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Mission①·侍者其一
前言:
這葡萄沒有熟,肯定是酸的。
[Part①·父子情深]
「Sex Bomb·性感炸彈!」
「恰中要害!貫心刺髓!炸碎它!」
火紅的烈焰從蝠形魔怪的下肢迅速爆炸蔓延,在三百多米的高空開出一朵鮮艷的玫瑰花。
弗雷特·凱撒的左腿當場炸斷,這頭魔鬼忍受劇痛不可思議的看著搖搖欲墜的父親——看著生命中無法割捨的死敵。
僅有右腿兩根粗大的趾爪勾連著伍德先生的肩頸爛肉,他的身體在狂躁的灼熱海風中起起伏伏,隨時都會跌下深淵,變成海浪里的一團泡沫。
他的臉上還留著不少骨片刺傷,魔鬼的左腿踝骨受到性感炸彈的靈能爆破,變成了一顆手雷——如此近的距離,伍德自身也要受到爆炸帶來的破片傷害。他的肩頸依然被趾骨貫穿,哪怕有萬靈藥相助,短時間內也無法摘除體內的魔鬼元質。
弗雷特罵道:「你這個瘋子!」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麼?」伍德·普拉克肩骨處的貫穿傷往外灑下成片成片的鮮血,又一次按住了弗雷特的足踝——要進行第二次爆破操作。
弗雷特驚慌失措,連忙傾身俯衝,想通過改換飛行姿態的方法,使伍德·普拉克失衡。
「從這個高度跌下去,你死無全屍呀!伍德·普拉克!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這一生都離不開芙蓉雞血石,它是我的輝石,霍普小子。」伍德失了平衡,一股巨力使他身體歪斜打橫,就像岩羊落進雕鳥的尖爪,被突如其來的俯衝態勢捲起身體橫空飄飛,「它是紅色的石頭,是最接近癲狂蝶的顏色,瘋狂和勇敢都在支配我,在幫助我。」
「今天不是周六,不是安息日——豐饒之神也不能救我性命,這使我愈發清醒,使我充滿決心。」
「命運把我帶到你這個傻兒子身邊來,我怎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霍普!你睜開狗眼看清楚!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看看這片天與地!」
大魔鬼心慌意亂,仿佛掛在趾爪上隨風飄搖的不是伍德,而是他自己。
在這個高度,東馬港諸多城區盡收眼底,近海有四十來條漁船剛剛出航,因為強烈的靈能潮汐,使周邊魚群跟著奇特的地磁環境變得活躍起來。
陰雨天氣似乎在預告著熱帶風暴即將來臨,無論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捕魚船隊,還是零零散散出海尋寶的釣客,他們似乎完全無視了半空中奇異的飛天魔鬼,似乎看不見困在灘頭的哭將軍——對於這些沒有靈感的人們,神仙施展出來的法術再怎樣絢爛,再怎麼神奇,也比不上汛期來臨之前的豐收喜悅。
海岸哨塔之下有一對母女在逗弄襁褓里的小孩子,引水渠一側聚起二十多個漁家農婦,有說有笑的拿起棍棒潑水敲衣。
化身蝶死後,花城灣早市的巡邏隊伍一探頭,各行各業的小工就跑來蒸籠鋪拿錢換食吃,哪怕哭將軍所在的熱戰地區離他們不過一百八十多米。
「我到底養大了什麼怪物?」伍德·普拉克呢喃著,狂風吹開他滿頭金髮,吹出一對憤怒的眼眸:「你總以為你的戲法能夠把整個世界鬧個天翻地覆,靠幾張合同,靠可笑的魔鬼協議就能牢牢握住他們的命門,這是你瞧不起看不上的芸芸眾生,你從來不在乎這些人,可是我在乎啊!」
「你不敢來九界找我的麻煩,躲在東馬港吸血吃肉,做你的土地主,當你的小王爺——你所有的力量都來自他們的元質,組織你的侍從隊伍,修建你的惡臭魔池——哪一樣不需要人?!你卻覺得這是理所應當?毫不知恥的向我炫耀這份力量,展示你的美麗姿態?!」
「你是我親手帶大的兒子,我為了香巴拉各個部州和九界諸多行政區奔波半生,為了人類命運所系謀求共同幸福的時候——你這個蠢貨,為了你那麼一點自私且可笑的尊嚴,毫無二話的變成了吃人怪獸。」
「應該充滿仇恨心的人,是我才對呀,霍普。」
「原初之種把我的小兒子奪走了,只留下這副失去靈魂的空殼,留下這頭窮凶極惡的珀灰蝶。」
「用[Sex Bomb·性感炸彈]傷到我自己又算什麼呢?」
「它就是我的靈魂,是我的本質——是一點就炸的火藥桶。」
右臂筋膜受到萬靈藥的影響,伍德找回臂膀控制權的瞬間,撕下破破爛爛的袖子,奮力揮動袖管碎布。
「炸碎它!」
球形火焰幾乎將弗雷特的半邊肉身給烤焦了——
——儘管他是九獄的魔鬼,可是組成物質位面肉身的部分元質依然來自於魔池造物,來自於凡人的血肉祭品。
他可以再次從魔池裡重生,但該受的傷害一點都不會少。
衣袖受到[Sex Bomb·性感炸彈]催化起爆,突如其來的衝擊波使四周氤氳水汽散射開來,一條條金絲紅線變成燎原火舌,爆破過程帶來的高溫高壓讓父子倆遍體鱗傷。
伍德的手臂再次報廢,這十五毫升萬靈藥可謂物盡其用,他的肉身在不斷的遭受摧殘,也在不斷的復原。
斷臂往外吐出一些粘稠的黑血就立刻長出新鮮的肉芽,緊接著骨骼和筋絡緩慢再生,披上皮膚和指甲。
弗雷特被這記零距離爆破攻擊炸得兩耳冒血,整頭魔鬼都懵了,他依然保持著俯衝姿態,失去了一段記憶,就像大腦突遭重擊的拳擊手,意識斷片。
魔鬼帶著伍德往海灘飛速墜地,在這種十死無生的環境下,伍德·普拉克依然沒放棄掙扎——他從外衣左側立領再次取來一袋萬靈藥儲備,咬開塑封喝下補給。幾乎同一時間死死捂住了右臂肩頭的勾爪骨趾。
這是他與弗雷特糾纏不清的最後一點牽掛,也是他保持飛行姿態,不至於跌下大海粉身碎骨的護命符。
「炸碎它!」
他的半個身體都被烈焰吞噬,頭髮跟著臉面一起燒掉半邊,瓶蓋粗細的五根尖爪炸成漫天火星——
——他朝著灰濛濛的海洋迅速墜落,即將撞上冰冷海水的前幾秒,他撕下肩頭窟窿眼裡的爛肉,夾帶著掌心粘稠黑血作為炸彈觸媒,狠狠按下起爆開關!
剎那間,海平面出現了一道洶湧的沃辛頓射流,那是水下壓力迅速發生變化,從海平面下方直朝天空衝起的水柱。
海灘一側風光帶,引水員小哥騎著自行車剛跑出去兩千多米,正要回到郵電局街道,就看見灘頭掀起一股狂風,從沖天的水柱中落下一個血肉模糊渾身是傷的老主顧。
伍德·普拉克跌在馬路邊滾出去十來米遠,扶著護欄起身,把左臂肩頭球臼關節的幾根尖爪拔出來,狠狠一提臂,這條手臂算是能用了。
他從後腰雜什包裹里掏出一根萬靈藥針劑——還是槍匠制定的環牙針標準,將它狠狠扎進脖頸大動脈。
就看見金燦燦的頭髮好似野草一樣瘋長,這失魂落魄兩耳流血的男人又一次滿血復活,踢開漏底的皮鞋,從大衣里掏出杖石合一的芙蓉雞血石白銅棍。
沒等引水員小哥說點什麼——
——同樣狼狽不堪的弗雷特·凱撒又一次扑打肉翅,捲起狂風俯衝而來。
幾乎就那麼一兩秒的時間,伍德·普拉克叫這粗魯野蠻身負怪力的魔鬼裹挾著,一路撞進舊城區的院落,沖碎了兩面院牆,撞出滿地煙塵,最終撞進布料工坊的染色池裡。
[Part②·三個囚徒]
弗雷特·凱撒已經完全失了理智,他再也笑不出來。
養父的靈能技藝讓他肉身受挫,接二連三的語言羞辱使他心靈受傷。
其實他要的東西很簡單,只不過是一句肯定,只不過是一些安慰,或是單純的,作為敵人,作為對手的認可。
伍德·普拉克講述的偉大理想,他一個字都不想聽——
——因為吃不到葡萄,所以葡萄一定得是酸的。
人們會因為父親而收穫幸福,可是這幸福從來都不屬於霍普·普拉克。
或許有那麼一點,有那麼一點親情的溫暖,可是更多的,還是求而不得的怨與恨。
接二連三的爆炸使染料池周邊地磚開裂,從池水中衝出兩個虛弱無力的人影。
伍德起身要拿住白銅棍棒敲裂這不孝子的腦袋,卻發現手臂在水下執行爆破操作時反折斷裂,棍棒也抓不住拿不穩脫手落地。
弗雷特癱在淨水池一側,眼睛叫鮮紅的染料弄瞎了,兩臂撐住濕滑地板,通過靈能感應鎖定父親的一瞬間,他便開始念咒施法——要以詛咒來對付這不畏痛苦和死亡的靈能者。
下一秒他下巴受挫,叫伍德一腳蹬上面門。
想要以[Sex Bomb·性感炸彈]鎖定弗雷特的腦袋,伍德就必須用肉掌觸碰到魔鬼的頭顱,他與這力大無窮的鬼怪扭打在一起,兩眼被染料浸透,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不斷掙扎著。
而弗雷特也沒有束手就擒,這副健壯的肉軀擁有一顆過於瘦小的腦袋,他不斷使用[Helping hand·一臂之力]的力量來削減父親的射程,壓縮伍德的手臂,調轉這致命起爆開關的方位。
兩人的靈能都受到射程限制,需要完整的手性來發動,伍德的左臂在萬靈藥的影響下,傷處漸漸長出完整的結節腫塊,在它完全反折自愈不聽使喚之前,經驗豐富的魔術院教授再次翻滾離開魔鬼身邊,要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來調整肉身狀態。
弗雷特的嘴一旦恢復自由,他又要開始念咒,寄希望於珀灰蝶的力量來殺死對手。可是兩人分開以後,他就難以鎖定伍德·普拉克的位置。
血紅的染料使他兩眼失明,無法看清工坊染色區的具體事物,四周都是染色湯池和晾布長杆,伍德·普拉克的靈壓卻越來越微弱——
——這是一種停止靈能反應,消除魂威波動來隱藏氣息,恢復常人常態的方法,可以使靈能者躲過獄界生物的探查。
「躲起來了?父親?為什麼?你在害怕嗎?」
弗雷特停止念咒,他開口說起人話,同時檢查著身體各處受到的損傷。
「害怕我用魔鬼的絕技來對付你?你承認我的強大了?」
「哼哼.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他身體一側右肩胛骨到腰脊的肉翅已經完全炸斷,胸脊產生了側彎,肋骨斷了七根,兩條腿是剛長出來的,根本就保持不了身體平衡——這也是為什麼伍德·普拉克能以智人的肉身素質來壓制魔鬼的原因。
弗雷特半癱在染料池旁,倚著布坊亭子的立柱,慢慢爬起來。
他從兩百多米的高空跌進淺灘,摔得骨碎肉裂,幾乎把內臟都摔出體外,他沒有時間調整這副受創的身軀,靠著超自然的癒合能力,立刻對伍德展開追殺,這種恨意驅使著他,控制著他,不顧一切的追逐著父親。
他擁有魔鬼視覺,能探查空氣中的靈素靈子流向——
——如果伍德·普拉克再次運轉魂威,使用[Sex·Bomb·性感炸彈]的力量,哪怕這對肉眼看不見任何光,也能通過靈素鎖定父親的位置。
萬靈藥只能幫助勇者擁有和怪物同一等級再生自愈的生命力——它不是克敵制勝的關鍵。
伍德手上還有四針萬靈藥,每一針都算滿血復活的機會,每一針都是[Sex Bomb·性感炸彈]執行零距離爆破的基礎條件。
他一動也不動,就站在紅色染料池和布坊晾曬區的狹窄夾道中間,選了一個迎風位,這裡能夠避開海風,避免身上的氣味和信息素落入魔鬼的鼻子裡。
他的狀態同樣糟糕,棍棒還留在弗雷特·凱撒腳邊,眼睛在浸入染料泡池時完全失明,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憑藉強大的記憶力來判斷方位適應地形。
對於咒術師來說,分出勝負可能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
或許魔術院的施法者,這些擅長誦經念咒擺弄靈媒的靈能者還會大張旗鼓開壇做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施放各種各樣的靈能技藝,能夠你來我往見招拆招斗上幾十個回合。
但是對於天賦施法者,對於伍德·普拉克和弗雷特這頭魔鬼來說,他們終其一生都在研究自己的魂威,圍繞著這份天賦作各種各樣的施法練習,是魔術院無法複製,無法學習的魔法。
可能只要一兩秒,伍德找到合適的爆破物,迅速接近弗雷特,使用性感炸彈就可以把魔鬼的腦袋炸個稀碎。
局勢對於弗雷特·凱撒來說也一樣,只要能鎖定伍德·普拉克的方位,將這副魔鬼肉軀的所有咒力都寄托在一道咒死法術,利用[Helping hand·一臂之力]與其周旋,將沸血咒語壓縮到六個音節——再從魔池中重生,就可以悠哉悠哉的飛回布坊,好好看一眼父親渾身潰爛,血肉沸騰的屍體。
「不敢出來見我?!」
弗雷特罵道——
「——膽小鬼!你不配擁有Pluck(勇氣)這個姓氏!」
「伍德!伍德!伍德!滾出來!」
「應我一句嘛!就一句!難道你嚇得話都不敢說了?」
「我的肉身在不斷恢復力量!而你只會越來越虛弱.」
「難道你一點都不著急嘛?你」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陷入困局的時候,從紡紗造布區緩緩走出來一個聾啞男孩,他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找不到合適的活計,來布坊討生活,做洗紗最後一道工序。
紡紗間和洗紗水渠那頭聚起來不少工友,把這個無親無靠的小伙子推出來,要這個聾啞人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結果人們開門開窗,望見弗雷特這凶神惡煞的魔鬼,他們馬上縮回屋子裡,留啞巴小伙一個人倉皇失措在門外——怎麼喊怎麼叫,嘶啞喉嚨里冒不出一個字,只能對著大門敲敲打打,哭也哭不出多少聲音了。
「伍德!~」弗雷特能感覺到活物靠近,樂子來了心生一計:「好像又有一個苦命人在命運的安排下來到我們身邊了,聽聲音是個男孩,和我們這兩個囚犯,關到一個籠子裡咯——」
「——那麼他會幫誰呢?幫你還是幫我?你一定在盤算陰謀詭計吧?要利用這個男孩子傳遞炸彈?!幫你運一些小禮物來送給我?對麼?你一直都是這種人」
弗雷特有開口講話的優勢,他絕不會放棄先機,立刻向聲音的源頭喊話。
「喂!小伙子!你看見一個男人,他大概六尺半高,是金色頭髮的洋人」
「不過現在應該和我差不多了,毛髮和皮膚都叫這池水染成紅色。」
「他在哪裡呢?他在哪裡?」
「只要你能告訴我」
「我是東馬港龍舌蘭日出大酒店的老闆!我也是總督大人的保家仙。」
「我能讓你獲得榮華富貴,讓你喝酒吃肉,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
「把你從工坊里趕出來的混帳東西們,都要跪在你面前道歉!」
「這布坊里的妞,你看上哪個!我把她扒光了送到你床上去!」
「以後你是這裡的主人了!」
伍德·普拉克依然沒有輕舉妄動,他用手語和這聾啞男孩打手勢——
——可惜這男孩連手語都看不懂,或許是男孩自小到大都沒有學過這套肢體動作。
「他媽的!」
弗雷特聽見咿咿呀呀的叫喚,終於明白這是個啞巴。
「沒用的廢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