不要在意他當時的反應。」

  「我不在意。」傅識則將她拉近了自己,「我只在意現在。」

  隔間內只有屏幕的光線,照著他薄薄的下唇,雲厘抬頭淺淺親了他一下。

  這一次,傅識則沒有旖旎的意味,親昵而安撫地回了一下。

  就像在告訴她,他會一直在她的身旁。

  雲厘的心情好了許多,想到以後傅識則還要和雲永昌見面,又有點緊張地問道:「你會不會害怕我爸啊?會不會覺得我爸很□□啊?」

  「不敢說未來岳父的壞話。」傅識則重新拿起了遊戲手柄,打開一個新的遊戲玩了一會。

  屏幕上的遊戲刺激帶感,雲厘這次玩得很投入。旁邊的傅識則動了動,忽然把遊戲手柄放下。

  默了片刻,傅識則開口:「你今天去相親了。」

  雲厘:「……」

  傅識則:「可能還會有下一次?」

  雲厘一陣緊張:「今天是個意外,應該……」想想自己老爸的脾性,她的話一頓。

  她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下一次。

  傅識則抬眸看她:「我也有很久沒見你父親了。」

  雲厘聽到這話一滯,她對上次的事情還存在心理陰影:「你不介意上一次我爸……」

  「當時我的狀態確實很不好。」傅識則坦白道,「我不會怪你父親的,他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保護自己的女兒。」

  他說這話時雲淡風輕,絲毫看不出埋怨或者其他情緒。

  連雲厘自己對此事都抱有埋怨。

  「但如果他的保護傷害到你了,」傅識則頓了下,聲線驀然低沉,唇在她的右耳蹭了蹭,「我就想早點把你帶回家。」

  他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意圖。

  「那你得看我同不同意。」雲厘笑道,「就算以後我爸同意了,我還不一定同意呢。」

  兩人光顧著聊天,遊戲屏幕已經進入待機畫面了。

  見雲厘也沒多想玩,傅識則起了身,輕輕地拉起她。雲厘還沒站穩,聽到頭頂上他的聲音:「走吧,去我家坐一會兒。」

  直到寢室樓下,雲厘才知道傅識則說的家是什麼東西。

  她瞟了眼樓長:「我能進去嗎?」

  傅識則直接拉過她:「嗯,我住的單人間。」

  話語剛落,兩對小情侶依偎著彼此進了樓,樓長甚至沒抬眼,仿若這件事情再正常不過。

  雲厘有點擔心上去後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見她神情猶豫,傅識則笑了聲:「真的只是坐一會兒,想哪裡去了。」

  「你都知道我在想什麼了。」雲厘被他這麼一說,有幾分羞赧,但又不甘示弱:「說明你和我想的是一樣的東西。」

  傅識則本來也不是臉皮薄的人,嗯了聲後,故作繾綣地反問她:「不行?」

  「……」

  兩人先到了寢室樓旁的便利店,傅識則拿了兩袋牛奶,放微波爐里加熱。

  期間,雲厘瞥見收銀台旁的架子上花花綠綠的盒子,連忙收回了目光。

  給她拆了牛奶,傅識則才帶著她上樓。寢室比較老舊,沒有電梯,雲厘跟著他爬樓梯上了五樓。

  和當初江南苑的屋子一樣,傅識則的寢室收拾得一絲不苟。除了桌上放了幾本書之外,沒有其餘的東西。

  他從小冰箱裡拿了塊芒果千層切片,放在桌上:「師弟今天去商場,我讓他幫忙帶了一塊。」

  傅識則還記得林井然幾人出門前,說要去西伏最火的甜品店。等他們離開後,他發信息讓林井然幫忙帶一塊。

  林井然明知故問:【師兄,你平時不是都不要嗎?】

  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理由。

  只是想看見類似此刻的,雲厘一口一口乖巧地吃掉他特意帶給她的東西。

  注意到他的視線,雲厘用手背蹭了蹭臉頰:「我弄臉上了?」

  「沒有。」傅識則坐到她身旁。

  雲厘挖了一勺,遞給他:「你要不要吃一點?」

  「你吃。」傅識則將勺子推回去,雲厘哦了聲,又含了兩口,忽然發現他直直地看著她。

  傅識則:「還是吃一點吧。」

  雲厘又哦了聲,剛抬起勺子,被傅識則輕撥開手。

  他往前靠,在她的唇上咬了兩下,力道不輕不重,又眷戀地停留了一會,舌尖在她的唇瓣上一點點滑過。

  他沒有深入,退回原本的位置。雲厘懵懵的,將勺子放回到蛋糕盒裡。

  幾平米的空間逼仄,雲厘看了眼老舊的白熾燈,問他:「一個人住在這個小單間,會不會覺得很壓抑啊?」

  傅識則思考她這個問題的動機,緩緩反問道:「你要搬過來和我一起?」

  「……」

  這狹小的空間只有他們倆,估計說什麼都不太正常。

  雲厘指著他那張窄得無比的床,是標準的宿舍床配置:「這張床,才一米!」

  傅識則側頭:「沒說睡一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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