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Vol·7 [Tournament·騎士比武]

  第46章 Vol·7 [Tournament·騎士比武]

  [護命符:福壽萬年]

  [性狀:由金銀與矽酸鹽礦玫瑰輝石製造的大鎖。]

  [護符類別:對靈類/寄命鎖]

  [泛用性:護符在靈災環境中能為乘客驅趕靈體,絕大多數靈災能影響人的腦波和視神經信號,讓人產生幻覺,輝石的光芒能照出真實的環境,為乘客指引正確的道路。]

  [使用說明:玫瑰輝石屬三斜晶體,如果身處靈災之中,保持熱誠、勇敢、憤怒,它助你趨吉避凶。]

  [生產機構:九界車站輝石制鐵所·靈翁。]

  [備註:送給還未長大的孩子們的寄命鎖,本是乳母珍愛的寶禮,當做庇佑孩子的祝福,直到他們長大——乳母會將寄命鎖解開,釋放真正的能力。]

  這趟旅程前途未卜,凶吉難測。

  為了好好了解隊友的能耐。江雪明把阿星的兩張說明書也看了一遍。

  剛看完護命符,接著打開錦盒取出阿星的手杖。

  [明德傑作:鐵騎士]

  [性狀:由壓鑄精工製造的碳鋼禮節杖。]

  [武器類別:打擊系/斬擊系/劍/節杖]

  [泛用性:這根棍棒能為乘客砍削雜草,與人鬥劍爭鋒,它的握柄好似一頭雄獅形狀的鋼錘,又能從杖尾抽出快劍。]

  [使用說明:古代使臣出入關門皆有信物。騎士們脫下鎧甲,穿上禮服,不可佩劍時就有了巴頓格鬥術與護身禮節杖。]

  [生產機構:九界車站制鐵所·傲狠]

  [備註:關于謙卑、誠實、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這個八個美德你一樣都沒有——難道只有餓餓和色色?]

  與此同時——

  ——步流星敲打著貴賓車廂的金色大門。

  他隱隱能感覺到,有一種莫名奇妙的緣分,像是萬有引力一樣,將他拖拽到門前。

  想起雪明大哥的叮囑——

  ——在地下世界,萬事小心為上。

  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就像剛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從報紙上的小說刊物離開一樣。

  用奇妙的比喻來說。

  「就像是你明明知道熬夜很難受,你的身體在哀嚎,你的眼睛乾澀紅腫,卻依然無法從手機、電腦、電視——無法從這些東西中離開。」

  此時此刻,阿星在自言自語,既像是在給自己找開脫的理由,又像是傑森·梅根先生的那種怪癖,要復讀強調反覆強化記憶。

  他用力叩打著金色大門,越來越急躁。

  「維克托老師!您在裡面嗎?」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小說的下一回到底寫了什麼——那個故事的後續是什麼樣子的?

  大門突然敞開。

  從半掩的門縫中露出了一張消瘦而冷峻的臉。

  Devil·Victor[大衛·維克托]一動也不動。

  阿星很難去形容那個陌生男子的樣貌——那種冰冷寒厲的氣質,與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一頭爆炸的金色捲髮下,是有稜有角的眉骨與寬大的額頭。

  像是翡翠寶石一樣的綠眼睛,深深陷在富有立體感的高聳鼻樑兩側。

  嘴唇厚實而有肉,下巴與顴骨略顯消瘦,像個作息規律卻長久節食的厭食症患者。

  和江雪明給阿星的感覺完全不同——

  ——如果說江雪明大哥像是一塊純淨的冰。

  眼前這位作家像是一杯透著綠色幽光的苦艾酒,光是五官與氣質,就給他一種夢幻的感覺。

  維克托的一隻手按在門把上,掌骨寬大,骨節粗糲。佝僂著身體,探出腦袋來,像是藏匿在門內,往門外同步流星對視著。

  那對綠色的大眼睛裡,透著冷漠而輕蔑的眼神。

  步流星又害怕又欣喜,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這位作者當成了心目中的偶像。

  「維克托老師!沒想到我真的能真的能在這裡見到您!」

  他脫下帽子,慌亂的佝身點頭行禮。

  大衛·維克托沒有任何正面回應——

  ——他只是單單往門外掃視,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其他人了。

  維克托這才走出來,正兒八經的走到步流星這位莽撞的讀者面前。

  他穿著一身睡衣,背過右手,十分有禮貌的樣子。

  他的身高超過一米八,依然要仰頭看阿星。

  他把玩著手中的鋼筆,那似乎就是BOSS贈予他的棍棒,對著阿星看了又看,依然沒有說話。

  步流星被維克托老師盯得內心發毛——感覺不太對勁。

  明哥說過,在地下乘車多年的旅客,心理都會出點小毛病。

  或許維克托也是一位履歷豐富,去過許多地方的老乘客,才會表現得如此古怪吧?

  阿星定下心神,要自我介紹。

  「維克托老師我是您的讀者!」

  沒等阿星說完——

  ——大衛·維克托打斷:「保持安靜.我正在觀察你。」

  阿星還想套個近乎,他記得芳風聚落里的武裝雇員大衛·伯恩也叫這麼個名字。

  「維克托老師,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巧的事情嗎?我到車站來,見到的第一個安全員也叫大衛哈.你說這算不算咱倆的緣分呀?」

  「我說——保持安靜。」維克托老師踱步繞圈,在步流星身前身後佝身探頭,上下掃視。

  阿星越來越緊張了——

  ——他不明白維克托老師的用意。

  他偷偷去窺探這位作家的神態,卻看不見任何雜念,神情篤定認認真真的,仿佛真的在觀察一件雕塑,或者藝術品那樣——維克托老師的眼裡,似乎只有對藝術的熱切追求。

  「當我遇見有趣的陌生人時。總是忍不住去仔細觀察他們的樣貌,想搞清楚他們的行為習慣和微表情。」維克托解釋道:「恕我冒昧,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或者你現在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知道了什麼叫禮貌——拜會陌生人時,請你先報上自己的名諱。」

  「我叫步流星!維克托老師!」阿星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終於從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中解脫,也鬆了一口氣。

  他內心暗暗想著——

  ——剛才那種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的名字你已經知曉,就不必像冗長沉余的廢話文章一樣過多贅述。」維克托老師依然背著手,昂首挺胸站直了身子。

  他用四十五度角的側身像,迎接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就像是黃金比例的側身油畫那樣,不徐不疾地開始交談。

  維克托:「初次見面時,我便有個不情之請。」

  步流星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聽到維克托有事相求,那再好不過——畢竟雪明大哥說過。

  人都是要互相幫助的嘛!

  說不定只要幫了維克托老師的忙,那太陽時報里的小說,豈不是可以提前看到?

  「您儘管吩咐,有什麼我可以幫到您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我請求你做的第一件事——」維克托指正:「——就是用[你],而不是[您]來稱呼我。」

  「哦這個好說。」步流星撓著頭:「為什麼啊?我是尊敬您」

  維克托咬牙切齒,再次不耐煩地打斷道:「因為這種莫名奇妙的敬稱會讓我感到焦慮和困擾——請不要再用那種輕浮放蕩,像是對待明星偶像一樣的稱謂來和我交談了。步流星,你可以直呼我的大名——你我皆凡人,生在天地間。」

  「哦哈哈哈.呵呵」阿星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

  ——沒錯,就是壓力。

  在面對維克托老師時,他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這隻手並不會直接掐死他,但是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與雪明大哥相處時,初次見面的時候,阿星也感覺到了類似的壓力,但是隨著深入了解,時間越來越長——這種壓力就消失了。

  或許這就是乘客們為什麼會害怕雪明大哥的原因。

  大衛·維克託身上,也有同樣的力量,也許維克托與雪明大哥的精神力不相伯仲。

  「還要與你相求的第二件事。」維克托先生說起工作上的小麻煩:「我在寫作時,遇見了一點我自己無法單獨解決的困難。」

  「哦!寫小說!我喜歡的!」步流星又興奮起來,想繪聲繪色說點什麼。

  ——他立刻被維克托那種噤聲手勢掐住了喉嚨,再也不敢說話了。

  維克托讓開道路,將大門徹底打開。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你進門與我詳談。」

  步流星往門內看去——

  ——那是一個簡約卻不簡單的工作室。

  門內的擺設非常的詭異,為什麼用詭異來形容呢。

  因為書桌台的旁邊是廚架,廚架的旁邊是浴缸,浴缸的旁邊就是床。

  車廂頂部的大燈照著天花板的油畫,那是梵谷畫的星空。

  除此之外淋浴室和馬桶也擠在這個狹窄的私人空間裡。

  一條鮮紅的地毯筆直的往門內延伸過去——直到車廂的尾巴,這就是列車的最後一節了,車廂尾部的安全門被拆掉了,能從這扇門裡,看見路上飛逝而過的風景。

  「從你身體的反應來看。」維克托踮起腳,在阿星耳邊說著悄悄話:「似乎你在害怕,想來也是,我自以為是個孤僻古怪的人——如果我的莽撞邀請讓你感到冒犯,就請原路返回吧。但是還請你保守秘密,不要將我的行蹤宣揚出去,不要告訴車上的任何一人,我不希望在創作時被更厲害的敲門聲驚醒。」

  「不!不不不!」步流星抿著嘴,鼻子猛吸氣,像是紅了眼睛的鬥牛,「老師要我幫忙,我怎麼可能會拒絕!」

  說罷——

  ——阿星就闖進了工作室里。

  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像是在鬥氣,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能耐,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就坐在書桌旁的客位。

  他捲起袖子,裝作和回了自己家一樣,隨性自然的伸懶腰打哈欠,好比立刻就要安心得睡下去了。

  他大大咧咧的嚷嚷著:「維克托老師!我已經坐在這裡了,我準備好啦,你剛才講,是寫小說遇上了難題,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維克托帶上大門,依然背著右手,不慌不忙坐回了主人家的位置上。

  「步流星,你身上有兩種香水的味道,一種是古馳的蛇之謎?另一種是迪奧的曠野?還是桀驁?我記不太清這些奢侈品的味道,但我依稀能認出來」

  「哦」阿星有點尷尬,這本來是他用作給女孩子們聞的香水,「另一種是桀驁運動型的.」

  「那麼就說明我想的沒錯,我找對了人。」維克托固執地背著右手,單單用嘴咬開了鋼筆蓋子,在稿紙上做記錄:「步流星,你應該是感情經歷豐富的人。」

  「是的.何以見得?」

  「你的淚腺發達,眼角的毛細血管很多,鼻咽管的位置和眼周邊多肉,那是經常哭的特徵。一個愛哭又有錢的帥小伙子,會經常有獵人找上門。」

  「好像.是這麼回事.老師你看人真准。」

  「這下事情就好說了,我想知道,失去戀人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維克托提起鋼筆,湊到步流星面前,信誓旦旦地說。

  「請將你的經歷告訴我,失去戀人,和戀人生離死別,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如果可以詳細一些就好了,如果可以詳細到,像是把胸口剖開,把心掏出來仔細看一看就好了。」

  阿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傾靠,維克托突然就這麼衝上來,讓那種壓力變得越來越恐怖。

  一下子,阿星的冷汗從額頭往下巴淌。

  維克托又坐了回去,是察覺到了這個小傢伙緊張兮兮的細膩情感。

  「抱歉,我有些偏執,但是我感覺自己真的很失敗,我並沒有任何感情經歷,更不了解女人——

  ——我在太陽時報連載的所有小說都是為了服務男性讀者,從來沒有考慮過女性讀者的感受。

  ——此次動筆,是為了寫出以往從來都沒碰過的戀愛題材。這不是什麼大膽的嘗試,只因為我想要殺死過去那個平庸懶散的自己。」

  「你說的是,我看到的那個故事嗎?」步流星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就是那個.斷掌的故事?」

  「是的。」大衛·維克托慎之又慎地形容著,對待自己的故事時,就像是捏著手術刀,要去做手術那樣謹慎:「我連它的書名都沒想好,本著試試看的心情就發去報社了。可是.」

  突然一下子——

  ——維克托從極度的平靜,變成暴怒的獅子,從喉嚨中發出悽厲的嘶吼。

  「可是報社的編輯居然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我的底稿發在了報紙上!」

  由極端的冷,到劇烈的熱,幾乎只用了一秒鐘。

  阿星驚得說不出話。

  他只知道,雪明大哥與他囑咐過,地下的乘客們脾氣古怪性格強烈,但是像維克托這樣的人,他是第一次見。

  「我不會要求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去理解我那種躁鬱不安的心情。」維克托又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那一聲嘶吼是阿星的幻聽,「我也不會要求你與我產生什麼多餘的共情,步流星,我儘量將事情的原委,都清清楚楚說給你聽了——但是,作者未經修改的一稿,就像是作者的屁股一樣,他們居然把我的屁股,堂而皇之的放在了報紙上!」

  這種強烈的執念,還有羞恥心,這些情緒都如洪水猛獸,讓阿星坐立不安。

  維克托緊接著說:「這是一個錯誤.我原本希望這個故事經過千錘百鍊,它有頁頭標題,有副標題,有完整的寄語和引言,而不是馬馬虎虎的,用口罩作圍裙,說[命懸一線]的粗糙立意。」

  「或許.讀者不會太」阿星好不容易接上話:「不會太在意的.維克托老師,你是不是.太過敏了。」

  「可是我在意」維克托煞有介事,兩眼滿是血絲:「我非常在意啊.我若是將你的屁股拍成照片登上報紙」

  阿星:「還有這種好事?」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十來秒。

  維克托恢復了平靜。

  「總而言之,我希望你能將我的牢騷話聽完。

  我徹底陷在了這個粗糙的故事裡,連載已經開始了,我陷在一種趕鴨子上架的焦慮不安里——

  ——步流星,我已經將一稿修改成三稿,報社的主任也和我道過歉了。

  但是在這個愛情為主題的故事裡,我缺失了一樣東西,假貨就是假貨,我的筆法再怎麼故弄玄虛,也成不了真。」

  維克托絮絮叨叨,情緒失落用鋼筆指向車廂的尾巴,指向那道缺失的尾門。

  「從這扇門往外看,我能獲得很多靈感,我看見了許許多多生命的真諦——

  ——我看見人們在此地結婚生子,看見紗羊或跟著地下海潮遷移來的賊鷗和蝙蝠,它們在洞窟中成雙成對。

  ——我看見生命的誕生與消失,都離不開愛情這一環,我的靈魂里缺失了這個女性角色,我的作品就像是它的主題一樣,只有一隻斷掌。」

  「這個.恐怕我很難幫上你的忙了。」步流星尷尬地笑笑:「老師,我不是女人,更不知道女孩子戀愛的時候在想什麼.你要向我找素材的話,那我也只能談談男孩子戀愛時的胡思亂想。」

  「.」維克托沉默著,單以左手撐著下巴,咬著筆桿子眼神陰刻,沉默著。

  阿星也不敢說話——

  ——他斜著眼,不願和維克托那種壓迫力極強的眼神對視。

  兀然看見地毯和地板的交界處,有一連串的暗紅色。

  這叫阿星多留了個心眼,瞳孔也開始微縮聚焦。

  那一串黏膩稠厚的紅色液體——是血。

  阿星別的本事沒有,挨打流血的經驗還是很多的,在暗黃色燈光下的猩紅流體,慢慢浸透到地毯里,在紅色地毯的毛料中留下更深的暗紅色,以至於一開始進房間的時候,他也沒發現這些血跡。

  這一切,讓阿星更加坐立不安。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那些血是誰的?

  不對勁啊,真的很不對勁啊。

  要通知乘務員嗎?就在這裡?還是離開之後再給雪明大哥打電話呢?

  我得想辦法脫身.可是直接離開,會不會讓維克托老師起疑心呢?

  長久的沉默中,只有列車的鐵輪與軌道交雜出震耳欲聾的打擊樂。

  阿星試著不讓自己去看那串血跡,想要移開目光——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幾乎要將他逼得站起身,要立刻從這個狹窄又詭異的工作室中逃走。

  他又窺見天花板的星空油畫下,一側的書架展覽柜上,若隱若現的藏書。

  步流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要從這壓抑詭異的氛圍里脫身,「維克托老師,我想去看看你的藏書,可以嗎?」

  維克托依然在沉思,依然是那副遇見難題時的焦慮神態:「嗯看完記得放回去。」

  步流星吁出一口氣,仿佛從電刑椅上滾落,緩緩走到書架前。

  他小心謹慎地避開了地毯上的成串血跡,勉強能從空氣中的薰香里,嗅見一點點血的鐵鏽味。

  ——沒錯,就是血。

  他再次確信,大衛·維克托的工作室里有血。

  他戰戰兢兢地摸到櫃門,從昏暗的燈光下,難去辨清柜子里的書目名稱,只能看見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厚實本子,整整齊齊的列在其中。

  阿星一個勁的打哈哈,像是發現了寶藏:「這些就是老師的寫作靈感嗎?」

  「是的。」維克托應道,「是日誌。」

  「是」步流星一時間沒緩過神來,手已經拉開了櫃門:「乘客的」

  「日誌?」

  櫃門中飄出書頁獨有的芳香,每一本日誌都寫著一個名字,一個陌生乘客的陌生姓名。

  它們密密麻麻擠在書櫃裡,起碼有兩百餘本。

  步流星感覺身體僵死,再也動彈不得一步,他背心的冷汗已經浸透了靈衣,化作一團陰寒的水漬。

  他再也無法將目光移開——只是盯住維克托的身影。

  那個大作家坐在書桌前,背對著阿星。

  左臂撐著下巴,依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右臂的腕骨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只留下一點皮肉,將手掌吊在半空。

  從腕口平齊的創面來看,是一刀切斷,沒有任何的猶豫,乾淨利落的切開了,還因為神經元的活動,這隻斷掌在不自然的顫抖抽搐著。

  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創面流淌下來。

  可是大衛·維克托渾然不覺,依然在思考寫作上遇見的難題,就算是氣色越來越差,越來越虛弱,也從未發覺身體的異常。

  阿星受到了極大的精神衝擊——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癲狂指數在飛速增長,身體的肌腱也因為大腦紊亂的電信號不聽使喚,整個人都僵死了。

  他看向工作桌上的稿件。

  那本應該是維克托修改之後的第三稿——

  ——難道說

  ——難道說,維克托老師只是為了改稿,為了寫一隻斷掌,真將自己的手掌切下,當做寫作素材來觀察嗎?

  在一瞬間,那種詭異莫名的吸引力又出現了。

  阿星幾乎無法把視線從稿紙上移開,這種巨大的吸引力和巨大的恐懼心,像是兩位冷酷又性感的行刑者,將他的身體按回了電刑椅。

  他一時間忘記了所有的顧忌——忘記了犰狳獵手的特徵,忘記了這間狹窄工作室里所有令人隱隱不安的元素。

  他感覺被人掐著喉嚨,按住身體,坐回了客人的位置,幾近於渴求,像是失水的魚兒,對維克托懇求。

  「我好想知道我好想看一眼,看一眼修改之後的稿子是怎樣的.」

  「不行,恕我不能答應這個請求。」維克托的神態沒有任何異常,沒有任何變化:「這封稿件在正式登上報紙之前,都只能算是半成品。」

  「哪怕是半成品.我也想看一眼.我不在乎的.老師」阿星的聲音顫抖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難道是個犰狳獵手嗎?你殺過人嗎?在這間工作室里,我感覺非常非常壓抑,非常非常害怕,可是這些恐怖的情緒都無法讓我離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真的很想看」

  「那麼.」大衛·維克托舉起茶杯,依然是那副嚴謹自然的表情:「步流星,我們來一場公平對決,在這場對決中,我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作者,你也不是什麼追逐偶像的讀者——我們只是兩個騎士。」

  阿星疑惑:「對決?」

  「我要去處理我的傷口。」維克托舉起血淋淋的斷掌:「為你準備一杯提神醒腦的白夫人咖啡——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我聽過,紗羊小工說過這個東西。」步流星想起黃金鄉車站的商販,曾經賣過這種玩意。

  「它是民間自研的萬靈藥,效果不如車站的好,但是能對付一些小災小病。」維克托捧著斷掌,要往門外去,「白夫人是癲狂蝶的幼蟲,它的名字來自神秘古老的民俗傳說,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維納斯的雕塑與紅山文化的女媧石,都有像是葫蘆形狀的肥胖豐腴雕塑。」

  阿星從乘員手冊上見過這些信息,好好記下了。

  維克托喝下茶杯里的咖啡,捂著手臂將它接合,一呼一吸的功夫,手上的傷口就痊癒了。

  肌肉黏連的聲音像是雨夾雪。

  骨質生長的聲音像是風吹沙。

  「洛塞爾維納斯或遼寧喀左東山的陶塑女神,加加里諾維納斯或摩爾達威亞的死亡女神,它們都有同一個名字,都叫做白夫人。」

  維克托給阿星解釋完這些民間萬靈藥的出處,接著說出決鬥比武的約定。

  「我為你準備這杯咖啡,大概需要六分鐘到十分鐘的時間——

  ——在我回來之前,如果你能忍住,不像什麼地痞流氓一樣,去我的書桌脫下我的褲子,偷看我的屁股一樣來偷窺我的底稿。就算你在這場決鬥中勝出。」

  「獎品呢?」阿星聽見這古怪稀奇的賭約,立刻興奮起來。

  「我願意與你分享我修改之後的稿子,在它登上報紙的版面之前,偷偷的與你獨享。」維克托嘟著嘴,像是見著猴急的無禮嫖客那樣隱隱不快。

  步流星興奮地站了起來:「好!這個挑戰我接下了!」

  「但是.」維克托老師話鋒一轉:「如果你輸了,我要你交出乘客日誌,讓我抄寫一遍,送去我的書櫃裡。」

  步流星十分驚訝,因為這個賭約的代價不能用不痛不癢來形容,對他來說簡直是毫無影響——如果江雪明知道這小子腦子裡的想法,肯定會把他的屁股撅出幾個拳頭大的包。

  「就這?」

  「你不要理解錯了。」維克托離開工作室之前,還特地提醒了阿星:「我要的是完整的乘客日誌,包括你腦子裡的回憶,回憶中所有的喜怒哀樂,不必擔心,我不會傷害你,這份日誌,我自有辦法從你顱中取出。」

  雖然不太明白維克托老師在說什麼,但是阿星從不會畏懼這種正面挑戰,他從來沒在怕的,超勇的。

  「老師,你儘管去做咖啡吧,我會乖乖的,像是騎士一樣守護你的屁底稿的!不光是我自己不會偷看,別人也休想提前看到。」

  「步流星,你能理解我說的話,能與我一字一句表達的內在含義產生聯繫真令我感動,我與你的安全員恰巧同名,這並不是我們的緣分,但我相信,你與我通情達意產生的故事,才是真正的緣——這是一場決鬥,你務必打起精神,是你我之間的——」

  大衛·維克托帶上了金色大門。

  「——[Tournament(feat. Patrick Bartley)·騎士比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