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我也顧不上其他，肩頭往上一抖。
掙脫劉大毛雙手。
解開安全帶，伸手拉開車門縱身就往下跳。
砰一聲落水聲。
劉大毛連人帶車，直接撞開路邊護欄，衝進了水庫。
我也結結實實摔倒了地上，只感覺半個身子骨頭都碎了。
瓢潑大雨依舊下個不停，周圍暗沉一片，水霧瀰漫可視度不到一米。
沒等我掙紮起身，突然一股妖風掀起。
裹著雨水，水龍捲一樣卷著我往旁邊水庫拖。
「大膽！」
「休要傷我夫君！」
關鍵時刻，白靈素一聲驕呵，白色衣袖一揮擊潰妖風，將我拉了回來。
與此同時，周圍瀰漫的水霧，迅速退回到了水庫中。
瓢潑大雨戛然而止，雨過天晴。
地面上還在嘩啦啦淌水。
百米開外，地面上卻是一片乾燥。
別說嘩嘩淌水，連水漬都沒有一丁點。
我捂著胳膊，跌跌撞撞跑到路邊朝水面看去。
水面之上，除了一圈圈漣漪之外，再無他物。
劉大毛連同車子，已經全部沉入水庫。
這會早就被魚精拖到水庫更深處了。
別說下水救人，恐怕最後連屍骸都沒法打撈。
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幾個路過的村民看到這一幕，還以為出了車禍。
忙跑來幫忙，還很熱心詢問我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送我去醫院。
在得知開車落水的是劉大毛以後，幾個村民神色古怪，搖了搖頭轉身都走了。
我以交通事故、意外落水報了衙門。
等我折返回到劉大毛家，劉虎媳婦侯翠翠已經醒了。
見我臉上、胳膊上全是擦傷，一臉狼狽。
侯翠翠忙抱著孩子跑了過來。
「小…小師父，這是怎麼了？我公爹呢？」
「死了，連人帶車沖水庫里去了。」
侯翠翠愣了幾秒鐘，並沒有過於意外的神色，也不見多少悲傷，反而是撲通一下跪在了我跟前。
「小師父，公爹說過您是張神仙的高徒，我知道您有真本事。」
「算起來咱們也沾親帶故，我公爹、虎子死了是報應，我也可以去死。」
「孩子還小她什麼都不知道，求您想想辦法保全孩子。」
侯翠翠淚流滿臉，小心翼翼把剛滿月的女兒遞到我眼前。
襁褓里孩子似乎也認出了我，咧嘴笑著，一片純粹清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看著我。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也從侯翠翠身上，看到了我媽的影子。
當初為了救我，我媽不也是這樣抱著尚在襁褓中的我，到處磕頭求人？
「表嫂你先起來。」
「放心吧，來之前我媽也交代了，孩子還小，說啥也得保住孩子。」
侯翠翠砰砰砰重重給我磕了三個響頭，流著淚哽咽著一直千恩萬謝。
我剛要伸手攙扶起侯翠翠，突然門外原本只是傍晚時分，稍稍暗沉下來的天色。
整個黑了下來，仿佛一瞬間天塌了。
妖風裹挾著瓢潑大雨呼嘯而至。
「死！你們全家要死盡死絕！」
妖風中，一道滿是怨恨的聲音滾滾而來。
聲音忽東忽西、飄忽不停，像是鐵絲往你耳朵里扎一樣。
說不出的難受。
聲音中夾雜的滔天怨恨，更讓人心神激盪。
莫名其妙腦海里就浮現出一張咬牙切齒、猙獰盯著你，巴不得吃你肉、喝你血的模糊人臉。
侯翠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跌坐在地，死死抱著孩子，哭都哭不出聲。
我猛地一搖頭，心中忙默念靜心咒。
穩住心神後，我提著七星劍奪門而出。
院子裡妖風大作，抬頭一看天空上，一大片烏雲黑沉沉的籠罩在劉大毛家上空。
大雨下的，院子裡已經開始積水。
不遠處水庫水面上，瀰漫著一大團水霧。
霧中隱隱有一道黑影，魚兒一樣游來游去。
水中往日藏在深水處的大魚，成群結隊擦著水面在遊動。
不時還躍出水面，像是要掙脫水的束縛，衝進劉大毛家，將侯翠翠母女拖入水中啃食殆盡一般。
鬧出這麼大動靜，魚精道行比我想像中還要高深。
「夫君小心些，這條大魚道行不低。」
「若是能引上岸，或可一斗，要在水中，只怕妾身如今也不是它對手。」
白靈素也在心頭提醒我
我眉頭徹底擰成了一根繩。
魚精原本是想要慢慢折磨死劉大毛一家。
或者說縱使它成了氣候，一旦離水上岸，道行也大打折扣。
所以不肯輕易離水上岸，只能通過某種類似詛咒的方法，讓劉大毛一家長出魚鱗。
最後痛苦而死。
如今魚精感應到我的存在，不想我救走劉大毛孫女。
動靜自然越鬧越大。
眼下有兩條路擺在我面前，拂袖而去仍由魚精禍害侯翠翠母女，直至劉大毛家死盡死絕。
或者搏一搏，想辦法收了魚精。
與之談判，早在看到河灣里那密密麻麻、堆積如山的死魚時，我便不抱有多大希望了。
回過頭看了一眼屋裡，自己都快要嚇破膽，卻始終死死護著女兒的侯翠翠。
我深吸一口氣，腳下踏著罡步，頂著瓢潑大雨一步朝前。
手腕一抖，七星劍直指不遠處水庫水面上瀰漫的那一團水霧。
「劉虎下毒藥，毀你巢穴、傷你子孫，也算無心之過。」
「如今劉家兩代，一家三口已經死於你手，你還不肯罷手？非要禍及三代，傷及無辜稚子不成！」
「真不怕殺孽太重，惹來天雷加身？」
話音剛落，妖風突然卷著瓢潑大雨。
化作一道怒浪，朝我拍擊而來。
我反手一劍，無匹劍罡勢如破竹，瞬間將怒浪一斬為二。
嘩啦一聲。
怒浪落到我近前，濺起的水花足有一人多高。
「咯咯，七星劍？怪不得奶奶感覺你氣息如此熟悉。」
「原來是張老道的徒子徒孫，你與劉大毛家還有血緣之親對吧？」
「正好新仇舊恨一併算，你也不用走了。」
水霧中傳來一道老嫗的聲音，聲音飄忽低沉，陰森刺耳。
嘩啦啦。
水庫中一陣巨大流水聲響起，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頃刻間像是煮沸的大鍋。
開始翻騰不休。
水浪拍岸的巨響，更加是不絕於耳。
砰一聲破水聲。
一條足有小船大小，通體魚鱗泛著金屬一般光澤的大鯉魚猛地從水中一躍丈許多高。
又重重落入水中，激起水浪之大，竟是直接衝上了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