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三郎的大笑聲,從四面八方飄出來。
我紅著眼、拳頭攥得咔咔響,指甲陷進肉里也沒感覺疼。
只是瘋了一樣喊滾出來,你滾出來。
不知何時呼嘯而起的風聲,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
「許仙你咋了這事?」
「我和老王今天想去白老師書店幫忙,一天也沒見到人,咱要不要去找找?畢竟白老師歲數那麼大了。」
我完全不知道孫祖耀、王城什麼時候到了我身邊。
但白老師三個字,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刺中了我心頭。
我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他兩,咬著牙吼:「死了!白老師死了!被我們害死了!」
「你不要是要發橫財?幾萬億冥幣夠不夠買你命,還有你不是要生意好轉,現在夠了沒?還有馬闖,呵呵追不到為什麼還要死纏著不放,害人害己!」
「還有我,自不量力!」
孫祖耀、王城嚇得僵在原地,張著嘴半天不敢說話。
我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握著拳頭朝白禮方老人常走的那座橋狂奔而去。
橋上、河邊已經圍了很多人。
幾個學校的學生、教職工,附近的商販,差人…
兩具屍體已經從河裡撈了起來。
我閉著眼睛不敢看,想要逃避,但現實沒給我任何機會。
「白老師,真的是白老師!」
「嗚嗚嗚…白老師怎麼會落水!」
「白老師還抓著那人的手,他是下水救人啊!」
……
現場很多人都認識白老師,有忍不住哭出聲的、有不停搖頭嘆息的、有低著頭默哀的…只有我滿心自責。
等我睜開眼,就看到蓑衣三郎飄在人群上方,一臉玩味看著我。
「哈哈哈,無知小兒微末道行安敢與本座斗,這只是開始!」
我咔嚓一下又握緊了拳頭,想衝過去,最後忍住了。
其他人看不到蓑衣三郎,眾目睽睽衝過去,我會被當成神經病,我也沒本事現在收復它。
「蓑衣三郎,我會讓你神形俱滅,不管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代價!」
「一定!」
我慢慢鬆開了拳頭,語氣也很平靜,憤怒到極致的平靜。
「哈哈哈!」
蓑衣三郎不屑的大笑聲一直在我身後響個不停。
它沒對我出手,它想一個個禍害死我身邊的人。
讓我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這是最能折磨我的辦法。
走出去沒多遠,迎面碰上了馬闖他們。
「許仙,白老師他…他真的走了?」
其實看到橋上那麼多人,心頭早有了答案。
只是馬闖他們跟我一樣,沒法接受而已。
「走了,我們害死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馬闖、王城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孫祖耀一臉驚恐。
「那…那豈不是蓑衣三郎沒走,它還會來找我們?」
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我還是沒忍住大吼起來。
「現在你應該擔心這個?白老師還在那邊躺著,他死了!」
「可白老師是心甘情願幫我……」
砰!
我一拳砸了上去。
孫祖耀鼻血橫流。
「心甘情願就不用愧疚?」
罵完我攥著拳頭,奔著殷森的牛排店跑去。
我真的沒本事收了蓑衣三郎,找殷森幫忙是最好的選擇。
六十萬、六百萬,那怕六千萬,這次我也不會猶豫。
可惜,殷森還是沒回來,只有鄧君歸在牛排店裡忙活。
「許仙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出啥事了?」
「你讓我保管的那道符,我保管的可好了。」
「謝謝,你…你能聯繫上殷教授?」
我強擠出一抹笑容,鄧君歸搖了搖頭。
呼哧!
我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一句:「看來只有最後一個辦法咯,拼命吧!」
等我轉身走出牛排店,馬闖他們三個站在遠處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對不起許仙,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太害怕。」
「你是想替白老師報仇對吧?我幫你,這次我不怕了!」
孫祖耀走了過來,磕磕巴巴說著,說我不怕了的時候,還握著拳頭比劃了一下,實際上他一直在抖。
馬闖、王城也走了過來。
「許仙,我們沒你那本事,但也想出份力。」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白老師說的。」
「咱們一塊弄死那大青蛙,為白老師報仇,也替咱們爭條活路。」
隨後我讓馬闖他們回學校去找黃鼠狼,碰到一隻就說一聲許仙找它有事。
我要找的是那隻老黃鼠狼。
自從紅衣煞一事後,老黃鼠狼我就沒見過。
學校里有很多黃鼠狼,我也沒辦法一下子找到,只能一隻只去找。
我們四個兵分四路,鑽樹林、爬牆洞滿學校找黃鼠狼。
尋常的黃鼠狼被找到,嚇得夾著尾巴就跑。
馬闖他們就在後面喊許仙找你有事。
路過的師生看到這一幕,全都眼神古怪。
瘋了?
跟黃鼠狼說話?
傍晚時候,馬闖他們氣喘吁吁、一身臭汗回來了。
「許仙按你說的,我們把學校每個犄角旮旯都翻遍了,別說黃鼠狼,松鼠我們都打招呼了。」
「辛苦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吧,你們這幾天請假待在寢室別出門。」
「寢室里我布置好了,蓑衣三郎一時半會闖不進去。」
交代完我帶著傢伙事先去了一趟食堂買了兩隻燒雞,又順手買了幾瓶高度二鍋頭。
等到夜深人靜,我找了個僻靜的樹林子擺好燒雞、白酒安靜等著。
過了沒大一會功夫,一棵樹上傳來了稀稀疏疏的聲響,老黃鼠狼鑽了出來。
「許仙小子你找老黃幹啥?」
「許久沒見請你喝酒吃雞。」
「你會這麼好心?」
老黃鼠狼綠油油的眼睛滿是懷疑。
「不吃拉倒。」
我起身作勢拿上燒雞就要走,老黃鼠狼那禁得住燒雞的誘 惑。
酒過三巡,老黃鼠狼喝的頭重腳輕,提著酒瓶子開始吹牛。
我擦了下嘴,偷偷拿出貼了符的網兜一下罩上去,一腳踩住了老黃鼠狼,七星劍直指咽喉。
「你…你特娘喝多了耍酒瘋啊?」
「耍酒瘋?我說你個老黃鼠狼怎麼賴在學院不走,上次幫冥龍引我去老樓,接下來應該是負責盯著殷教授和我吧?」
被我戳破,老黃鼠狼臉上露出了驚恐,沒有任何遲疑兩隻爪子舉起來就開始作揖求饒。
「老黃是被逼的啊,那晚冒充殷教授,被他們很快拆穿了,他們給我下了咒,不幫他們做事老黃得神形俱滅!」
「不信你看我肚子上!」
我看了一眼老黃鼠狼肚皮上,果真有一個滿是邪氣的咒文。
請老黃鼠狼喝酒吃雞,也是因為上來就拆穿動手,我沒十足把握拿下它。
「放了你可以,不告訴殷教授也沒問題,你得幫我個忙。」
「啥忙?不會有很危險吧?」
「那不會,你替我轉告冥龍,就說我有大買賣找他們談。」
「你能有啥大買賣?冥龍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跟他們談買賣那是與虎謀皮。」
「少廢話,不幫我現在就送你去殷教授實驗室,順便拆穿你。」
「我幫還不行嘛!」
我鬆開了腳,提劍挑開了網兜,老黃鼠狼嗖一下竄上了樹,看了我一眼消失在了樹叢中。
其實早在宋志鵬浮出水面後,我就猜到了老黃鼠狼不對。
我也想過等騰出手,就除掉老黃鼠狼。
可沒想到世事無常,沒來及收拾,反倒要先找它幫忙。
殷森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學院。
冥龍的人自然不會有多大顧慮。
沒等多久,周圍便掀起了陰風陣陣。
「桀桀,小子聽說你找我們有大買賣要談?」
我回過頭一看,鬼婆婆站在一棵樹下,陰森森的看著我。
「一句話就來了,看樣子你們是知道殷森不在、也知道白蛇妖靈的事了,可笑宋志鵬還想獨吞,我還去殺人滅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看來殷教授是真不在學院,那老婆子何必跟你談,殺了你直接搶多好。」
我既然敢找冥龍談,就早猜到他們會玩這一手。
我也沒打算動手,反手把七星劍往地上一插,擺出一副隨你動手的架勢。
「白蛇妖靈不在你身上?」
「還沒老年痴呆嘛,別想先抓了我在嚴刑逼供,我挺害怕你們那一套,但我不怕死!」
我眯著眼盯著鬼婆婆,她也盯著我,手裡提起來的拐杖慢慢放了下去。
她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真要想動手抓我嚴刑逼供,在擒下我之前,我一定會自殺。
至於今晚鬼婆婆為什麼不帶大批人過來,那是她也不敢百分百相信老黃鼠狼的話。
不敢確定殷森是不是真不在學院。
人來多了,目標可就大了。
現在立馬呼叫增援來抓我,我也猜到了,也準備好了應對。
「最近南山那邊出了一個邪神叫蓑衣三郎,你們應該知道。」
「現在它只剩妖靈、還傷了元氣,抓它正是好時機。」
「你們替我抓到它,我把白蛇妖靈給你們,這買賣橫豎你們都划算。」
手裡夾著傳訊符,想要叫人來抓我的鬼婆婆皺了下眉頭,悄悄放下了手。
「我跟你們一塊去,這下不用擔心我耍花招了吧?」
我稱熱打鐵又補充了一句。
壞人總覺得好人很蠢,蓑衣三郎是這樣,鬼婆婆也這樣。
在她看來我跟著去就是自投羅網、到最後他們不僅能抓到蓑衣三郎、還能順勢拿下我,逼我交出白靈素。
一石三鳥,橫豎都不虧。
「這買賣到的確有意思,你想抓蓑衣三郎作甚?」
「這你不用管,就一句話做不做?」
「桀桀,做!」
「那走吧,甭浪費時間。」
說著,我拔起七星劍大步走了過去,準備跟鬼婆婆一塊離開。
這看的鬼婆婆眉頭一皺。
「蓑衣三郎是邪神,道行不淺,縱使元氣大傷只剩妖靈也不好抓,等我們布置好自會通知你。」
這是擔心我跟著去,泄露了冥龍在這邊的賊窩。
「等你消息。」
我也不在廢話,說完轉身便走。
「這小子嫌命長?自己給自己挖坑。」
身後鬼婆婆的呢喃,我聽的一清二楚。
我只是笑了笑,假裝沒聽到,握緊了拳頭。
「蓑衣三郎,這次老子以命入局,不信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