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去醫院的一路上,我心裡頭都一直在祈禱王護士別遭遇不測。
等我。
一定要等我。
我也接連撥了好幾通電話,然而一直都沒人接聽。
林副院長的電話,也一樣沒人接聽。
這無疑是讓我更加心急如焚起來。
早在做應對措施時,我就特別叮囑過林副院長。
這段時間,晚上一定不要讓林陽單獨待在監護病房。
最好是他去陪著,再不濟也得安排幾個人時刻陪同。
貌似林副院長沒將這話放在心上。
要說他忘了,我是不信。
自己親生兒子危在旦夕,救命的事他能忘了?
半個小時後,我終於趕到了醫院。
夜深人靜。
醫院裡其實也沒多少人走動。
抬頭望去,住院樓也是黑乎乎一片,只有幾個窗戶亮著燈。
乘坐電梯來到十六樓。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狹長走廊總給我一種陰森壓抑的感覺。
死寂一片的走廊里,只有我一個人狂奔的腳步聲。
近了!
近了!
馬上就到!
我心裡頭不斷默念著,短短十多米距離。
有種與死神賽跑的感覺。
終於到了林陽監護病房門口,門虛掩著。
窗簾被狂風吹得錚錚作響的聲音,從門縫裡飄揚出來。
我抽出七星劍,一把推門大步走了進去。
病房裡沒開燈,昏暗的緊。
好幾秒鐘後,勉強適應了昏暗,憑藉妖眼,倒是能看清楚情況。
玻璃已經碎了,玻璃碴子落了一地。
銅鈴也掉在了地上,貼在窗戶頭上的鎮宅符不見了。
王護士直挺挺埋頭躺在窗戶邊,一動不動。
林陽躺在病床上,整個人都被白被子蓋住了。
乍一看,像極了停屍房裡的死屍。
「王護士。」
我叫了一聲,王護士沒有反應。
眼前這情況,林陽明顯已經著了道。
能保住一個算一個。
我果斷捨棄林陽,忙跑到窗邊,蹲下 身子,伸手想去試王護士鼻息。
就在我手即將碰到王護士時,一股極端危險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沒等我抽手,暈厥倒地的王護士,突然一個翻身。
雙手順勢死死掐住我脖子,一下子就將我撲到在地上。
朦朧夜色下。
王護士一張臉,五官猙獰扭曲,尤其是雙眼。
已經翻到幾乎看不見黑眼珠。
慘白一片。
抽著的嘴角,像是患了痴呆症,不停往下流口水。
明明只有一米六出頭的個頭,體型也很清瘦。
力量卻大的出奇。
若非我隨師父練習過一段時間閉氣功夫。
措不及防下,只怕幾秒鐘之內,我便會被掐到翻白眼。
大部分人遇到這種情況,下意識一定是掙扎。
是試圖去掰開對方雙手。
然而要這麼做,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讓自己處境愈發危險。
強行遏制住掙扎的念頭,我忍著因為缺氧,逐漸襲來的意識模糊。
從八卦袋裡摸出一道破煞符,朝著王護士眉心拍去。
讓我大感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面對破煞符,王護士不閃不避。
一般來說,被冤孽附體,甭管對方是惡鬼、冤魂亦或是其他靈體。
看到破煞符,必然是會被破煞符所攜帶的極強陽氣衝擊到,下意識閃躲。
難道不是被冤孽附體?
這個念頭冒出來,我心頭一涼。
可也來不及細想,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咬牙將破煞符拍到王護士眉心。
「急急如律令!」
短短五個字,完全是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來。
沒用。
破煞符一點作用沒有。
反而讓王護士嘴角上揚,勾起一抹詭異笑容。
喉嚨里也不停發出呼嚕呼嚕,像是在嘲諷我多管閒事、不自量力。
「不是附體,是被邪術所控?」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王護士手上力度陡然加大。
她額頭上、手臂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我感覺脖子馬上要被捏斷了,大腦瞬間陷入空白。
再也沒法冷靜,求生的本能占據主導。
我開始胡亂掙扎。
然而只不僅是徒勞無功,反而會讓我離死越近。
關鍵時刻,白靈素現身,一揮衣袖。
一股妖風硬生生將王護士擊飛出去。
結結實實撞到牆壁上,砰一聲。
正常人挨這麼一下,不說骨頭得散架。
起碼也得背過氣去,一時半會壓根無力反抗。
然而王護士撞了那麼一下,卻一點反應沒有。
立馬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
兩條胳膊直挺挺垂在身側,腦袋耷拉著。
軟趴趴的,像是沒了骨頭。
或者說更像是行屍走肉。
「夫君,你沒事吧?」
剛剛措不及防下差點被掐斷氣。
這會雖然脫險,我依舊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脖頸生疼,喉頭更是又疼又癢。
只能強忍著擺擺手。
「夫君你先休息,妾身料理了這女人。」
說罷,白靈素身形一動便要直接對王護士下狠手。
我忙抬手攔住她。
「別…別,她…她是被邪術控制,不是冤孽附體。」
「下狠手的話,一點也傷不到背後施術者,只能傷到王護士本人。」
這就好比一個提線木偶,你就算把木偶砸個稀巴爛,也傷不到操控木偶的人。
到最後,支離破碎的只是木偶而已。
「那怎麼辦?總不能被動挨打吧?」
沒等我回答白靈素的問題。
王護士突然發出一陣桀桀的陰笑聲。
垂著的腦袋也機械似的慢慢抬了起來。
翻白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了我與白靈素。
「好強大的妖靈。」
「沒想到你這小輩還有此等助力,若非這妖靈,適才你已經魂歸西天。」
王護士說話了。
聲音卻不是王護士自己,是一個男人聲音。
聽著讓人十分不舒服,陰翳中透著尖銳。
像是捏著嗓子在說話,聲音還很飄忽。
仔細聽,壓根不像是從王護士嘴裡發出來一樣。
「藏頭露尾。」
「就是你在施邪術害人?」
「呵呵,害人?不過是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罷了。」
「無知小輩今夜算你命大,速速退去莫管閒事,老夫饒你一次。」
「好。」
我沒任何遲疑,立馬答應下來。
白靈素一臉愕然看著我,想要開口說話,被我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見我如此慫包、識趣,被邪術操控的王護士,陰笑連連。
歪著腦袋,翻白的眼睛,看小丑似的看著我。
我走過去撿起七星劍,插回劍鞘,抬腿便往病房外走。
白靈素也重新回到了我體內。
我當然不可能輕易認慫,也不可能答應了林副院長幫忙,半途撂挑子。
更加不可能扔下王護士不管。
同樣的,我心裡頭也很清醒,能用這種邪術害人,就算它是你情我願交易買賣。
施術者也絕對不是啥好人。
對方今晚設套,已然對我起了殺心,不可能讓我輕易離開。
所謂饒我一馬,讓我走人,也只是礙於白靈素強大,虛張聲勢想要讓我放鬆警惕。
然後再伺機偷襲。
我剛剛差點被掐死不假。
但大半原因是因為經驗不足,又擔心王護士安危,措不及防著了道。
往病房外走去時,我故意放慢速度,餘光一直留意身後。
走到虛掩著的病房門口,身後還沒動靜。
我也沒法輕舉妄動,只好慢慢抬起手,去拉門。
就在我手握住門把手的瞬間。
嗖一聲破風聲響起。
一條黏黏糊糊、鮮紅似血的大長舌頭突然就從天花板上伸了下來。
直奔我脖頸。
若非早有防備,這一下還得著了道。
我沒任何遲疑,也顧不上狼不狼狽。
順勢就往地上一滾。
躲開長舌頭之餘,七星劍出鞘,抬頭往天花板一看。
一張大如臉盆,慘白浮腫的人臉,吸盤一樣緊緊貼在天花板上。
剛剛衝進病房時,我注意了四周。
卻沒注意天花板。
「桀桀,小輩你是鐵了心要管閒事?」
不遠處,王護士又開口說話了。
這次我聽得真切,也看得明白。
說話的壓根不是王護士,而是天花板上的人臉。
我剛想開口答話,王護士突然身子一匍匐,嗖一下。
腳下踏著彈簧助力一樣,從側邊朝我撲了過來。
天花板的人臉,嘴角一動,大長舌頭也再度朝我捲來。
還真是一點武德不講。
逮到分神機會,就玩偷襲。
早有準備,兩面夾擊,我也沒自亂陣腳,
腳下罡步一踏,七星劍直劈大長舌頭。
刺啦一聲。
劍罡硬生生將大長舌頭從中間劃開。
與此同時,王護士也撲到了我身側。
雙手猙獰似雞爪,抬手還想要掐我脖子。
我一低頭,躲了過去,順勢一個掃堂腿將王護士掃翻在地。
乘著王護士還沒掙紮起身的空擋。
我一貓腰,往前一衝,踩著病床借力縱身一躍。
雙手緊握七星劍,朝著吸附在天花板上的人臉一劍劃下。
鋒利無匹的劍罡,毫無阻礙。
瞬間將人臉從中間劃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落地瞬間,我順勢往牆角一滾。
卸力同時,也與王護士徹底拉開了安全距離。
天花板上,被七星劍劃開的人臉。
滴滴答答往下滴著鮮血。
不等我下狠手,那張人臉竟然瞬間沒入天花板,消失不見。
只在天花板上留下一片斑駁血跡。
不遠處,行屍走肉一樣站著的王護士,也突然像是被抽乾力氣,軟趴趴倒在了地上。
顯然王護士是被人臉操控了神志。
眼下人臉被我趕跑,王護士自然脫離控制。
不說吃一塹長一智。
這次隔空與對方鬥了一次法,對方道行如何不好說。
行事作風極其陰險,完全不講武德。
我絲毫沒敢放鬆警惕,小心翼翼走過去。
確認沒有問題後,這才伸手將王護士翻轉過來。
仔細檢查一番,還好只是暈厥,剛剛打鬥中,也只是磕碰出一些淤傷。
「夫君,施術者應當就在附近。」
「他的邪術被夫君所破,必然也遭了反噬。」
「不如趁此機會將其揪出來?」
白靈素在心頭出言提醒我。
我點了點頭,重新將銅鈴掛上去,又拿出兩道護體符。
一道給昏迷不醒的王護士戴上,另外一道放到了林陽枕頭底下。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
萬一對方想要調虎離山,轉過頭來繼續禍害林陽、王護士。
不就著了道?
「白靈素,得勞煩你在病房守著。」
「我去追。」
「夫君放心,這裡交給妾身。」
我不在遲疑,提著七星劍拉開病房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