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真的會有邪祟出沒?」
「王護士說的人臉,會不會是看花眼了?或者為了討好林副院長,故意編的故事?」
剛一進電梯,謝珍珍便迫不及待刨根問底起來。
起初王護士提到人臉時,我便考慮到這一點。
不然也不會追問。
只不過我想的,遠沒有謝珍珍這般周全仔細。
「不大可能,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編個故事能巴結副院長,到確實是划算買賣。」
「我留了銅鈴、鎮宅符,是真是假很快便能知曉。」
至於謝珍珍認為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
不應該有邪祟冤孽出沒。
這其實屬于思維上誤區。
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不假,但別忘了現在這社會。
大多數人出生是在醫院,病重垂危甚至病死,也是在醫院。
每天多少新生兒出生在醫院,也許就有多少人死在醫院。
如果出生代表陽,死亡便代表陰。
醫院便是陰與陽,最集中、結合之地。
甚至可以說是陰陽、生死中轉站。
從玄學角度說,還真算乾淨,更加不能算誅邪不侵,正氣盎然之地。
謝珍珍聽完我一番解釋,頻頻點頭之餘,還不忘一字不漏詳詳細細記到筆記上。
記錄完後,謝珍珍再度抬起頭看向我,一臉求知若渴。
「師兄我還有個問題想不太明白。」
「邪祟冤孽竊取壽元幹什麼用?」
「當然是延年益壽了。」
我想也沒想隨口答道。
「可常言道生死不可逆、天道不可違,真有邪術能強行竊取他人壽元延年益壽?這豈不是違反生死天道?」
「真要如此的話,只要掌握這種邪術,豈非可以一直延長壽元?長生不死?」
問完,謝珍珍捧著筆記本,一臉期待,等著我答疑解惑。
我被她這一連串問題,來了個當頭棒喝。
是啊。
竊取壽元,延長壽命,這一點沒錯。
但正如謝珍珍所問,如果能用邪術隨隨便便竊取他人壽元,延長壽命。
不說長生不死,豈不是只要懂得這邪術,就可以隨隨便便活過百年,甚至幾百年?
真要如此,陰陽不就亂了套?
違抗生死天道之事,我試過,代價格外沉重。
歷史上諸葛孔明向天借命,你願老天不願意,最後不也抱憾而終?
也只有你情我願交易買賣這一種解釋,能讓一切都說得通。
一語驚醒夢中人。
「錯了!錯了!」
「不是竊取,應該是交易買賣。」
「林陽的壽元,被買賣了!」
我一臉激動看著謝珍珍。
有種撥開雲霧,馬上要開到真相的感覺。
「買賣?壽元還能賣賣?不都說生命無價?」
謝珍珍歪著頭一臉不解,活脫脫一副好奇寶寶模樣。
「生命無價,這太假大空了。」
「只能說普通人沒辦法隨隨便便用命換錢,要是可以我想願意的人不少。」
十年壽命,換它幾百、幾千萬。
不說其他人,連我都會下意識考慮下這買賣。
大多數普通人,別說十年,就是幾十年甚至一輩子也許都掙不到這麼多錢。
當初替馮梅處理她堂弟怨鬼纏身時。
最後的結局不就是窮人用命換錢?
這很可悲、很無奈,卻是現實。
「師兄,我還是想不大明白,林陽家不缺錢。」
「為錢賣了命,說不過去呀。」
謝珍珍思維邏輯很強、又理性求真,不止一次讓我這師兄當頭棒喝。
但她也有缺點。
那便是對這社會殘酷、人性善惡,了解有些單純片面。
這大概是因為謝珍珍從小備受謝叔、梅姨呵護疼愛。
一路上學、留洋學醫,回來就直接到醫科大任教。
所處的環境,大都也就是家庭、學校。
而這兩個地方,恰恰都算溫室。
「交易買賣不一定非得用錢,權利、地位、名聲、美色…但凡有價值的東西。」
「都可以作為交易籌碼。」
「如果這筆交易買賣真是林陽自願答應,這事咱們就別管了。」
你情我願的交易,我非要管。
豈不成了咸吃蘿蔔淡操心多管閒事?
我剛說完,謝珍珍立馬搖了搖頭,一臉認真說。
「絕對不可能,林陽這人雖然孤傲,但他有抱負理想,家境也不差。」
「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出賣幾十年生命去換。」
「而且他貌似也沒得到什麼酬勞?」
我認真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林陽面容蒼老躺在病床上,整個人都自閉起來。
聲名、權利、金錢、美色…貌似他真一樣沒得到。
「難道是強迫交易?」
我立馬搖頭否認。
取他人壽命,延長自身壽命,涉及到生死天道。
不可能存在強迫交易,一旦可以強迫交易。
整件事不就立馬繞回原點了?
「應該是他無意間親口應下了這筆買賣交易。」
「無意間應下?也能算數?」
很多人總習慣隨口應承、許諾一些事。
明天請你吃飯、後天一塊去玩、這事包我身上…
的確有時候是出於無奈,場面客套。
從玄學來說,卻沒有這麼多客套場面。
只要你親口應下,不管你有沒有打算兌現。
便已經形成了應聲效應。
西遊記中,唐僧師徒四人平頂山遇難。
銀角大王手持紫金葫蘆、羊脂玉淨瓶,不管孫猴子如何翻來覆去改名。
孫行者、行者孫、者行孫。
只要孫猴子開口答應。
立馬被收入法寶。
這便是應聲效應。
很多邪術妖法,包括一些玄門正統術法。
都會用到應聲效應。
若是有心之人要利用應聲效應,施展邪術害人,還真容易讓人防不勝防。
不要隨意許諾、應承別人、禍從口出,老祖宗留下的這些道理。
關鍵時刻沒準就能救命。
「原來這就是應聲效應,還真是長知識了。」
「按照這個邏輯推理,林陽會不會是在救治某個重症患者時,無意間隨口應下的?」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謝珍珍這一猜測。
我雖然還沒畢業,正式成為一名醫生。
但假想一下,如果我是主治醫生,我負責的病人躺在病床上命不久矣。
又有滿腔遺憾、滿腔不舍,突然跟我說,要是你能分我些壽命,讓我多活一段時間。
再看看這花花世界、在陪陪父母家人,去完成心愿。
就算不是出於同情,出於安慰,也許我都會隨口應下來。
「這樣的話查起來,就容易一些了。」
「我這就通知林叔,讓他仔細查一下林陽出事前負責過那些病患。」
我抬手攔下謝珍珍,讓她別著急。
拋開林陽這人性格脾氣如何不談。
這傢伙確實屬於既有家庭背景,也有真才實學那一類。
算是醫院裡頭,年輕一代醫生拔尖的人物。
他負責、經手的病患,恐怕沒有上千,也得幾百。
挨個排查,恐怕沒等找出幕後黑手。
林陽已經老死了。
我摸著下巴認真思慮一番。
「讓林院長著重留意以下那些病患中家庭背景過人的。」
「大概率幕後黑手,便在其中。」
謝珍珍一臉不解看著我。
「家庭背景過人?師兄你這看不起普通人啊,普通人就不能做這事?」
「群眾里也有壞人。」
哎。
我重重嘆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解釋。
生命無價這句話雖然假大空,但生命的的確確是昂貴玩意。
尤其對於普通人來說,最值錢的還真就是一條命。
這裡說的命,不單單是壽元。
還包括命里自帶的一些東西,比如運勢、前程、財富等。
人無貴賤之分,命卻有貴賤之說。
民間廣為流傳的秤命,不就是將不同人的命,分成了三六九等?
所以這筆交易買賣想要成立。
必須付出等價或者足夠價值的東西。
再說準確些,對方付出的籌碼,應該是林陽命中沒有,卻又格外珍貴、價值不菲的東西。
這一點對於家世背景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來說,很難辦到。
「好吧,這倒也說得過去。」
「我知道怎麼跟林叔說了。」
電梯來到一樓,謝珍珍立馬給林副院長打了電話說明情況。
當天晚上十點多,林副院長將一份名單資料發了過來。
我大概掃了一眼。
人數雖然不多,但也比我預想中多了幾倍。
足足二十多個。
看著密密麻麻二十多個陌生名字,我直皺眉頭。
要想短時間內從這二十多個陌生名字中,將幕後黑手尋出來。
不說大海撈針,也絕對夠難為人。
「師兄這事交給我吧。」
我正犯難時,謝珍珍主動請纓,要攬下這苦差事。
好巧不巧,這時候王護士來電話了。
剛一接起來,那頭立馬傳來王護士帶著顫的聲音。
「人……人臉又出現了!」
「它…它好像生氣了,一直在撞玻璃。」
「啊!」
隨著一聲驚恐至極尖叫、一聲玻璃碎裂的響動。
電話里突然沒了王護士的聲音。
只有銅鈴叮叮噹噹的急促響聲。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哈赤哈赤,大喘氣似的聲音。
或者說更像是一個人沒有身體,只有腦袋。
一張嘴氣流直接從氣管灌進去,發出的聲音。
「王護士!」
我一連喊了幾聲,也沒動靜。
頓時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同時心頭感到十分自責。
是我太想當然,還懷疑王護士為了巴結林副院長,故意編故事。
以為今晚那人臉不會出現。
我給了王護士護體符、掛了銅鈴。
是這些激怒了人臉。
「師妹篩查名單的事拜託你了。」
「我得馬上趕去醫院。」
扔下兩句話,我一點時間不敢耽擱。
拿上八卦袋,火急火燎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