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陰媒

  一身職業裝的狐九妹,昂這頭、端著架子推門走進我店裡。

  一臉傲慢撇著四周。

  「嘖嘖,這小破店快關門大吉了吧?」

  「呵呵要是沒這小破店,上次你弄丟內丹,早不知道是給人扒皮做鞋墊子,還是給人抓去做寵物了。」

  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還是因為從小到大,師父、母親時常與我念叨。

  我已經有了白靈素,務必要與其他異性保持距離。

  明明心裡頭打算跟狐九妹好好坐來下談一談。

  可一見到她,再一聽她說的話。

  我就忍不住。

  狐九妹被我一句話氣的俏臉鐵青,咬牙切齒瞪著我。

  「算了,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吵。」

  「別說姑奶奶不念舊情,看你生意這麼慘澹,姑奶奶今天給你介紹一樁買賣。」

  一邊說著,狐九妹一邊拉過椅子,翹著二郎腿大大刺刺坐了下來。

  狐九妹開算命館,就是為了與我鬥氣。

  現在眼看著我算命館就要關門大吉。

  她能給我介紹生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明擺著就是火坑。

  「生意下不談,狐九妹要想跟我算帳,要打要殺我隨時奉陪。」

  「照你這麼胡搞亂算下去,真不怕雷劫加身?」

  山精野怪修行,包括人類,其實都屬逆天之舉。

  到了一定程度便會惹來天雷。

  白靈素當年,便是天雷之下法體肉身被毀,險些灰飛煙滅。

  若是作惡為禍、沾染因果太重,雷劫必然會來的更早更快。

  只不過比起人類,狐九妹、白靈素這些山精野怪,更害怕雷劫。

  一聽到雷劫二字,狐九妹嚇得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許仙你少胡說八道,什麼雷劫加身!」

  「姑奶奶替人算命看相、解煞除邪,那是積陰德,怎麼可能惹來雷劫。」

  如果狐九妹真的只是像北方其他仙家那樣。

  落坡下馬開堂立香,替人看事的話。

  的確是積陰德。

  偏偏她初衷是為了跟我鬥氣,為了儘快讓我算命館關門大吉,還什麼都算、什麼都管。

  一步錯步步錯。

  何來積陰德一說。

  我強忍著火氣,一字一句、語重心長與狐九妹說明其中緣由、利害關係。

  狐九妹聽完,立馬翻著白眼不屑冷笑起來。

  「許仙就憑你你區區十幾年道行,也配說教姑奶奶?」

  「事到如今姑奶奶也與你明說了吧,一開始姑奶奶開館算命確實只為與你鬥氣,現在姑奶奶可沒這麼狹隘。」

  「現在我只想積陰德、修正果,像太爺、太奶一樣。」

  說到此處,狐九妹昂著頭,一臉憧憬。

  神情就和普通人想要成為馬爸爸一樣。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馬爸爸。

  也不是所有山精野怪,都能成為胡三太爺、胡三太奶。

  更何況,狐九妹心裡頭壓根沒放下與我鬥氣。

  真要放下與我鬥氣,今晚她又豈會上門給我介紹生意。

  她只是嘴硬、自欺欺人罷了。

  山精野怪也好、人也好,欺騙別人或許還能保持心中透徹,一旦自欺欺人。

  想要在幡然悔悟,難上加難。

  我在跟狐九妹爭論、說教,也沒有作用。

  思來想去,我也只想出一個飲鴆止渴的辦法,希望能將狐九妹拉回正途。

  「臭狐狸你不是要給我介紹買賣?不如咱們就以這一樁買賣打個賭如何?」

  「我要替人解決了問題,你馬上關了算命館,北上回家。」

  「我要沒解決,我關了算命館,任你差遣如何?」

  幾秒鐘之前,嘴裡還嚷嚷著不與我鬥氣,開館算命只是為了積陰德、修正果的狐九妹。

  一聽我這話,狐狸尾巴馬上就藏不住了。

  露出一臉奸計得逞的神色,毫不遲疑一口答應下來。

  「許仙這可是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也不廢話,抬起手與狐九妹來了個擊掌盟誓。

  「明天我就把當事人領過來。」

  扔下這句話,狐九妹蹦蹦跳跳,信心滿滿的走了。

  看著狐九妹離去的背影,我也是只能無奈嘆息。

  心頭祈禱。

  希望這次我主動往圈套里鑽,能讓狐九妹幡然悔悟。

  然而我忘了一句話。

  萬般皆因果半點不由人。

  狐九妹最終還是因為與我鬥氣開館算命,惹來潑天因果,雷劫加身。

  更險些害了我朋友一條命。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言歸正傳,我知道狐九妹主動登門給我介紹生意,就是圈套。

  這單生意,絕對不簡單。

  想要解決問題,恐怕比朱家祖墳滲血一事還要曲折。

  甚至問題已經嚴重到無法解決的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我剛開打開店門。

  狐九妹便迫不及待領著一對中年夫婦走進了我店裡。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中年夫婦,兩人都是四十出頭的年紀。

  男人西裝革履、戴著黑框眼鏡,器宇軒昂。

  婦人穿著得體,顯得格外大家閨秀,氣度不凡。

  夫婦兩人都眉頭緊鎖,一臉愁雲慘霧,顯然最近正為某件事翻新憂慮。

  我在打量這對夫婦時,他們也在打量我。

  見我年紀輕輕,店裡裝修也格外簡樸,或者說寒酸。

  夫婦兩人皆是眉頭一皺,露出了質疑。

  「仙姑您這朋友年紀輕輕,真有那麼大本事?」

  「這事關係到我女兒安危,我……」

  「哎毛先生、毛太太正所謂術業有專攻,您女兒的事我這朋友在行。」

  「當然二位若是信不過本仙姑推薦之人,大可以另尋高明。」

  狐九妹直接開口打斷了男人的話,昂首挺胸,架子端得很足。

  一番話就更是說的滴水不漏。

  有道是不到窮途末路、不問鬼神。

  這對夫婦,明擺著就是已經窮途末路,衝著胡仙姑大名而來。

  又怎麼可能另尋高明。

  見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後,都不敢再提出質疑,狐九妹得意一笑。

  「毛先生、毛太太那你們與我這位朋友好好談談。」

  「有什麼地方能幫上忙,本仙姑自會出手。」

  說完,狐九妹沖我挑釁一笑,在夫婦兩人千恩萬謝中,端著架子轉身離去。

  「小師父,剛剛是我唐突了,言語上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男人沖我抱著拳頭,主動開口賠罪。

  我笑了笑,也沒在意。

  又不是第一次遭人質疑,要是每次遭人質疑,我都放在心上,跟人計較。

  那我早把自己活活氣死了。

  倒了兩杯熱茶,遞給夫婦兩人,坐下後我也不耽誤時間,開口詢問緣由。

  遇上詭事的,就是毛先生獨生愛女毛靜彤。

  據毛先生闡述,他女兒毛靜彤今年剛剛十七歲。

  不知道為什麼,前段時間突然莫名其妙發了一場高燒。

  整個人都燒糊塗了,要不是送醫及時,非得燒出大問題不可。

  自從這場高燒過後,毛靜彤便開始夜夜噩夢纏身。

  夢裡她走在一條荒無人煙的小路上,周圍全是濃霧。

  小路盡頭有個看不清楚五官長相的男人,朝著她招手,讓她過去。

  雖然是做夢,但毛靜彤就有種感覺。

  自己不認識夢裡的男人,不能過去,一旦過去就會有危險。

  夢裡毛靜彤就大聲質問男人是誰?

  對方也不搭話。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雖然有點夢魘纏身的詭異感,卻也不至於讓我都覺得匪夷所思。

  第二天晚上,毛靜彤又做了噩夢。

  詭異的是,夢是接著第一天晚上做的夢。

  兩個夢,就像電視連續劇一樣,能接上。

  第二個夢裡,男人依舊沒說話,毛靜彤也看不清楚男人長相。

  只是男人朝著她走了過來。

  往後幾個夢裡,男人就一點點靠近毛靜彤。

  毛靜彤在夢裡想轉身跑,可不管怎麼跑,她與男人之間的距離,始終在一點點縮短。

  就好像毛靜彤一直在原地踏步,男人每天晚上走一點、始終在漸漸逼近。

  終於在第七天晚上,毛靜彤做的第七個夢裡。

  男人走到了毛靜彤跟前,一把抓住了毛靜彤手腕,還說了一句話。

  「那個男人在夢裡,讓我女兒嫁給他,還要帶我兒女走。」

  說這句話時,毛先生拳頭攥的咔咔作響,雙目赤紅神色說不出的憤怒。

  大有一種乖女兒遇上了黃毛小子。

  這黃毛小子,極可能還不是人。

  雖說這一連串的怪夢挺滲人,其實當時毛先生夫婦兩人,忙於事業也沒怎麼上心。

  只以為女兒到了年紀,看多了各種泡沫肥皂劇、愛情話本,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真正讓毛先生夫婦兩人不寒而慄,重視起此事,是因為當時毛靜彤哭著講完連夜來噩夢纏身後。

  擼起袖子,給毛先生夫婦看了夢裡被男人抓過的右手手腕,明顯有五個淡淡的指印。

  夢境本是虛幻,如今夢裡的東西卻照進了現實。

  饒是毛先生夫婦再怎麼見多識廣,在怎麼不信怪力亂神。

  也不得不往這方面去考慮了。

  當天毛先生夫婦,便四處托朋友請了大師來看。

  結果前前後後來了幾個大師,要不就是半道上突然跟活見鬼一樣,死活要下車走人。

  要不就是到家裡看完之後,當場搖頭擺手,表示無能為力。

  也正因為如此,毛先生夫婦才會找上最近聲名鵲起的狐九妹。

  「從那之後,我家裡就怪事不斷,我兒女她……她更是被折騰到快沒人樣了。」

  「具體發生了什麼怪事?」

  「我女兒從小養大的狗,突然發了瘋,咬了我兒女,前天半夜我女兒的臥房門,莫名其妙就開了。」

  「當時明明鎖著的。」

  「我…我這有監控視頻,小師父您看看。」

  生怕自己說的不夠清楚詳細,毛先生忙拿出手機點開一段家裡的監控視頻,放到了桌子上。

  監控視頻一共兩段。

  第一段是白天,視頻里毛靜彤拿著狗繩,要牽狗出門遛彎。

  剛一靠,突然狗就像是看到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整個炸了毛,尾巴豎的老高。

  一邊沖毛靜彤狂吠,一邊往後縮。

  毛靜彤也嚇傻了,伸手想摸狗頭,結果從小養到大的狗,毫不猶豫咬了毛靜彤一口。

  鮮血橫流。

  第二段視頻是半夜,昏暗的畫面。

  隱隱約約能聽到嘎吱吱的聲音,還能清楚看到門把手在動,緊鎖的臥房門,就那麼自己慢慢開了。

  看完兩段視頻,我摸著下巴也陷入了沉思。

  這個過程中,毛先生夫婦兩人一直滿臉緊張盯著我,壓根不敢出言打擾。

  想了許久,我終於想出了原因。

  「呵呵,臭狐狸怪不得這麼自信。」

  見我突然笑出聲來,還自言自語,毛先生立馬試探著追問。

  「小師父,您是有辦法救我女兒了?」

  「毛先生,你女兒應該是與人結了陰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