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羅一大早就聽到了一個壞消息與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軍情局即將有新的副局長上任，在上次局長和副局長被皇帝陛下薅下去至今，阿特羅少將和幾名少將的快樂時光，馬上就要終結。
好消息：這位副局長是他兄弟。
阿特羅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在前線打仗的漢頓會突然被調來軍情局，但軍情局最近確實遇到了一系列棘手的問題。
當然，他們肯定不能讓白色幽靈背鍋。
阿特羅了解漢頓的能力，他覺得，只要漢頓肯出手，這些小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阿特羅拿起專用的通信器，就要通知各部門準備迎接白色幽靈的到來，但出於職業嗅覺和自身的謹慎，阿特羅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給三舅打個電話，解釋一下當前的情況。
電話接通，三舅那蒼老的嗓音，總讓阿特羅有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
「三舅……這邊有點事……」
阿特羅簡單說了白色幽靈馬上要來軍情局擔任副局。
三舅沉吟幾聲，緩聲道：「不必擔心，這是上面不想讓白色幽靈一直在一線，他在軍隊中的聲望每天都在增長，這是上面比較忌憚的事。」
「呃，這有什麼嗎？」
阿特羅納悶道：
「最近這幾年，托馬斯中將在軍隊中的聲望不也是如日中天嗎？」
「阿特羅，托馬斯跟幽靈是不同的，上面更想將白色幽靈培養成手中的一把劍，一把可控的劍，上面指哪、這把劍會刺向哪，這就是上面允許改造人參政時的考量。」
三舅微微嘆了口氣：
「但上面也沒想到，白色幽靈能為了維護自己在民間的威望，不惜得罪皇權，放棄了與偉大皇帝陛下親密無間的關係。
「而我們幾個老頭子也沒想到，本該失勢的白色幽靈，憑藉著毒氣彈恐襲事件，果斷去新聯邦境內摧毀了中情局的基地，讓上面又看到了他的價值。
「這個年輕人很棘手，你今後與他可以適當相處，他交代下來的任務，不要有任何的拖延和懈怠，全力配合，總而言之，不要去得罪他，也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我推測不錯的話，他很快就會離開你的軍情局，他會在帝國各個比較敏感的部門中輪轉一遍，但上面的底線是不允許他培養自己的嫡系力量。
「記住了嗎？我親愛的傻外甥。」
「好的三舅，我都明白，」阿特羅那陡峭的眉毛向上翹了翹，「不排斥、不接近，當成正經的上司……三舅，您總說上面，上面不就是皇帝陛下嗎？」
「這個不要多問，等你有天如果能坐到我這個位置，就能看到了。」
老人緩緩嘆了口氣：
「白色幽靈如果能順利迎娶那位黛芙妮公主殿下，他在一百年後，或許有機會成為上面的人，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漢頓身上藏了一些隱秘。
「好了，我要去做保健治療了，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不要總是給我來電，伱記住，你現在是皇帝陛下的人，這個時候為什麼不向上稟告一下呢？」
阿特羅愣了下，隨後恍然大明白狀。
等掛斷了三舅的通信，阿特羅就給皇帝陛下身邊的聯絡官——某個觸角組織的侍女，發去了白色幽靈即將抵達軍情局的消息。
很快，阿特羅得到了回信，上面有皇帝陛下口述的話語：
『給他多找點事做。』
阿特羅坐在那陷入了深思。
陛下這是，還記得那兩句大蠢逼呢？
記性可真不錯。
……
軍情局大多都是分散辦公，比如阿特羅晉升少將之前，一直都是在一個情報匯聚點工作，開會都是軍情局專屬網絡的投影視頻會議。
局長和副局長也是如此，像是一根根釘子，扎在帝國全境各個要點位置，分散在一個個基地中。
除了軍情局之外，也只有帝國網絡中心是如此布局。後者主要是為了維護帝國大一統網絡。
考慮到楊洺與阿特羅比較熟，楊洺的入職儀式，就選在了阿特羅此刻所在的情報人員培訓基地。
阿特羅十分上心。
他為從前線回歸的英雄舉辦了盛大的迎接儀式。
整個迎接儀式從地下船塢開始，在船塢兩側打上了一團團虛擬影像，寫上了『熱烈歡迎白色幽靈』這類簡單直接又熱情的標語。
基地中的教員和學員都被策動，男的穿上了帝國軍服，女的穿上了超短裙和短衫，在船塢兩側和通往地下基地的路上排成了兩列。
軍情局現有架構中的，六位代理副局長、三十多位情報處處長、一百六十多位各部門主要負責人、上千名情報站負責人，都用了真實或者虛擬的投影影像，參加了歡迎儀式。
他們甚至多等了兩個銀河時。
阿特羅站在一群投影前，穿著筆挺的禮服，手中拄著一支文明棍，那張在謝爾曼帝國來說有些普通的面孔上，總是帶著一絲絲抹不去的微笑。
嗡——
輕微的噪音中，數百米高處的船塢大門緩緩分開，一束恆星光亮灑在下方。
阿特羅抬頭看去，看到了藍天白雲，隨後視線就被帝國運輸艦的艦體所填滿。
哇哦，他過來了。
在船塢底部磁場的托舉下，艦船緩緩停穩，船塢兩側探出了固定支架與廊橋，運輸艦的中側艙門緩緩打開，顯露出了兩道身影。
白色幽靈負手而立。
美麗的帝國歌姬黛芙妮穿著蓬鬆的典雅長裙，靜靜守在白色幽靈身後。
不用阿特羅招呼，周圍這些年輕人開始賣力鼓掌，不少年輕的女學員朝主通道這邊挪動腳步，但她們遠不如那些男學員狂熱。
「神！」
有個男人大喊了聲：「你是我們的神！」
周圍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吶喊聲。
楊洺笑著抬手揮了揮，隨後大踏步埋下廊橋，與張開雙手的阿特羅用力擁抱。
黛芙妮殿下身後出現了幾名侍女，跟著黛芙妮緩慢下來……看眼前這態勢，暫時也沒人找她要簽名什麼的。
阿特羅笑道：「我親愛的幽靈先生，你能來軍情局系統，實在是我們情報人的榮耀！」
「這才多久不見，你怎麼就變虛偽了。」
楊洺嗤的一笑，抬手在阿特羅肩頭錘了錘，阿特羅捂著肩膀咧了咧嘴。
「來這邊，我為你準備了豐盛的食堂餐……喔，糟了，我忘記招待黛芙妮殿下了，你看我這個腦子。」
阿特羅小跑著沖向黛芙妮，卻被黛芙妮的侍女攔在幾米外。
「將軍，」黛芙妮笑道，「您招待漢頓就好，我只是想跟漢頓多相處一段時間，所以才厚著臉皮來到了這裡。」
「請原諒我的失禮，尊貴的公主殿下，這是我們情報系統的官員們。」
阿特羅身後，一群投影飄了過來，對黛芙妮問候。
楊洺那邊依然熱鬧，一大群小伙子涌了上來，圍在楊洺身邊瘋狂要簽名。
這些還沒從這個基地畢業的年輕人，此刻完全沒有『特工』的定力和腚力；橫向對比新聯邦的中情局基地，楊洺覺得那裡的學員要更專業。
當然，這沒什麼不好的，年輕人總歸是要多點活力。
「幽靈先生！您的演講我看了幾十次，您對帝國那些腐朽的貴族宣戰了對嗎？」
「是的，」楊洺含笑點頭，「我覺得，在星際時代，科技帶來了生產力提升，很大程度上沒有反饋給普通民眾，就是因為有這部分腐朽的特權階級貪婪地汲取著民眾的血液與社會的財富。」
「您不擔心大貴族們針對和報復您嗎？」
「我的父母已經在帝星生活，我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們也可以隨時來報復我，但只要不是飛船的大口徑主炮，我毫無畏懼。」
周圍頓時爆發了一陣掌聲。
「您是來做我們軍情局的副局長嗎？」
「應該是，」楊洺笑道，「現在前線戰事已經趨於平穩，暫時沒有什麼大會戰的跡象，陛下調我來軍情局，應該是想通過帝國的情報系統，去跟那些腐朽貴族角力。」
「幽靈先生，前線的戰爭很慘烈對嗎？您看到了那種慘烈戰爭後的情形，有後悔過發表了那場鼓舞演講嗎？」
周圍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下去，一群人扭頭瞪著那名問話的女學員；後者抿著嘴，卻依舊在盯著楊洺。
顯然，這是一位和平主義者。
楊洺正色道：
「戰爭沒有後不後悔，只有戰鬥與犧牲，戰爭從來不是正確的，戰爭對人類文明的摧殘，遠大於戰爭對人類科技的刺激。
「但請注意的是，戰爭並不是我們的主動選項。如果我們對新聯邦刺殺帝國一整個部門的高層而無動於衷，那接下來是什麼？是變本加厲的侵蝕，是更加猖狂的進攻，這場戰爭早就開始了，從他們擠壓帝國幾千億民眾的生存空間開始，從他們不斷入侵我們的內部系統開始，記住，帝國早已處於銀河巔峰，他們是挑戰者，他們才是戰爭的發起者。
「我們作為帝國強大的受益者，身為帝國人，所想的不應該是如何抨擊捍衛這份強大的帝國軍隊，而是去正視那些挑釁我們的真正惡魔。」
楊洺話語落下，對那個女學員搖了搖頭，後者還要試圖說什麼，但一旁已經有幾名學員聚了過去，把她攔在後面。
稍後應該會有人跟她進行一些思想談話。
阿特羅已經趕了過來，看了眼那名女學員，笑著請楊洺去辦公區。
楊洺當然不會介意這個女生的問題。
他只是覺得，還不夠。
帝國這台列車的速度，此刻遠遠不夠。
……
歡迎儀式過後，軍情局各部門負責人的投影們盡皆散去，黛芙妮公主殿下開始參觀整個基地。
剛做好裝飾的副局長辦公室內，楊洺與阿特羅在角落沙發入座。
阿特羅小聲問：「要找幾個美女過來陪我們喝一杯嗎？這裡有許多學員都會為了前途和帝國幣接一些私活。」
「你想體會下黛芙妮的嫉妒心嗎？」
楊洺笑眯眯的反問。
「當然不想。」
阿特羅挑了挑眉，翹起了二郎腿，溫聲道：
「我三舅說，你可能只是在這裡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讓我們珍惜起來，你想做點什麼？我知道一個很棒的海景風景區，這附近還有一些在帝星圈都聞名遐邇的夜店。
「當然，如果你想帶黛芙妮殿下一起，那也是可以的。皇室可比我們會玩多了。」
「我是來工作的。」
「你認真的？」
「當然，我會以整頓軍情局對外為目標，在這裡做出一點成績，」楊洺笑道，「順便，在我走之前，幫你解決幾個競爭對手。」
「呃，我沒競爭對手，現在軍情局高層空著的位置有很多，是因為戰爭爆發，軍情局需要人手，所以沒動原本的構架。」
阿特羅面露思索：
「如果你想搞一些成績，整頓軍情局對外的部分，其實是很不明智的，因為這需要很長時間，我可以明著說，沒有五年到十年的功夫，這塊的空缺是很難填補。
「但如果，我們去做一些陛下喜歡又有利於帝國的事，那就不一樣了，不只是能立竿見影，也能給咱們賺一筆政治資本。」
楊洺身體側傾：「搞貴族？」
「對，我這裡有一大批，大貴族貪污地方防衛部隊軍費的證據，但這裡面涉及的勢力方方面面，我分量太小，根本不敢亂動。」
阿特羅開始侃侃而談：
「漢頓你可能不太清楚這裡面的問題。
「地方防衛部隊，看似跟擁有領地的大貴族沒有任何關聯，但根據帝國很早之前頒布的一則法案，當地方防衛部隊為了保護貴族領地，進行超標增量、也就是高於原本標準增加艦船時，造成的超支軍費，由帝國官方、地方財政、本地擁有領地的大貴族共同分攤，比例是5：3：2，大貴族經常用的手段，就是把自己的私人艦隊掛在地方防衛部隊的增量中，用帝國的錢養自己的船。
「然而，這只是比較常規而且危害較小的做法。
「當世襲貴族的手伸到地方防衛部隊，各類貪墨與盜取地方軍費的行為就變得習以為常且十分普遍，上次蟲災爆發時，就出現了嚴重的地方艦團戰力不足、紙面戰力無法抵達指定戰場的問題。
「現在我們前線正在打仗，軍費出現了巨大的缺口，我覺得，是時候去收割一波這些富得流油的豬玀。」
阿特羅話語一頓。
「這件事只有你能做，漢頓。」
楊洺點點頭，坐在那陷入了思考。
阿特羅還真沒讓他失望。
這傢伙可以說是毫無大局觀。
前線開戰，最要緊的就是後方保持團結穩定，更別說還有幾千艘來自貴族的私人艦隊，正在前線鱸�
這個時候用地方軍費黑洞去搞這群貴族，那不就是相當於去抄這些私人艦隊的家嗎？
那……帝國內部的火，他不就又多一團了？
不過，楊洺還是比較謹慎的。
理的威脅就在頭頂，他現在一步也不能走錯。
「我的建議是，問問咱三舅。」
「呃，好吧，」阿特羅有些苦惱，「漢頓，我的兄弟，我的偶像，我們兩個就能把事辦了，我三舅肯定會特別保守，我們只需要提前稟告陛下。」
「我們軍情局是隸屬於軍部的部門，」楊洺語重心長地說著，「陛下的恩寵是有期限的，你看看我，軍部的信任和支持，對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阿特羅身形後仰。
他又不會去罵皇帝老頭是大蠢逼……
「我晚上就跟他們聯繫。」
「好了，我先休息一會，」楊洺伸了個懶腰，「帶我去我的住處吧。」
「跟我來，」阿特羅笑道，「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份，小驚喜。」
下章明天更新，請假半天，跟幾位山東的前輩作者小聚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