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底層的樓梯間裡,王大明掀開破爛不堪的棉絮,探出昏沉沉的頭。
餓的發抖卻找不出一粒食物,他可以去公共衛生間喝飽水,但他已經喝得夠多了。
褲兜比臉還乾淨,搜不出一分錢。
他這種狀態的人,一般都會被外面的人戲稱為大神。
還好,熱心的保安大叔給了他一個安身之所。
但在這座高聳入雲的辦公大廈里,他只能像只臭烘烘的老鼠寄居在底層角落裡。
他好冷,破棉被已經不能保暖了,他凍得站起來直跺腳。
身無分文,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明天硬著頭皮再找份日結工作吧,他這樣想著。
但這晚該怎麼熬過去呢,實在太冷了,狹小的樓梯間讓他心煩意亂。
他一邊跺腳一邊不由自主爬樓梯。
五十層樓,實在太高了……
他平時連第二層都沒敢上去過,但這一刻,寒冷麻木了他的腿腳和心智,他開始向上走。
真是奇蹟,他一口氣就爬上了頂樓!
門開著,他推門而出——
撲面而來的冷空氣瞬間凍得他渾身發抖,但新鮮的氣息卻令他神往。
這與樓梯間快要讓他窒息的惡濁氣體截然不同,他就像吃了一口豐盛的晚宴。
王大明心情很好,他一個跨步上了天台。
月色皎潔,寒風凜凜,他捂緊了破皮衣,他的目光並沒有被燈光璀璨的城市夜景吸引,而是——
他瞪大了眼,月夜下,天台欄杆上竟站著一個古裝美女!
不知是演員還是角色扮演,女人的長裙和絲帶迎風飄揚,而她的一條腿已經跨出了欄杆!
「不要!」
王大明大喝一聲,他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
女人發現了他,同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聲!
王大明聽不清她在喊什麼,不到十秒鐘就奔到了女人身邊,可下一刻發生的事讓他驚慌失措!
一股邪風將他吹了起來!
那正是吹起女人裙子、從女人背後吹出的寒風!
風雪齊吹!泛起瑟瑟煞白,就像是一片詭異的極光!
這疾風忽的一下,就將王大明噴出了欄杆!
他下意識推了一把,將女人推出了風口!
「——恩公!」
女人伸手來抓他,但已經晚了一步!
「——不!!」
王大明驚喊了一聲,邪風、寒冷、黑夜和恐懼一瞬間把他打懵了!
他從五十層高樓墜落而下!
他嚇傻了,徹底絕望!
他失去意識,大腦關機,就像一台破車永遠熄了火!
留下的只有深深的遺憾……
想不到人生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有點不甘心啊,可那又能怎麼辦呢……
他的身心陷入無比的黑暗之中,時間仿佛被拆分成了每一個0.1秒,緩慢向前推進,緩慢墜落。
甚至毫秒、微秒,足夠緩慢,讓他得以沉思,可他卻什麼也不值得想,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眼前、心裡都是一片透徹的漆黑……
直到……
「——叮!!」
突然,一道清澈又奇怪的叮聲喚醒了他!
就像一道電流猛然穿過了他的大腦!
「啊呀!」王大明睜開眼,眼淚鼻涕齊流。
他覺得渾身疼,尤其腦子疼,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他發現自己正倒掛在——
五十層大廈外牆的正中!!
他被一條粗繩索勾住了一隻腳!
那顯然是工人清洗幕牆遺留下來的,他真是命大!
可這根救命稻草顯然不是王大明能抓住的,他晃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喊救命,什麼也做不了!
突然,他的大腦又陣痛了一下:
「接著晃,使勁翻身,抓住繩索,爬上去!」
王大明嚇得直打哆嗦,不知道是誰在跟他說話,但比起眼下的處境,這根本不算什麼。
他剛好搖得差不多了,猛的一翻身,抓緊了繩索。
「呼……」王大明鬆了口氣,緊接著,他聽見上面有人在叫他。
「小伙子!快!快!加油!上來!」
不遠的樓層窗戶,一對年邁的夫婦正探出頭向他招手!
原來是遇到貴人了,王大明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要是在平時,他連根竹竿也爬不上去,可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候,腎上腺素飆升,他嗖嗖嗖就往上爬。
終於爬到了窗口,在老夫婦的協助下,他連滾帶爬翻進了樓層!
「哎呀!小伙子!你不要命了!怎麼搞的呀!」
兩位老人拍打著王大明身上的寒氣和灰塵,王大明站起身,左搖右晃,體力透支太多,後勁這才上來。
他眼前發黑,渾渾噩噩的只想吐,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麼,他邁開步子就往屋外走。
大腦突然又一抽一抽的發出鳴叫:
「別走!留下來,告訴他們,你無親無故,讓他們收留你。」
王大明使勁拍腦袋,他已經什麼也分不清了,一股腦衝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