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Act08 Resistance還手

  第752章 Act.08 [Resistance·還手]

  前言:

  人們總對自己的財產不滿意,人們總對自己的智慧特別滿意。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

  [Part①·磁鐵粉]

  比利·霍恩捏緊了破岩稿,再一次站在猶大身前。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對是錯,他不能自控——

  ——或許這就是槍匠老師說的,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都被命運的狂流所裹挾著,往前發了瘋一樣的奔跑。

  如果跑不過它,就必須接受它。

  從來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逆流而上的,一種是隨波逐流的。

  比利·霍恩改變不了命運,他認為自己沒有這個力量。

  如果把猶大丟進血鷹的嘴裡,沒有[點石成金]幫忙製藥做飯,不光比利會餓死病死,法依也要一口人肉吃,他們根本就撐不到泰州,更別提跨過泰野諸多關卡回到黑風鎮了!

  集中精神!比利·霍恩!集中精神

  他箭步上前,揮鎬猛砸!

  利器攻進血鷹的腦袋,有了屠宰經驗,比利尋找死門的手法越來越像槍匠老師。

  他欣喜若狂,感受到靈壓痛苦,血鷹受了重創——這些混沌痴傻的足肢腦比不得人頭,靈壓還不如上一回吃了同伴的魚人傳令兵。

  一鎬子砸下去,不光把怪物給砸懵了,也把身後的猶大砸得痛苦哀嚎。

  這萬魔之首吃不得半點苦,本就是[天授]找來的新生兒,痛覺神經肯定不如原來的猶大堅韌,受了靈壓侵害以後,他只覺得嘴巴里插進來一根大鐵條,貫穿了食道胃袋——

  ——他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差點把晚飯給吐出來。

  比利沒有猶豫,拔出鎬子接著動手。

  猶大的慘叫就好像加班費,好像日結的薪水,每一次砸擊都能收到明確的正反饋!

  似乎著了魔,只要猶大喊一句,比利就馬上揮一鎬。

  這三十多顆章魚腦袋慢慢爆開,起初還有一些力氣,第一下砸擊只是鑿穿了它的胸脊,沒有完全失力,可是第二鎬打斷了它的頭頸,死門敞開以後就再也還不了手。

  接下來處理肉品的工作就變得異常順利,比利找准了腫脹頭顱的一顆顆肉瘤,逐個用鎬頭敲打刺破。猶大兩眼冒出血淚,還要鼓掌叫好。

  「對!比利!比利你做得好!比利·霍恩!」

  比利小子完全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辦成這件事的——

  ——就像槍匠起初拿到槍械,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雙手就突然不聽使喚,能自然而然的找到目標的弱點。

  每次揮動破岩鎬時,比利就感覺這五金工具有一種強烈的「慣性」,它從手掌指節自然而然的滑動,甩到半途猛然握緊,再結結實實的鑿在這血鷹怪物的足肢腦,避開臂膀趾爪的阻撓,精確的找到弱點——好像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他的身體。

  他幾乎毫髮無傷,除了濃密的鬍鬚之中帶著一些血污,那是血鷹的骨片碎渣飛濺出來,不小心劃到了他的下巴。

  不過半分鐘的功夫,他打出二十二個弱點暴擊,鎬鎬見血招招要命。

  他依然在揮動武器,奮力揮錘猛鑿不知疲憊,鎬子落下去,就立刻踩住這血鷹魔怪的頭頸,手腳並用拔出武器,再次復讀這殘忍決絕的處刑程序。

  他沉浸在這種美妙的節奏里,心中暗想——原來這就是槍匠老師的內心世界嗎?

  槍匠老師在扣扳機的時候,揮動貝洛伯格的時候,忍受著化身蝶帶來的靈壓幻痛,摧毀這些畸形魔怪的時候,應該也是這種感覺。

  鐵粉跟著燦爛洶湧的翠綠靈火一起往外飄灑,它就像薪柴燃燒時帶出來的飛灰,落在血鷹怪物的足肢腦,落在肉瘤的外皮表面——下一秒,鎬頭好似受到牽引,受到巨大的力量加持。

  比利險些無法控制這笨拙的武器,身體跟著破岩鎬的長杆一起往前趔趄。

  因為金屬疲勞,扁平的鎬柱斷成兩截,它又變成了破破爛爛的錘子。徹底轟碎了血鷹的頭顱。

  這一擊表達出來的破壞力要遠超智人的極限,就算比利·霍恩擁有一部分雜血,是授血扈從,也無法解釋這種力量從何而來。

  「一下子打爆了?」法依驚訝的看著比利·霍恩,看著那個險些摔倒的年輕小伙。

  要知道血鷹作為化身蝶的初階形態,它的元質總量其實與化身蝶差不了多少。

  用最直觀的帳面數據來對比,如果化身蝶的肉體出力,自然癒合能力和總血量劃定為「1」——那麼再怎樣虛弱的血鷹怪物,也能拿到「0.6」或「0.7」分,它們就像是沒長大的孩子,沒有豐滿的羽翼,沒有恐怖的致幻能力,沒有更加強烈的靈壓表達,捕食速度和傳播疫病的能力並不比化身蝶成年體弱多少。

  剛才這一擊能夠敲碎血鷹的腦袋,那麼比利·霍恩已經擁有了擊破化身蝶死門的能力。沒有採取熱兵器,只靠手裡一把破銅爛鐵就做到了!

  「你很不錯呀!~」猶大越來越興奮,越來越饑渴,血鷹暴斃的那一刻,他也從靈感幻痛中脫離出來,「比利·霍恩!你很不錯!你很不錯呀!」

  「沒想到你這種賤血賤種也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你是一個特殊案例!傲狠明德它有眼無珠,它根本就不明白你有多麼厲害!」

  「比利.」

  「別說廢話!別來干擾我!教長!你在幫倒忙!」比利沒工夫搭理猶大,有更多的血鷹要跳上船了!

  從右舷船頭蹦上來兩頭怪物,左舷還有一頭——

  ——右邊的已經成功登船,左邊的倒霉鬼似乎力氣不夠,掛在圍欄和網繩邊,不小心落進漁網裡,正一點一點艱難的往外爬。

  做判斷吧!比利·霍恩!

  做正確的判斷!

  如果你是槍匠老師,你會怎麼辦?!

  「福亞尼尼!幫幫我!」比利小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

  他好像掙脫了蟲繭的束縛,漸漸要亮出翠綠耀眼的鱗翅。

  「怎麼幫你?」福亞尼尼驚慌失措道。

  比利快步往船頭去,先解決登船的。

  「你把左舷那位偷渡客給踢下去!別讓它爬上來!」

  福亞尼尼:「我嗎!?」

  「讓猶大幫你!他必須幫你!受傷也沒關係,要他治好你!」比利握緊了鎬子,急匆匆往前衝刺,如果攔不住這兩頭怪物,它們靠近船夫,那麼事情就難辦了。

  槍匠老師最忌諱的作戰場景,就是魚龍混雜人質齊全的孤島環境。

  這艘船好似一座無法逃離,沒有安全出口的孤島,船夫則是最重要的人質,如果把第一反應區選定在三桅舵盤,選在船夫哥身邊,比利的戰鬥力至少要下降百分之五十——他沒有那麼快的速度,沒有那麼強的移動力,自然不能頭尾兼顧,也保護不了人質。

  比利·霍恩衝進漆黑的雨幕之中,離客艙和舵盤越遠,這漆黑的甲板環境就愈發可怕。

  他的眼睛還沒來得及適應黑暗,立刻被兩團模糊不清的黑影所吸引——

  ——它們蠕動著,不斷的交纏著,從身體各處探出茂密的海膽形尖刺,似乎武裝到了牙齒。

  比利幾乎看不清這兩團怪形血肉的模樣,只知道調轉鎬頭,亮出破岩鎬尚且鋒利的另一頭,跟著感覺走,跟著那種奇妙的牽引力狠砸下去!

  四散飛射的毛髮打瞎了他的眼睛,就在一瞬間!

  這兩頭血鷹怪物似乎吞食了大量的河豚,吸收氣泡魚吹肚魚的元質,鎬子刺穿脆弱的肉身,馬上吹出膿水和臭氣,夾帶著堅硬的毛髮,這些飛針暗器射進比利·霍恩的眼睛,射進他的胳膊和脖頸。

  比利失去了光明,他嚇得臉色慘白,只覺得身體各部不聽使喚,這些毛髮沾著皮膚見了血液就往更深處鑽。

  「福亞尼尼!」

  他不由自主,慘叫著,驚呼著。

  「幫幫我幫我」

  儘管失了方寸,恐懼心已經快要占上風,他依然記得槍匠老師的教導,照著肌肉記憶來還手——

  ——有一部分神經毒素滲入心肺,這是自然界中最毒的氨基全氫喹唑啉型化合物,它能夠阻斷神經傳導,阻礙大腦的指令,神經信號不能順暢的傳遞到身體各部,最快只需要十分鐘就能致死。

  比利已經難以控制肢體,他能感覺到臂膀難以抬起,拔出鎬子的動作也變慢了。

  眼睛變成了絕佳的窗口,這些帶毒剛毛鑽進玻璃體以後,就變成了柔韌靈活的蟲子,好像要往更深處去,要刺破他的額前葉!

  沒有多少時間了,比利·霍恩!

  他如此對自己說——

  ——同時也能感覺到槍匠老師的痛苦。

  沒有親身體驗過這種感覺的人們,很難想像槍匠口中描述的「我很害怕」這四個字。

  老師在收拾這些妖魔鬼怪的時候,總是滿臉的冷漠,講起這句令人啼笑皆非的台詞,卻只能收穫匪夷所思的驚嘆與讚賞。

  只有真正到了搏命的時刻,比利小子才完全理解這四個字的意義。

  他怕得要命,怕得幾乎不能呼吸——

  ——怕得要尿出來了,可是手裡的武器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福亞尼尼!救救我!救救我!」

  他大力呼吸著,一邊求救,一邊拖動鎬子再次作出凌厲狠毒的攻擊。

  「救命啊!求求你了!救我一命.」

  [Part②·探傷]

  比利嘴上說著最慫的話,可是為了活下去,他拖動沉重的雙腿,側過身體,用左半邊軀幹來迎敵,儘量用大臂肌肉遮蓋頭顱——免得這些針刺再次找到他的腦袋。

  一下!

  「噗嗤!——」

  鎬尖砸進水肚魚圓滾滾的皮肉里,從中吐出狂風和毒針。

  又一下!

  「咔嚓!——」

  好似塵晶煙霧,鐵粉從靈火之中往碎裂的顱骨飄灑著,它們牽引著比利的武器,找到了死門所在。鎬頭在怪物的死門處來回翻滾著!破壞著一切!

  「救救我!救救我!福亞尼尼!救我呀!」

  比利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拼盡全力的吼叫著,他害怕自己不出聲,心肺也得不到指令,被水豚魚的毒素所控制,神經信號失靈的那一刻,他的心臟也要停跳。

  他看不見了,也快聽不到了。找准另一頭血鷹怪物,憑著靈壓跟過去。

  他的右腿失力,右半邊身體先一步癱瘓,腦袋要撞上船舷的護板,他本能把武器換手,強撐著肉身,慢慢朝著可怕的敵人摸過去。

  「福亞尼尼.」

  「你收拾完了嗎?你受傷了嗎?」

  「為什麼那麼慢」

  他最關心的人並不是法依·佛羅莎琳,在死門前進進出出,閻王爺看了都覺得辣眼睛——他嘴裡反覆念叨的名字,還是福亞尼尼。

  視網膜神經上皮的感光細胞還有一點點作用,哪怕他兩隻眼睛都已經壞透了,爛到根底里,他還能看見那麼一點點模糊的輪廓。

  找到另一頭血鷹,他沒來得及進攻,被這怪獸搶了先機——

  ——突然膨脹的氣泡魚肉身之中亮出四條鋒利的趾爪,那是魚人混種的四肢,如今被血鷹改造成武器,改造成千奇百怪的骨槍骨矛。

  這「憨實可愛」的化身蝶幼年體不斷拍打著兩扇肋骨,試圖撲翅膀飛起來,同時刺透了穿了比利·霍恩的肚子,刺穿了比利的心肝!

  比利沒有退縮,他接著往前,他繼續害怕。

  他恰好是感覺到心臟要停跳,沒有多餘的疼痛來刺激這副沒出息的肉身——

  ——痛苦使他腎上腺素狂增,使他找回了一點力氣,就隨著血鷹怪物的肢節繼續深入,要記得.

  [如果你受到了貫穿傷,不要往後退,就算要害受創,只要保持戰鬥意志,保證創面不再繼續擴大,就有贏下決鬥比武的可能性。]

  [激素會暫時幫助你恢復一些力氣,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控制敵人的武器,靠近敵人,完全殺死目標,然後再去考慮如何治療自己。]

  他心裡想著槍匠寫的聖經,用身體逮住這些骨刺槍,一點點往前靠,靠到怪物一尺多的距離,武器也夠得著了!

  「死啊!——」

  「死!」

  翠綠靈火為鎬頭指出死門的位置。

  隨著鎬子一起一落,黑漆漆的肉球里炸出一團鮮紅的閃蝶。

  放到戰爭年代,比利小子手裡的爛貨應該能進秘文書庫的歷史戰爭博物館,它能夠降妖除魔。

  另一邊,福亞尼尼早就看清了左舷的情況,沒能來得及幫助大哥的原因也很簡單——他的腦子很亂,亂得幾乎無法思考。

  煤油燈照出船舷處虛弱的影子,那是一頭「美人魚」,是尚且有人形人身,好像還有點人性的怪物。

  她的面容姣好,頭頸各處都是畸變的瘤子,聖血失衡之後,維塔烙印在她體內橫衝直撞到處築巢,像是沸騰的開水,不斷有白夫人幼體在肌肉里聳動著,牽扯著蒼白髮灰的皮膚。

  她哭喪著臉,掛在船舷圍欄和漁網上,似乎被困住了,似乎走到這一步就難以繼續,再也沒有力氣往甲板上跳。身後的兩扇肋骨也漸漸長出潔白的毛髮來,好像吃掉了不少同類,即將變成完全體的化身蝶了。

  她還能說話,能和人們溝通。

  「幫幫幫我.幫幫我.」

  從腫脹的喉舌中傳出虛弱無力的嘶啞呼救。

  這魚人難道還活著麼?哪怕變成血鷹怪物了,還有一部分神智嗎?

  福亞尼尼不清楚,不敢想像,他不能再往下想了。

  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美人魚稍稍抬起手,撕開一處鱗甲,露出其中貼身金牌,露出寄宿在肩頭的血肉仙丹,她也是稻恆縣的府兵,是費克伍德的手下。

  「福亞尼尼!」猶大厲聲喊道:「你在等什麼?!把她趕走!一腳踢進河裡!」

  福亞尼尼:「猶大先生!可是可是她好像還能說話呀!」

  猶大:「不重要了!」

  福亞尼尼:「可是.」

  猶大:「那是化身蝶對你施加的幻覺!」

  福亞尼尼:「啊?」

  猶大罵道:「災獸吃掉人腦都能獲得一部分靈智,何況是原初之種的衍生物呢?!她早就不是智慧生命了!是一團會說話,會裝可憐,會欺騙你的扭曲血肉而已!你這個膽小鬼!清醒一點!」

  「我沒對女人動過手啊我從來沒有.」福亞尼尼不敢靠近這頭美人魚,也不敢回到猶大身邊——他看清左舷之外,看清江河之中的魚群。

  水面漂浮著十來條斷臂殘肢,還有不少血鷹怪胎在互相追逐著,互相爭搶這部分元質。

  這位稻恆縣來的將官好像真的是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只是困在最後一步——

  「——別再猶豫下去了!你的大哥在呼喚你呢!」猶大接著說,「聽!仔細聽!風雨聲里夾雜著比利·霍恩的呼救聲!如果你再慢一點!他活不長!」

  「就算這婆娘還有點人性,我也沒辦法救她!你被莫名其妙的同情迷了心智?福亞尼尼?」

  「這條船容不下她,容不下這張嘴!閃電星要吃的東西太多太多!飯桌上沒有她的位置!你想要女人?我給你!我都給你!」

  「等到我們下船,一切都會明朗!一切都有答案!」

  「現在我要你殺了這頭怪物!或許就是她看見了這條船的燈光,才把這些血鷹引來!都怪她呀!福亞尼尼!」

  福亞尼尼依然躊躇——

  ——猶大推了法依一把。

  「小玫瑰!你幫幫他!」

  「好吧.」法依女士沒有多少力量,沒有多少作戰能力,但是從怪物受困的角度來看——想要踢她下船應該是個簡單的活計,只要割開漁網,打斷兩根圍欄,這頭美人魚自然而然就會落回水裡去。

  福亞尼尼看見法依女士走過來,他越來越慌亂——

  ——他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啊!

  「法依女士,你要把她送回水裡去?」

  法依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道:「小兄弟,沒辦法。」

  簡簡單單的一句沒辦法,撕碎了福亞尼尼的所有的慈悲心腸。

  他看著漁網一點點割開,看著圍欄外懸掛在風浪之中的那個混種姑娘。正如他自己說的——

  ——福亞尼尼從來沒對女人動過手,而且他喜歡鯊魚辣椒,誰不喜歡鯊鯊呢?看見會說話的魚人混種,他總能想起這個小朋友,總有種莫名的親昵,那是他最好的填彈手,是他最棒的工友,是他最疼愛,最敬重的小教練

  他不知道猶大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因為安娜女士,因為這頭地龍也通過吃人腦的方式得到了智慧。

  就連安娜女士自己也經常會懷疑,她的人格究竟是因為幼年的食性得來的?還是自然產生的?

  福亞尼尼認不出這漁網上的呼救者,認不出她的真身——

  ——如果這只是陷阱,倒也悠然自在,只不過是一頭模仿智人的血肉畸胎想要登船,最終發出幾聲臨死的哀嚎而已。

  他看著法依女士割繩放網,在圍欄前狠狠踢下最後一腳。

  那呼救的聲音也逐漸消失,變成一聲怨毒叫罵,然後掉進水裡,被絕望吞沒了。

  深入骨髓的寒意將福亞尼尼包圍,他不由自主的往前探身,想看清美人魚是如何死的,會不會還有一線生機呢?

  可是這個探身動作,變成了致命的死因。

  一股柔韌的腸子從水面射出,稻恆縣的府兵女將被同伴們撕扯著,拆解成一塊塊爛肉,死前她盯緊了船舷斷裂圍欄的坑口,盯緊了自己的「死地」——

  ——福亞尼尼一探頭,她就立刻報仇。

  法依幾乎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道血淋淋的影子捲住福亞尼尼的脖子,把這小子帶了下去!

  客船繼續往前開,死一樣的寂靜將他們包圍。

  比利失魂落魄的爬回來了,他的臉上都是剛毛毒針打出來的孔洞,舌頭腫大,幾乎要塞滿喉腔。

  猶大差些把比利認成化身蝶——他嚇得臉色蒼白,一時半會不敢上去攙扶。

  暴雨漸漸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洶湧的風雪。

  越來越強的靈感壓力,越來越高的靈災濃度,這一切使地區氣溫降到了零度以下,正是這種天氣拖慢了血鷹的追擊速度。

  收集完甲板上血鷹的屍體,猶大要製作萬靈藥來犒勞戰士。

  法依·佛羅莎琳把福亞尼尼的不幸遭遇如實告知,猶大也一直保持沉默,腦子在飛速的運轉著,直到比利·霍恩醒來之前——

  ——他們安全了,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