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
七情六慾中,最純粹極致的欲。
「錢財美色、名望地位甚至於安康團圓,都能算是欲。」
「你若換成其他,沒準還真會影響到我心神。」
一聲冷笑,我提起七星劍一路衝殺過去。
倒不是我天生不行,對這方面沒有興趣。
而是從小在師父、母親、奶奶的教育下。
我知道有白靈素,懂得如何克制這方面的慾念。
再加上身懷妖眼,在我看來。
那些妖嬈多姿的美艷女鬼。
不過是面目腐爛流膿、渾身長滿蛆蟲的紅粉骷髏罷了。
在我一劍斬殺明天七魄中代表欲的一魄時。
它還在拼盡全力賣弄風情、扭動腰肢,想要勾起我的慾念。
「許仙,我這般待你,你卻如此不識抬舉!」
「我要你碎屍萬段,魂飛魄散!」
沒等我繼續往前走。
一聲怒喝炸響。
地面也開始晃動起來,周圍瀰漫的灰色霧氣,驟然間變成赤紅一片。
亦如怒火焚燒。
一張張只有雙眼的慘白臉龐浮現而出。
極致憤怒的雙眸,死死瞪著我。
一身白色連衣裙、面色冰寒、怒目圓瞪的明天就漂在前方。
青黑色青筋根根暴起,蛛網一般布滿它慘白的面龐。
模樣說不出的滲人。
這是怒?
在仔細一看,我又發現不單單只是怒。
還有惡、愛包括恨。
盛怒之下,人就容易被左右,做出惡事、衍生惡意,一點不奇怪。
至於明天的愛為何也會在此。
很簡單,她這種心裡病態,能有多少愛?
壓根沒法單獨出現。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仇恨的力量有多強大,毋庸置疑。
我絲毫不敢大意,緊握著七星劍,死死盯著怒目圓瞪的明天。
「去死吧!」
一聲怒吼,完全只有怒、恨、惡這些負面情緒的明天。
咬牙切齒、張牙舞爪,無比猙獰朝我撲了過來。
那模樣,就仿佛與我有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非得要將我飲其血、啖其肉、寢其皮方能泄憤一般。
我右手持七星劍,平舉以身前,腳下左右分開,分踏兩乾坤二位。
左手掐劍指,口念台上殺鬼法咒。
「太上道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
「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
法咒落地。
明天也已經撲倒近前,猙獰扭曲的面龐,根根青筋暴起。
慘白手指扭曲左爪狀,又尖又利的指甲,瀰漫著漆黑鬼氣,只掏我心口。
我不退反進,完全放棄防守。
一劍斬下。
殺鬼咒,講究的便是一往無前。
一往無前的無畏大勇,與極致盛怒對碰。
漂浮在四周那一張張只有憤怒雙目的慘白鬼臉。
瞬間悉數崩碎開來。
七星劍正中眉心鬼門,明天的鬼爪,距離我心口也不過半寸。
再斬一魄。
我雖未受傷,卻也是有種消耗過度的感覺。
更操蛋的是,就算將七魄全斬殺。
也壓根傷不到明天根本。
說難聽些,我現在就是在做無用功。
但卻不得不去做。
穿過一片濃霧,鬼屋出現了眼前。
尋蹤紙鶴,也不在撲棱翅膀。
這表示,謝珍珍就在這鬼屋之中。
我抬手收起尋蹤紙鶴,沒敢貿然進去尋人。
因為明天還沒出現。
突然,骨碌碌。
一個圓滾滾、血糊糊的腦袋朝我腳邊迅速滾了過來。
是謝珍珍的腦袋。
腦袋滾到我腳邊,便停了下來。
後腦勺著地、仰面大張著嘴巴、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看著我。
我是為救人而來。
眼下謝珍珍慘死。
瞬間,一股無法遏制的憤怒湧上心頭。
「不對,這不是謝珍珍。」
稍微冷靜下來,我一腳踢開了人頭。
冥龍苦心謀劃,就為引我入圈套。
謝珍珍是誘餌,也是能讓我投鼠忌器的軟肋。
以冥龍行事風格,他們不會輕易殺了謝珍珍。
而是會拿謝珍珍當人質威脅我。
「呵呵,許仙沒想到你還有些道行。」
「倒不像是鬼婆婆說的那麼不堪,連斬我七魄,還能一眼看穿人頭,不被影響神志。」
明天陰冷中透著玩味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不僅能看穿你把戲,還知道你要拿謝珍珍威脅我。」
「哈哈哈,你猜對了。」
穿著白色連衣裙、扎著馬尾,面容清瘦嬌弱。
實則病態似惡魔的明天。
踏著陰風飄了出來,謝珍珍面無表情,行屍走肉一樣跟在身旁。
「許仙,我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謝珍珍一命嗚呼。」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讓你魂飛魄散。」
這話一出,明天噙著笑的臉龐僵了僵,有些錯愕的看著我。
「你難道不管她死活?你不是為救人而來?」
我沒有否認這一點。
但我心裡頭更清楚,惡人與好人的區別。
就在於惡人沒有底線、沒有原則。
所以往往讓好人束手無策、投鼠忌器。
我若受此威脅,今天不僅謝珍珍沒活路,我與白靈素也得困死在鬼蜮。
「既然如此,我何必做聖母心泛濫的好人。」
「你想殺便殺,事後我打到你魂飛魄散,替謝珍珍報仇便是。」
話音落下,我抬手一把銅豆子扔了過去。
對於陰邪之物而言,重如千斤的銅豆子。
瞬間洞穿層層鬼氣。
見我真一點不受威脅,上來就動手。
明天陰險一笑,一揮手,一股陰風裹著謝珍珍,將其當成人肉盾牌。
這是想試探我,到底是嘴硬,還是真不受威脅。
要問我是不是真的鐵石心腸,不在意謝珍珍生死。
答案顯而易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我與謝珍珍交情頗深。
生生遏制下想要收住銅豆子的念頭。
我咬牙念出殺鬼咒,緊握七星劍衝殺過去。
帶著罡氣的銅豆子,悉數打在了謝珍珍身上。
雖說不像對陰邪之物那樣具有殺傷力。
但也瞬間讓謝珍珍頭破血流。
身上一個個血窟窿浮現出來。
眨眼睛,鮮血就染紅了她的衣衫。
這時候,我也已經衝殺到了近前。
一道劍罡,直奔明天鬼門。
她一抬手,鬼氣翻騰,竟然硬生生將七星劍擊的偏離軌跡。
「咯咯,白蛇傳里的許仙多情,你這許仙卻如此冷酷無情。」
「還真一點不在意謝珍珍生死。」
「不如加入我們冥龍,化敵為友如何?」
「一群臭蟲,不配與我為伍!」
一聲怒喝,手腕一抖,七星劍斜撩而上。
恐怖劍罡,生生劃開瀰漫鬼氣。
明天不屑一笑,頭一歪輕鬆避開那一劍。
謝珍珍被當做垃圾一般,扔到一旁。
我心頭擔憂謝珍珍,卻沒法分神,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
一旦我表現出對謝珍珍生死過於在意。
立馬就會被抓住軟肋。
然而,即便我已經鐵石心腸。
使出了渾身解數,纏鬥數十個回合。
也還是沒能傷到明天分毫。
「不跟你玩了,今日便宰了你,擒了白蛇。」
踏著陰風飄然遠離的明天,收起了貓戲耗子的姿態。
抬手掐出古怪法印。
下一秒,整個鬼蜮開始動盪。
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呼嘯不止的陰風中,無數遊魂野鬼的慘叫、哀嚎響成一片。
聽得我頭皮炸裂。
漫天鬼氣、無數孤魂野鬼潮水一般朝著明天匯集而起。
然後悉數融入了它體內。
它原本慘白的皮膚,肉眼可見變成詭異青黑色。
身形也開始迎著陰風、拔地而長。
眨眼睛,竟變成一尊身高十丈開外,青面獠牙、雙目赤紅的巨大惡鬼。
望著眼前這巨大惡鬼,一股無法戰勝的絕望感,迅速席捲心頭。
甚至於,在那一瞬間,我連提劍上前的勇氣都蕩然無存。
巨大惡鬼低下頭,猩紅雙眸死死盯住我。
抬腳一踹。
鬼氣瀰漫,頭頂上方罩住我的太陽瞬間轟隆一下爆成紙屑。
「夫君小心!」
生死關頭,一股輕風裹著我退到數丈開外。
「想殺我夫君,奪我妖靈。」
「今日我先宰了你!」
「白靈素,不要!」
白靈素沒有聽我的,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狂風大作中。
一條通體雪白、大若水桶、頭生雙角、腹下生出四爪的白色蛟蛇沖天而起。
張開血盆大口,沖那巨大惡鬼怒吼一聲。
巨大惡鬼不懼反喜,巨口漆黑如淵,不停發出興奮至極的呼呼聲。
抬手裹著漫天鬼氣,就朝白靈素尾巴抓去。
白靈素也不甘示弱,巨大身軀一扭,順勢纏住巨鬼手臂。
兩個龐然大物酣戰,激盪而出的狂風。
吹得我匍匐在地,站都站不起來。
更別提上前助陣。
白靈素與巨大惡鬼激戰正酣時。
突然嗖嗖幾聲破風聲響起。
幾根散發著鬼氣、篆刻有詭異符文的鐵鏈從鬼屋中坡地而出。
迅速纏住了白靈素。
被鐵鏈束縛,白靈素迅速落入下風。
「曹!」
心急如焚下,我也顧不上其他。
勉強站起身,頂著狂風,緊握七星劍,想要衝過去斬斷鐵鏈。
然而,走一步,倒退三步。
狂風大作下,近在眼前的鐵鏈。
猶如隔著天塹鴻溝。
轟隆一聲巨響。
白靈素硬生生被鐵鏈從半空拖拽到了地面。
巨大惡鬼撲過去,手中一枚寒意森森的骨釘,直刺白靈素七寸。
蛇打七寸。
這一下要是刺中,今日白靈素便成了待宰羔羊。
「許仙,本座來助你!」
就在我萬分絕望之際。
一聲怒吼,猶如滾滾天雷。
一條大如牛犢,通體金黃的老狗踏著狂風沖了過來。
一口咬住了巨大惡鬼的腦袋。
狗妖?
我怎麼也沒想到,狗妖會突然出現。
不過這時候,也容不得我去琢磨這些。
有狗妖助陣,白靈素也有了喘息之機。
明天幻化的巨大惡鬼,也沒想到會有狗妖出現。
一時間亂了陣腳。
戰局陡然間逆轉。
我也沒閒著,咬破舌 尖、割破中指,以自身兩處至陽至純的精血催動七星劍。
接連斬斷幾根鐵鏈。
擺脫鐵鏈束縛,白靈素順勢反撲。
明天幻化的巨大惡鬼,實力雖強。
卻難敵兩隻大妖。
很快巨大惡鬼真身便崩裂開來。
大戰落幕,白靈素回到我身旁。
看著她變得有些虛幻的身形,我心頭說不出的難受。
「都該我太蠢,中了圈套還不自知。」
「怪我實力太弱,每次都要你……」
「妾身不是無恙嘛,夫君莫要自責,你能看穿明楚瑤的真面目,做足準備,已經很好,要怪只怪冥龍中人過於陰險狡詐。」
「以後夫君更加謹慎便好。」
白靈素打斷了我的話,她永遠是這般善解人意,從不會遷怒於我。
更不會讓我難堪。
可她越是這樣,也是讓我心裡頭不是滋味。
「明楚瑤?」
「許仙、白蛇你們認識明楚瑤?」
沒等我開口,已經重新變回人形的狗妖一臉興奮狂奔過來。
他的兩句話讓我和白靈素,都是一愣。
「前輩,你也認識明楚瑤?」
「殷教授已經幫我查清楚,明楚瑤便是本座主人轉世!」
嗡一下。
我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了眼。
明楚瑤就是狗妖苦苦尋找的主人轉世?!
這叫什麼事。
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