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日月乾坤，金輝護我金身，四方妖邪鬼怪，頃刻化作輕塵，七星歸位！」
「誅邪！」
我忙腳下踏出罡步，口念法咒，七星劍光芒大作。
無匹劍罡伴隨著極強陽氣，砍菜切瓜一樣劈散了奔騰而來的森森鬼氣。
姚雀兒不敢硬接，忙側頭想要避開七星劍鋒芒。
她臉上人皮，依舊是被劍罡割裂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裂口。
寸許多長大蜈蚣似的裂口，卻不見一滴鮮血流出。
「啊！你敢壞我人皮，我要挖出你心肝！」
人皮紙人對於附身其上的鬼物來說，就相當於托生之所。
眼下人皮被我割破出裂口，姚雀兒瞬間勃然大怒。
怪嘯連連間，屋子裡更是陰風怒吼，她一揮手，桌椅板凳像是被神秘力量牽引操控。
劈頭蓋臉便朝我怒砸過來。
我也不遲疑，忙閃身一跳，跳到了院子裡。
噼里啪啦一陣響動，桌椅板凳砸了一地。
跟著砰一聲巨響。
兩扇木門在森森鬼氣裹挾之下，直接朝我飛了過來。
我屏氣凝神，一聲低喝，腳下踏著七星罡步，順勢一劍劈出。
劍罡之下，木門瞬間被齊腰斬斷，藏身在木門之後想要偷襲的姚雀兒，也被劍罡逼退。
雪白脖頸上、臉龐上，再度被劍罡割出幾道觸目驚心的裂口，依舊是不見一滴鮮血流出。
人皮紙人，能讓附著其上的鬼物頂替其身份，像活人一樣行走世間。
然而有利必有一弊。
人皮紙人也成了禁錮鬼物的一具無形枷鎖。
活著的人總抱怨生活不順、苦難折磨，想要一死了之，變成鬼魂多自在。
殊不知多少孤魂野鬼，無人祭拜、饑寒交迫，或是還有心愿未了，想要再次變成活人。
基於這一點，附身在人皮紙人的鬼物，年深日久下來會越來越貪戀『活人』這一身份。
自然也就對這一身人皮格外珍惜在意。
如此人皮就成了枷鎖，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鬼物的能力。
更會讓鬼物投鼠忌器。
就像眼下，附身在人皮紙人上，頂替了姚雀兒的保守估計也是一隻有數百年道行的小鬼。
以我目前的道行與之鬥法，不說鬥不過。
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單憑一把七星劍就穩占上風。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隻百年小鬼貪戀一身人皮，作繭自縛。
屢次被我割壞人皮，姚雀兒怒吼連連，眯起的眼睛陰森詭譎，一直死死盯著我。
一時半會不敢主動動手。
見小鬼如此在意姚雀兒這一張人皮，我心裡頭頓時有了對策。
「大膽孽畜，真以為披上人皮就是人了？」
「今日我倒要毀了這人皮，看看你孽畜到底是何方鬼物。」
一聲怒吼，我就這七星劍刃口，割破中指，往劍身上一抹。
「以血開封、七星歸位，神劍誅邪！」
「急急如律令！」
劍身上篆刻的北斗七星，一顆接著一顆爆發出陣陣紅芒。
我手腕一抖橫劈豎砍之間，腳下踏著罡步步步緊逼。
見我勢如破竹、攻勢洶洶，姚雀兒擔心人皮被毀，壓根不敢硬碰硬，不停地左閃右躲。
很快，便被我逼到了一處牆角，見時機成熟。
我也不遲疑，反手從八卦袋內掏出陰山祖印。
「七星符到，六儀節到，神威印到，今日今時，此間此地，鎮妖盪邪！」
「給我鎮！」
法咒落地，陰山祖印迎風便漲、光華大作間狠狠朝著姚雀兒鎮壓而下。
祖印神威下，姚雀兒痛苦嚎叫，抬起手爆發出一陣鬼氣，想要抵抗當頭鎮下的祖印。
她臉上的人皮，在祖印神威下，瓷器一樣開始寸寸裂開，露出了裡頭暗紅色的紙糊。
我也不敢大意，全力穩住心神，法咒不停，驅使著陰山祖印繼續鎮。
然而我還是誤判了形式，或者說我自以為抓住了弱點，有些過於急功近利了。
眼看著陰山祖印神威無敵，人皮承受不住開始崩裂，附身人皮紙人的百年小鬼一聲怒吼。
直接從人皮紙人里鑽了出來。
那是一隻看年紀約莫死時不過七八歲的小鬼。
扎著兩個沖天辮，全身皮膚毫無血色、一片慘白，詭異的是全身血管，像是得了某種怪病。
呈現出極其詭異的烏黑色，還一根根爆了出來。
就連森白一片的眼球上，也是布滿了烏黑血絲。
透著一股無法言表的邪惡。
「啊！死！我要你死！」
沒了人皮紙人束縛，小鬼怒吼不斷，露出滿嘴獠牙。
霎時間院子裡陰風大作，原本明亮的夜色，也在同一時間暗沉下來。
翻騰的鬼霧，瀰漫了整個院子，就連陰山祖印的光華一時間都被壓制的暗淡了下去。
鬼霧越來越濃郁，最後乾脆整個院子已經伸手難見五指，四周陰風陣陣，仿佛一下子從人間墜入了地獄。
小鬼也不見了蹤影。
可我確定，它就藏身在這一片鬼霧之中。
我握緊七星劍，抬手召回陰山祖印，低頭看了一眼人皮紙人。
沒了小鬼附著其上，人皮紙人除了滲人之外，也就沾染著鬼氣，其餘和普通紙人其實沒多少區別。
剛剛在祖印神威下，紙人充當骨骼的竹篾，許多都被鎮裂了。
人皮紙人就軟趴趴人偶一樣，跌靠在牆角。
我本想一道烈焰符直接燒了人皮紙人，畢竟這玩意過於邪門，又被百年小鬼附身多年。
就算小鬼離開，不處理好，恐怕用不了幾年，紙人本身也會誕生靈智，變成邪物。
只是一想到這人皮紙人，是紅娘子殘害姚雀兒、扒皮抽筋稱骨以後做出來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人皮紙人就等於姚雀兒的遺體。
在一想到還需要留下人皮紙人充當證據。
我夾在指尖的烈焰符，最終沒有扔下去。
而且我一時間並沒有感應到那隻小鬼藏到了何處角落，不過第六感告訴我。
小鬼不會輕易放棄這一身人皮。
我收起烈焰符，同時握緊七星劍，全神戒備著慢慢轉過了身。
果不其然，就在我轉過身的同一時間，人偶一樣軟趴趴跌靠在牆根角下的人皮紙人。
突然眼珠子一轉，一下子直挺挺站了起來，抬著雙手張牙舞爪就朝我後背撲來，想要掐我脖子。
早有防備下，我往旁邊一側身，避開攻擊，順勢轉過身，咬破左手中指。
一掐劍指，口念劍指咒，一下點在了人皮紙人眉心。
七星劍固然威力巨大，但這麼短的距離、時間，劍指咒更有效果。
指尖血、劍指咒加持下，劍指毫無懸念直接洞穿了人皮紙人眉心。
重新附身其上的小鬼，也直接被再度逼了紙人。
砰一下，結結實實撞在了牆壁上。
一擊劍指咒，雖說沒有讓小鬼當場魂飛魄散，但也著實傷及根本。
小鬼原本凝實無比，都能看清楚五官模樣的的魂體，也變的模糊起來。
周身像是籠罩在了一層朦朧霧色中。
雖說師父不止一次交代我，日後對付邪祟冤孽，務必牢記以度為主、以鎮殺為輔。
萬事要保持一顆慈愛之心。
眼下這小鬼與紅娘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為了瞞天過海、一代新神換舊神，還弄出了人皮紙人這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邪門玩意。
根本不值得留一線慈愛之心，乘它病要它魂飛魄散才是正道。
我不在留手，一抬手陰山祖印再度祭出，朝著小鬼鎮而去。
隨著一聲悶響，祖印落地，地面似乎跟著晃動了一下。
小鬼當場被陰山祖印鎮殺。
為防止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還祭出了一道烈焰符，里外里焚燒一遍。
確認小鬼被徹底剷除，我走上前撿起陰山祖印，再也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這隻小鬼起碼一兩百年道行，要不是一開始作繭自縛、過於貪戀一身人皮，處處投鼠忌器。
我不會輕易占據上風，被我第一次逼出人皮紙人後，若是我沒多留一個心眼，提防身手紙人。
來了一手反將一軍，今晚想要收拾這隻小鬼不會那般輕鬆。
「夫君道行一日千里，如此輕鬆便斬殺小鬼。」
身旁一陣微風掀起，白靈素悄然現身，看了一眼牆根腳下的人皮紙人。
她一句誇讚，倒是搞得我老臉通紅，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
而且不知為何，我總感覺白靈素說那句話時，字裡行間總透著一股無法言狀的悲涼。
「人嘛總要成長，總不能一直都要靠你出手。」
相比起剛出師那會，遇到邪祟冤孽，免不了要讓白靈素出手保全與我，眼下絕大部分時候我的確已經能夠獨當一面。
白靈素莞爾一笑，看我的眼神含情脈脈。
「眼下小鬼已除，還剩個最難對付的紅娘子，夫君可有打算？」
「小鬼被滅，紅娘子必然心有感應，它還藏著不現身，肯定是昨晚天雷之下元氣大傷。」
「要除此妖邪，得抓緊時間，我想此事明日破土修廟時，就有結果。」
「夫君務必萬事小心。」
我點了點頭，白靈素朝我使了個禮，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夜風中。
第兩百四十六章
待到恢復了體力，我便走到牆根角，小心翼翼雙手捧起人皮紙人。
「雖說你被小鬼殘害，更被其冒名頂替，不過也算你我相識一場。」
「你放心，我會替你和姚爺爺除掉紅娘子，希望你泉下有知能就此安息。」
又念了幾遍玉皇經，我這才進屋找來一塊黃綢子，小心翼翼將人皮紙人摺疊起來包裹好。
之後我在屋裡屋外仔仔細細翻了一遍。
到是沒發現其他邪祟冤孽，只是在冰箱裡發現了好幾副心肝。
人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