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人類生活區的智能化程度很低，每個關卡都是由人工控制。
有這枚徽章開路，楊洺一路暢行無阻，順利坐上了進入皇宮模塊的下行電梯，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靜靜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場面。
他沒告訴凱薩琳，自己是要去參加老皇帝的硬趴。
他能怎麼辦呢？
不過是隨波逐流，混點福利。
楊洺出神時回想起了與布萊的加密通信，布萊當時說了幾句話，讓楊洺印象特別深刻。
『主人，您真的要去帝星嗎？皇帝雖然沒有對您表達出警惕的一面，但根據我的了解，皇帝身邊有很多隱秘且代表了帝國最高科技的防護裝置，我們如果貿然對他採用精神烙印，大概率失敗，且會被直接抓捕。』
楊洺當時就想問問布萊。
這傢伙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構成的。
他一個小小的排頭兵、改造戰士，去嘗試操控帝國的老皇帝？
那……也不是不可以。
楊洺抬手掃了掃身上的禮服，將這種糟糕的想法扔掉，在心底反覆提醒自己，帝星最大的危險不在於皇帝，而在於謝爾曼家族控制下的那台機械思維體。
至於，看似不設防的老皇帝，周圍到底有多少防護措施，楊洺並沒有興趣去嘗試。
叮！
站在電梯門口的美麗女孩柔聲道：「先生，已經到達皇宮模塊0024號門。」
楊洺起身走出電梯。
等他稍微走遠，這位電梯服務員忍不住探頭多看了楊洺的背影幾眼，然後拿著剛才偷拍的楊洺側臉，利用帝星上的專用網絡，跟自己的小姐妹們分享。
「這件事推行起來可能會很有難度……」
幾名正在討論某件政務的官員朝電梯走來。
這名服務員動作迅速地把通信器塞入袖子裡，表情恢復了職業化的微笑，端莊地站在電梯門口，對幾位官員低頭行禮。
楊洺第二次來皇宮，差點就迷了路。
『白天』時的那片廣場，此刻升起了十多個建築群，能看到裡面有一名名男男女女，似乎在同時舉行十幾場歌舞表演。
而皇帝處理政務的大殿，此刻熄滅了所有燈光。
皇帝在哪兒？
「漢頓子爵，」左近傳來了一聲呼喚，兩名穿著衛兵服裝的中年男人走出了角落陰影，「請跟我們來，陛下已經在等您。」
「謝謝。」
楊洺目光在最近的建築群划過，看到了一些頗為勁爆的畫面，笑道：「皇宮晚上好熱鬧。」
一名引路者笑道：「您是在疑惑，為什麼會有十幾個聚會嗎？」
楊洺點點頭：「確實是有些疑惑。」
引路者笑道：「這只是部分皇室成員，在這裡代表陛下，宴請來自帝國疆域各個角落的貴族。因為最近來帝星覲見陛下的貴族比較多，所以這裡會同時啟用十多個宴會廳。」
楊洺問：「世襲貴族都來了嗎？」
「世襲子爵、榮譽伯爵，分批趕來這裡，」另一名引路者低聲道，「偉大的陛下能接見這些貴族，是他們值得炫耀一生的榮耀，這在帝國最近千年的歷史上都是罕見的盛世。」
「畢竟這次面對空間蟲族和新聯邦，獲得了巨大的勝利嘛，這個勝利也是空前的。」
這兩名引路者你一句我一句，向楊洺展示著皇宮內的『舔狗』文化。
前路還長，楊洺也就趁機跟這兩個中年男人攀談了起來。
這兩人，大概就是皇宮安全保衛科的中層幹部，屬於皇帝的近臣，一個是搞軍工技術出身，一個是來自軍隊選拔。
楊洺左一個兄弟、右一個大哥，讓這兩個中年男人也有點飄飄然。
帝國英雄又怎麼樣？還不是要巴結他們這種混皇宮的地頭蛇。
也算有意指點楊洺，這兩位大哥說了幾點皇宮中的忌諱。
第一，皇宮內絕對不能拍攝任何視頻或者照片，也不能用任何監聽、竊聽的裝置，被發現就是重罪。
這裡也沒有常規的監控，可一旦出了事，皇宮模塊可以調取任何區域的『記憶』。
——他們的原話就是記憶，楊洺對此也不太理解。
第二，皇帝陛下的興致是無比重要的，因為每次一時興起，都有可能為帝國孕育出新的皇子公主。
所以，當皇帝陛下突然對哪個女性感興趣，所有事務都要暫停，讓陛下進行難得的人倫大禮。
言外之意，其實是，陛下已經很久沒有過興致了。
第三，住在帝星表層的那些親王、公主、皇子的宴請，非必要就不去，進去就相當於掉進泥坑了，那裡就是一個個墮落的歡樂園，皇帝陛下並不是很喜歡那些傢伙。
真正有繼承皇位可能性的皇子和受寵的公主，都住在皇宮模塊附近。
而這幾位皇子和公主，都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楊洺感激地說了句：「多謝兩位大哥提醒。」
「漢頓子爵您是如今貴族圈的紅人，也是陛下最看重的年輕人，必然會接到各種宴會邀請。」
「有些能去，有些不能去，您一定要好好思考。」
楊洺抬頭看著前方那座離得較遠的大殿，大殿的造型有點像是地球古希臘的神殿，裡面有橙黃色的光亮閃爍。
楊洺問：「我在新聞上看到有位羅娜公主，她是住在皇宮附近，還是住在表層？」
「羅娜公主？她不太回帝星，住所是在表層，」左邊的引路者笑道，「羅娜公主已經過了荒唐的年紀，她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經常代表帝國出使附屬國。」
右邊的引路者壓低聲音：「聽說羅娜公主跟幾個附屬國的皇子打得火熱，玩法上或許又有一些創新。」
兩個中年男人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楊洺嘴角輕輕抽搐。
為艾德旺默哀幾秒。
艾德旺的身體，早幾年前就被羅娜公主得手了，以前還覺得艾德旺賺了，畢竟羅娜公主人美聲甜氣質佳。
現在看來，艾德旺連眉毛都特麼是綠的！
「漢頓子爵，前面就到了。」
「我們的權限只能抵達這裡，您可以自己入內了。」
「請。」
「勞煩兩位大哥送我這一路，受益匪淺。」
楊洺笑了笑，仔細感應著周圍的生物能，沒發現有什麼埋伏，這才放心走向百米外的大殿。
這頓聊天還真不是白聊。
皇宮中沒有任何監聽和竊聽設備，這是很重要的信息點。
從兩個皇宮護衛隊長的口吻中，楊洺聽出了他們對大部分皇子和公主的不屑，這也跟帝國貴族法典對皇子公主的強大約束有關。
這些皇子與公主中，除卻繼承皇位的那個幸運兒，其他人只能做個閒散人員，最大的價值就是與外邦的聯姻，或者填充出國使團。
嘖，一籠子的金絲雀。
楊洺拾級而上，在明里暗裡數百名衛兵的注視下，抵達了大殿門前。
他頓住腳步，左右尋找，並沒有看到負責傳聲稟告的『公公』，也沒看到什麼懸浮球或者可視門鈴。
就這麼直接進去？
那些衛兵只是注視著楊洺，沒有向前的打算。
楊洺心一橫，低頭清清嗓子、抬手整理了幾下衣領，隨後昂首挺胸，邁著堅定的步伐前行。
他闖過了一層冰藍色的光幕，眼前景色驟然變化。
正前方，那巨大的噴泉奏出了嘩嘩的流水聲，十多名身材與臉蛋俱佳的年輕女孩在池水邊嬉戲，其中有四人相貌十分相似、身段略有不同，身上的服飾也做了一點區分。
複製人？
噴泉之後，一場小型宴會正在進行。
不同於楊洺路上看到那些香艷、開放的貴族聚會，這裡的場子相當素淨。
七八個年輕人坐在長桌兩側，身邊各有兩名穿戴著華美服飾的異性作伴；主位上的皇帝穿著一件睡袍，光腳盤坐、毫無威嚴，不斷滑動著面前的投影屏。
楊洺定睛一看，下意識以為這老皇帝，是在瀏覽他網絡收藏夾的『收藏品』。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老皇帝確實是在瀏覽他的『收藏品』。
「偉大的陛下！」
有點熟悉的嗓音響起：
「白色幽靈，漢頓子爵到了！」
「嗯？」
老皇帝抬頭看向楊洺，隔著噴泉招了招手，笑道：「快過來，我最鋒利的利劍，真高興你會來這，我會給你最豐厚的獎賞。」
皇帝右手邊的位置是空著的，那是給楊洺留下的座位。
楊洺心底暗嘆一聲，邁步向前。
他已經看清了，那熟悉嗓音的來源……軍情局的阿特羅中校。
這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他有什麼資格出現在這？
楊洺不太理解。
其他人都是年輕人，而且其中還有一個，此刻正呼吸急促、對著楊洺雙眼冒火、楊洺並不很想看到的年輕人。
帝國最年輕的伯爵，拉索加家族的天才，白色幽靈的狂熱私生飯，雷維爾·拉索加！
皇帝的右手，楊洺理解，就是替皇帝做髒活的組織或者個人，對皇帝明面勢力形成威懾力，類似於『錦衣衛』。
嗯，是錦衣衛，絕對不是東西廠！
老皇帝說是讓楊洺選，楊洺其實沒得選，他要是想選皇帝的左手，那就代表著今後就是混個子爵噹噹，成為一名帝國開戰就需要獨身跳幫的人形兵器。
而現在，他的處境也並不算多好。
有個道理，楊洺倒是明白的。
一旦成為皇帝的走狗，想在帝國洗白就難了，他會成為貴族、長老院甚至軍方的眼中釘。
這就是一場豪賭。
他在拿自己的武力值，來博一個帝國的BOSS位。
楊洺剛走近，這名伯爵大人就忍不住騰地站了起來，把一旁的美女嚇得捂住胸口。
「幽靈先生！」
雷維爾的表情滿是驚喜和感動：
「希望我們今後能攜手並進，一同為偉大的帝國、偉大的陛下，燃燒自己的一切！」
楊洺瞬間明白了雷維爾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單純，好騙，是個熱血青年。
老皇帝看了眼雷維爾，又看了眼楊洺，眼中多了幾分深意，笑道：「快過來坐，漢頓，來我身邊。」
「謝謝。」
楊洺並沒有行軍禮，而是對皇帝低頭欠身。
兩名等候多時的美女款款向前，一人是抹胸布加紗裙的裝扮，一人是白色長裙的打扮，都對楊洺露出了自然得體的微笑。
她們拉開楊洺的椅子，一人扶著楊洺入座，一人在後面等候。
楊洺吃飯甚至都不用動筷子，她們都能一手操辦。
皇帝身體朝楊洺側傾，笑道：「伱能來，我很開心。」
「能為陛下效力，是我的榮幸。」
「如果帝國多幾個像你這樣，擁有強大力量或者權勢，還懂變通的傢伙，那該多好。」
皇帝端起面前的酒杯，與楊洺輕輕碰了下。
「你是個聰明人，漢頓，我不必過多解釋這場宴會的意義。
「軍情局的阿特羅和拉索加伯爵都是你的老熟人了，其他幾個你們稍後可以自己認識下，都是我在不同系統選拔出來的傢伙。
「就像是阿特羅，他有個軍部已經退休但保留了巨大影響力的舅舅，拉索加是新一代帝國貴族的代表，他們幾個也是各自體系最有潛力的年輕人。」
楊洺納悶道：「陛下，我是什麼體系？」
皇帝嗤的笑了聲，隨後就是仰頭大笑，眼淚都差點笑出來。
「你是刀，漢頓，」皇帝笑眯眯地說著，「你會幫我組織和訓練一股只聽命於我的衛兵。」
楊洺輕輕點頭。
皇帝突然道：「你似乎很想要一團細胞？」
「是的陛下，這對我基因穩定很重要。」
「我把它設置為任務獎勵怎麼樣？」老皇帝輕笑著，「其實有人告訴我，你如果拿到那團細胞，或許會成為新的女武神，真正的古神生命體……我其實對這些了解還是蠻多的。」
楊洺神情一凜。
問題果然出現在了這。
「陛下，您難道懷疑我對您的忠誠嗎？」
「去他媽的忠誠，我不相信任何人是對我、這個人類個體忠誠，呵呵哈哈，」老皇帝目光微微閃爍著，「他們只忠誠於我身下的位置，而我只是被這個位置選中，帝國有穩定的體系，皇帝可以作為象徵，以及終極武器的開啟鑰匙。」
楊洺心底對這位老皇帝多了億點警惕。
「你知道嗎漢頓，」老皇帝注視著噴泉，低聲說著，「我原本也想就這麼過去算了，這輩子就這麼過去就算了，但我回顧一生，突然又有點不甘心，我還沒搞懂一個皇帝真正的意義。」
「真正的意義？」
「放開點，跟我聊天就行，你就當，我是個脫離工作狀態的老酒鬼，來喝酒。」
叮。
老皇帝與楊洺碰了碰杯，楊洺端起這上頭水灌了口。
老皇帝嘆了口氣：「你覺得，我這麼折騰下去，帝國會不會產生內在危機？」
「會，」楊洺說的很直白，「陛下您想利用我，為他們製造恐懼，而面對恐懼必然會有人站出來反抗。」
「恐懼統治是一種暴政，」老皇帝道，「我從小就是被這麼洗腦的，被長老院派來的老師洗腦。」
楊洺默然。
老皇帝喃喃道：
「但我想，必要的恐懼才能修正他們對皇帝兩個字的認知。
「長老院太臃腫，軍部的權限過大，發展神教只知道吞食海量的經費，卻連半點實際意義都沒有，帝國的新曆改革將皇權束之以高閣，卻滋生了更多的特權敗類。
「我的壽命大概還有五十六年，我的子嗣已經夠多了，接下來，我要好好折騰一下這個國家。」
楊洺笑道：「陛下的步子還是不要邁太大的好，您現在在皇帝這個行業中，還算是年富力強，有充足的時間。」
「嘖，」老皇帝笑眯眯地點點頭，「還是你這張嘴敢說，以後你記住，不要在任何場合用偉大來形容我，你可以用英俊、睿智這種詞彙。」
「好的，睿智的陛下。」
「給你這個，」老皇帝將一枚碟片扔到了楊洺手中，「這是你們幾個的任務，去宰了這個親王，作為你們的華彩登場儀式，適當的引起一點騷亂，但不要讓長老院和軍部抓到明確證據。」
投名狀？
去殺一個親王？
楊洺將碟片收了起來，剛想說幾句拍馬屁的話，就聽皇帝小聲嘀咕了句：
「他是我親兄弟，嘖，誰讓他當年強暴了我的歷史老師，給他來點驚爆的死法……你會做這種事的，對嗎？」
楊洺抬手蹭了蹭鼻尖。
雖然他很想說一句『一回生、二回熟』在皇帝面前裝一波，但羞恥心讓他選擇了沉默，只是淡定地點點頭。
「我最困難的時候做過海盜，」楊洺低聲道了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