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妖

  見宋滿急的一臉淚,我也來不及細細問。

  穿好鞋子,便陪著她匆匆趕去查看情況。

  來到宋滿家門口。

  大老遠我就看到宋奶奶跌坐在地上,正不停痛呼,看樣子是摔倒了腳。

  一個留著長發、穿著背心的中年男人,赤腳站在宋滿家門口。

  正不停用腦袋一下接著一下,撞著門。

  咚咚咚的聲音。

  就跟撞鐘似的。

  男人已經撞得頭破血流,但他就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流血。

  仿佛要活生生撞死在宋滿家門口。

  「許師父,你…你看這……這怎麼辦?」

  「別擔心,有我在呢。」

  我抬手拍拍宋滿的肩頭,安撫了她一句。

  隨後我右手掐著一道破煞符,小心翼翼靠上前去。

  到了近前,我試著喊了一聲。

  宋洋猛地抬起頭尋著聲音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一瞬間。

  我被嚇了一跳。

  他一張臉鮮血橫流、頭髮黏糊到臉上,遮住大半。

  一雙眼睛翻到看不到一點黑色眼仁,只剩下純白眼球。

  鮮血流還到了眼睛裡。

  死寂的純白、鮮血妖異的殷紅。

  說不出的詭異滲人。

  看了我一眼後,宋洋慢慢低下頭,依舊不停用腦袋撞著門。

  一下比一下用力。

  這下我徹底確定,宋洋一定是被髒東西迷了神志。

  只是,我有些想不大明白。

  髒東西迷住宋洋神志,難道就為了讓他活生生撞死在宋滿家門口?

  不過這會,顯然沒時間讓我細細琢磨這些。

  再耽誤一會,宋洋非得把腦漿子撞出來不可。

  「急急如律令!」

  一聲法咒落地。

  破煞符直接拍到了宋洋後背心。

  宋洋動作一僵,隨即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啊!許師父,宋洋他……他死了?」

  「這怎麼辦?衙門會不會找我們啊?」

  不遠處攙扶著宋奶奶的宋滿見此一幕,急的六神無主。

  我伸手試探了一下宋洋的鼻息、脈搏。

  「沒死,暈過去了。」

  「不過撞成這樣,腦震盪沒跑,指不定醒過來還會變成傻子。」

  「我先叫救護車。」

  就在我拿出電話,準備叫急救時。

  突然就感覺周圍氣氛不對勁了。

  不是陰森森。

  更沒有陰風掀起。

  而是感覺附近突然多出來一個人、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那……那東西又來了!」

  「它又來了!」

  宋滿也立馬感覺到了不對勁,急的大喊起來。

  我也顧不上替宋洋暫時處理傷勢,忙站起身退回到宋滿奶孫身旁。

  這時候,急救電話也通了。

  報了地址、說明情況後。

  我就看到對面一樓、窗戶後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男人。

  男人剃著寸頭、大圓臉、看起來長相很是憨厚。

  脖子上掛著一個銅鈴鐺,手裡抱著一隻白色的小狗。

  正直勾勾看著我。

  一雙眼睛在路燈映照下,極其詭異的泛著綠色。

  人類眼睛,怎麼可能會泛綠色。

  難道這男人,就是一直暗中纏著宋洋奶孫的髒東西?

  「許師父怎麼了?」

  「你……你在看什麼?」

  宋滿見我一直盯著宋洋家一樓窗戶看,臉色慘白、試探著問了一句,下意識也想順著我視線去看。

  「沒什麼,小滿救護車馬上到了。」

  「晚上天冷,你進屋去給宋奶奶拿條毯子等會蓋。」

  說著,我忙轉過身,擋在宋滿前頭。

  普通人,和髒東西來個四目相對。

  往輕了說,容易嚇到,事後驚魂不定、需要很長時間調養恢復。

  往重了說,也許就對視一眼。

  便會如宋洋一樣,被迷了神志。

  宋滿其實也猜到了一些,她臉色一下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沒事,趕緊回屋去拿毯子。」

  在我催促下,宋滿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如履薄冰一樣推門進了屋。

  我在一回頭,玻璃後面,脖子上掛著銅鈴鐺、懷裡抱著小狗的男人。

  還站在那,直勾勾看著我。

  雖然他沒有要動手的跡象、眼神里也沒什麼敵意。

  但我絲毫不敢放鬆。

  相反,一顆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我就站在原地,隔著玻璃窗、和男人緊張對峙著。

  一直到救護車趕來,接走了宋奶奶、宋洋。

  原本宋滿很不放心我,想要留下的。

  被我以宋奶奶不能沒人陪著給拒絕了。

  萬幸的是,從救護車趕來、抬人上車,一直到拉著警笛呼嘯而去。

  那男人,都沒有任何舉動。

  只是站在玻璃窗後,直勾勾看著。

  宋滿奶孫、包括宋洋算是暫時安全了。

  我成了殿後的。

  轉身就跑?

  我倒是想,但不確定,那男人會不會動手。

  出門又著急,我啥傢伙事都沒帶。

  身上就隨身帶著兩道破煞符。

  剛剛救宋洋,還用了一道。

  真要動手,勝算幾乎沒有。

  呼哧。

  深吸一口氣後,我做了個膽大妄為的決定。

  過去談一談。

  也許就能弄清楚它為什麼一直纏著宋滿奶孫?

  宋洋家並沒有鎖門,一棟七層高的自建房,也只住著他一個人。

  一進去,空氣中就是一股子寵物糞便、體味。

  一樓也沒裝修,毛牆毛地板。

  擺著很多上下兩層的鐵籠子。

  籠子裡關著很多貓狗。

  看到人,籠子裡那些貓狗就開始躁動。

  一個勁沖我狂吠、嗚嗚叫,還一個勁往籠子角落縮。

  因為體內住著白靈素的緣故。

  我家養雞鴨豬牛這些家畜,都得費老鼻子勁。

  更別說養過貓貓狗狗了。

  雖說沒養過這些寵物,但我能明顯感覺到。

  籠子裡那些貓狗、對我、或者說是對人懼怕。

  一隻兩隻,還能說是這些貓狗怕生。

  全都這樣。

  大概就只有一種解釋,籠子裡這些貓狗,被宋洋虐 待、甚至可能虐殺。

  後牆。

  還掛著好些貓狗皮毛。

  「那個人類身為寵物醫生,自己還養寵物,不善待也就罷了。」

  「反而虐 待、虐殺,他還膽敢動手毆打宋滿。」

  聽到這話,我這才想起來,宋滿上門想我求救時,臉上還有淤青。

  尤其是右眼眶,很明顯是拳頭打過。

  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我沒來得及追問。

  現在想想,估計是宋洋被謝珍珍狠狠收拾一頓,不敢找謝珍珍晦氣。

  這事多少又跟宋滿有些關係,這孫子就去欺負宋滿奶孫。

  「本座略施懲戒,你這小輩難不成還想替那卑劣人類討個說法?」

  突然,一道聲音在我背後響了起來。

  毫無聲息。

  瞬間我全身汗毛都一根根倒立了起來。

  夾著破煞符猛地轉過身。

  掛著銅鈴鐺、抱著小狗的男人。

  就站在一個籠子旁邊。

  對人充滿懼怕、敵意的貓、狗,對他卻十分親近,尤其是那些狗。

  不止是親近,更有種臣服的感覺。

  就像狼群里、普通狼面對狼王。

  男人頭頂暈繞著一團青色之氣。

  那是妖氣。

  眼前這男人,是個妖怪,而且道行高深。

  比蓑衣三郎,還要高。

  這也是它自稱本座的原因。

  難道這男人,就是陽炎炎提過的大妖?

  一時之間,我心裡頭也是不由苦笑連連。

  真不知道該說運氣好,還是倒霉催。

  好在對方並沒什麼惡意。

  「殺生不虐生,宋洋虐殺生靈,還攪的街坊四鄰不安。」

  「晚輩沒理由、更沒臉替他討要什麼說法,救他也只是覺得他還罪不至死。」

  「冒昧前來,也只是想弄清楚您為何一直纏著宋滿奶孫?」

  我沖男人抱了抱拳。

  出入社會要講人情世故,其實降妖除魔也得講人情世故。

  尤其是遇到這種,沒什麼惡意,又道行高深的冤孽。

  對方願意談,是好事。

  「本座非是纏著宋滿,只是為報一飯之恩。」

  這答案,可以說在我預料之內。

  卻又有些出乎預料。

  「既然前輩是為報恩,那應當知道宋滿只是普通人,前輩若時時刻刻待在她身旁。」

  「恐怕對她反而不太好。」

  「本座自然知曉,所以本座只是讓一些狗子狗孫,充當眼睛,替本座暗中看著宋滿。」

  狗子狗孫?

  這男人,是一條狗妖?

  我心頭有些錯愕,再一看它脖子上掛的銅鈴鐺。

  的確像是給狗掛脖子上那種。

  一直暗中跟著宋滿的是附近的流浪狗。

  難怪我絞盡腦汁,也沒找到蹤跡。

  宋滿奶孫身上的謎題算是徹底解開。

  我唯一好奇的,就是這狗妖。

  究竟是不是陽炎炎口中提到的那隻大妖?

  如果是,它到這邊做什麼?

  是無意間流竄到此,還是有目的?

  想了想,我沖它抱了抱拳頭開口問。

  「不知前輩是否和鎮妖司打過交道?」

  「鎮妖司?見過幾次,最近一直四處尋本座。」

  「難道你是鎮妖司的人?」

  說這話時,它眼睛眯了起來,眼神里透著一絲絲敵意。

  顯然,它和鎮妖司貌似不怎麼對付。

  或者說,鎮妖司存在的意義之一。

  就是不讓這些山精鬼怪,尤其是這種大妖、巨魔、惡鬼流竄人間。

  我不是鎮妖司的人,更不是碰到山精鬼怪就要提劍斬殺的法海。

  自然沒理由背這個黑鍋。

  「晚輩並非鎮妖司中人,只是幾日前聽說鎮妖司在搜尋前輩,今日得見前輩,多嘴問了一句。」

  「原來如此,你也不必擔心本座會傷及無辜,本座來此只是為找一個人求他幫忙。」

  果然,這隻狗妖不是無意間流竄至此。

  只是它道行如此高深。

  連它也要求人幫忙的事,必然不會是簡單事。

  醫科大這一片,誰有這本事幫它忙?

  思來想去,我也只想到一個人也許有此本事。

  殷森。

  「前輩莫不是來此尋殷森教授幫忙?」

  「你認識這人?」

  我話音剛落,男人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瞬間出現在跟前,泛著幽綠的眼睛都在顫抖。

  盯著我看的眼神,無比迫切。

  還真是找殷森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