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席捲間,楊萍嚇得閉著眼睛抱著腦袋大喊不停。
彼時她佩戴的護體符爆發出一陣極強陽氣。
餓鬼被護體符逼了回來,我也提著七星劍踏著罡步衝到了近前。
「七星歸位、神劍誅邪。」
一劍洞穿餓鬼眉心鬼門,劍罡透體而出,伴隨著一聲悽厲鬼叫,餓鬼像是瓷器一樣寸寸崩裂開來,直至消失無蹤。
「好了,沒事了。」
我鬆了一口氣,沖已經嚇到跟雕塑一樣呆愣在地上的楊萍喊了一聲。
「嗚嗚嗚…許仙嚇死我了!」
「嚇死我了!」
猛然間緩過神的楊萍那還忍得住,一下就哭了出來,撲上來緊緊抱住了我。
她這一抱,讓我手足無措起來,只好木頭樁子似的僵在原地。
等楊萍情緒緩和下來,我這才說:「富豪哥已經送嫂子去醫院了。」
「我回家取點東西,我們也趕緊過去。」
「好好,許仙我都聽你的。」
楊萍鬆開了手,神色有些尷尬、古怪的偷偷看著我。
我也只能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些,轉身先一步回家去收拾東西。
回到家我媽還沒睡,屋裡還亮著燈,她就坐在堂屋裡等著我回來。
看到我回來,我媽立馬站了起來,一臉有著千言萬語要說的神色。
張了張嘴卻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後只是問我楊大喇叭和楊旺家的事處理好沒。
「我還得去縣醫院一趟,替楊旺叔招魂。」
「去吧,楊旺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小時候也沒少幫襯咱家,自己小心些。」
天下母親大概都這個樣,總是時刻憂心記掛著兒子。
尤其是知道兒子去做的事,有危險。
嘴上不說心裡頭其實比誰都急。
我媽沒阻攔,也是因為我師父的緣故。
小時候我師父住在我家,十里八鄉誰家遇到個邪乎事,只要找他,不管多難多晚師父都會去。
用師父的話來說,就是玄門弟子理當救人水火,接人災厄。
我回屋拿了陰山祖印,這次去縣城替楊旺招魂。
平常碰上個小孩子意外丟魂,要招魂其實沒多大危險。
但這一次不一樣。
楊旺必然是在燒磚廠嚇丟了魂,想找回魂,就得去燒磚廠。
如果燒磚廠真藏著一處餓鬼冢的話,就是帶上陰山祖印,我也沒任何把握能擺平。
置之不理,我過不去心頭那道坎。
三隻餓鬼,已經害了兩條命,若非昨夜逃跑的那隻餓鬼,無意間藏身到楊富豪家。
我又及時察覺到楊富豪媳婦也被餓鬼附了體。
不出十天半個月,楊富豪媳婦便會一屍兩命。
燒磚廠里若是藏著餓鬼冢,裡頭有多少餓鬼我不敢想像。
那麼多餓鬼要是全跑出來,燒磚廠恐怕一夜之間,就會變成人吃人、鬼吃人的煉獄。
附近村里也得遭殃。
給祖師神像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我帶著祖印匆匆出了門。
楊萍已經在我家門口等著,開了一輛白色小轎車。
那時候我們村裡頭,大都是麵包車,就這也只有幾家人有,小轎車還真算獨一份。
「都開上小轎車了,看樣子這幾年混得不錯嘛。」
我這麼說,本意只是單純不想氣氛太尷尬。
只是說完這話我心裡頭不由就想起來師父給楊萍算命這事。
師父算命看相的本事比我強得多,下河村劉大毛一家十年後必遭劫難,有全家死盡死絕之危。
就憑這一件事,也足以證明師父他算命本事比我強。
楊萍自己說過當初我師父給她算命,說她事業、學業都平平無奇,這輩子註定難有出息。
現在楊萍都開上小轎車了,比村里同齡人混的好多了。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逆天改命何其之難。
我不止試過一次,眼下楊萍似乎是打破了這一定律。
這到是勾起了我好奇心。
去縣城還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也不能一路上大眼瞪小眼,什麼也不說。
我便問了下楊萍這些年過得咋樣?在外頭做啥生意?
「也沒啥,就開了幾個理髮店,做點服裝生意。」
「沒啥好說的,倒是許仙你,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說你考上大學,還有這身本事,以後肯定比我有出息。」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楊萍在刻意轉移話題,不大願意談及她在外面的做生意的事。
雖然心頭好奇,楊萍怎麼就能打破師父給她批的命格,可我也不好在刨根問底。
人嘛誰還沒點苦衷、隱私。
趕到縣醫院已經是深夜時分,我和楊萍先去看了楊富豪。
不幸中的萬幸,大人孩子都沒大問題,只是孕婦身子骨太虛弱,需要住院觀察。
這個結果,也算是讓我懸著的心落下去了一些。
隨後楊萍領著我去了住院樓。
楊旺住在單獨病房,也是楊萍掏的錢。
和楊萍說的半點不差,楊旺一看人就跟見了鬼似的,一個勁往被窩裡躲、往床底下鑽。
嘴裡喊著吃人了,惡鬼吃人了。
「看來這次還真是倒霉,碰上餓鬼冢了。」
「許仙你看我爹他這有辦法?」
耳畔楊萍的聲音將我從思緒萬千中拉了回來。
「楊叔的確是嚇丟了魂,魂應該就丟在燒磚廠,招魂不難,至於能不能恢復如初還是那句話,我也不確定。」
事實就擺在眼前,楊萍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但也沒法強求,只能咬著嘴唇點點頭問我是不是現在就去燒磚廠招魂?
「折騰了一天一宿,又連夜趕來醫院,先休息吧。」
「明天還得去買些東西招魂用,中午咱再去,把這符先給楊旺叔戴上,這幾天就別摘下來。」
我把提早畫好的安魂護體符交給了楊嬸。
楊嬸摸著眼淚一個勁感謝,末了就讓楊萍領我去外頭找地方休息。
病房裡就一個病床,一個陪護床,確實不方便休息。
離開醫院,就在旁邊找了家賓館要了兩間房。
簡單洗漱一番,我剛躺下去還沒閉上眼呢,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拉開門一看,是楊萍。
她低著頭咬著嘴唇看著我,有些昏暗的過道燈下,她臉頰上似乎帶著兩抹淺淺紅暈。
「許仙我不大敢一個人睡……」
「就知道你膽小,給!這是護體符,這是鎮邪符,護體符隨身帶著,鎮邪符貼床頭,保管今晚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放肆。」
我直接打斷了楊萍的話,轉身回屋拿了兩道符遞給了她。
楊萍眼睛瞪的溜圓,一臉不可思議看著我。
半晌才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了句謝謝。
伸手接過符,一步三回頭朝自己房間走。
走到門口又轉過頭看著我。
比了個OK的手勢,我忙關上房門,靠在房門上大口喘著氣。
「這楊萍不是看我老不爽了?怎麼今晚搞這一出?」
房間裡突兀掀起一陣微風,白靈素突然現身,還是那般白衣飄飄、仙氣飄飄。
「夫君救了她全家,美人兒愛英雄,以前這楊萍處處與夫君為難,也可能是看上了夫君,想以此引起夫君注意。」
「如此一說,倒是夫君你有些不解風情了呢。」
白靈素笑吟吟說著。
「得了吧還解風情,這次真要是碰上餓鬼冢,能否安然無恙都難說。」
白靈素的話讓我有些不知如何招架,便只好忙轉移了話題。
只是我沒想到,就因為今夜我的不解風情。
又將原本已經打破我師父算命批言的楊萍,重新拉回了原本的命運軌跡。
或者說始終她還是沒有逃出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句魔咒。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見我提到餓鬼冢,便是一臉憂心忡忡。
白靈素也不再拿我打趣。
「夫君莫要忘了還有妾身。」
這話讓我有些底氣,有陰山祖印還有白靈素,至少我不算孤身作戰。
要是能解決餓鬼冢的話,也算我和白靈素積了大德。
有朝一日白靈素也許就能得以回復真身。
這念頭剛冒出來,我便立馬搖頭將其扼殺下去。
因為若是為了積陰德,便祈禱燒磚廠真有餓鬼冢,這和修車店往路上撒釘子,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一夜休息,精氣神恢復了不少。
一大早我便領著楊萍去了批發市場,買齊了招魂要用到的東西後,中午時分便出發去了燒磚廠。
燒磚廠在我們隔壁鎮,從縣城直接過去,得繞很長一段路。
趕到地方已經臨近傍晚,我讓楊萍停了車。
我下車遠遠眺望著坐落在山腳下的燒磚廠。
燒磚廠上空,飄著一大片黑沉沉的雲彩。
黑雲下,幾個大煙囪還冒著黑煙。
乍一看像是煙囪里冒出的黑煙,凝聚在了燒磚廠上空。
事實上那可不是什麼黑煙,而是鬼雲,乃鬼氣淤積所致。
相隔還有幾里路程,我都能聽到燒磚廠那邊一陣陣鬼哭狼嚎。
「還真是餓鬼冢。」
「許仙怎麼了?是不是我爹他的魂招不回來了?」
「沒什麼,走吧。」
我和楊萍趕到燒磚廠時,正好碰到三輛雙橋大卡車從裡頭出來。
奇怪的是,三輛大卡車裡一塊磚都沒有裝。
反倒是燒磚廠進門口不遠處一排板房門前。
一袋一袋的白面、大米堆的跟小山丘似的。
一眼看過去沒有上千噸,恐怕也得幾百噸。
車子開到那排板房門前時,我還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是線香的味道。
「楊萍你之前不是來過,這燒磚廠大概有多少人呀?」
「這麼多糧食,不得養幾萬人。」
「那有這麼多人,這小燒磚廠估計也就百十號人。」
「哎許仙你這麼一說,還真奇怪,百十號人拉這麼多米麵回來,吃不完不就壞了?難道是燒磚用?我聽說古時候燒磚就要往裡頭加糯米啥的。」
楊萍開著板房門口那堆積如山的米麵,也是一臉納悶。
古時候修築城牆要塞,包括封墓用的夯土,的確會往裡頭加糯米。
但這燒磚廠明明只有百十號人,卻拉幾百噸米麵回來,絕不是為了燒磚。
「難道是用來餵食餓鬼?」
一個很可怕的猜測從腦海里冒了出來,硬生生給我自己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起初我以為是這燒磚廠無意間挖到餓鬼冢。
眼下看來,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燒磚廠老闆知道餓鬼冢的存在,這些米麵就是用來餵食餓鬼。
餓鬼這種東西,只要有吃的,也就不會興風作浪。
要真是如此的話,燒磚廠老闆絕對不會是什麼尋常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