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英雄，白色幽靈漢頓，求見偉大的皇帝陛下。」
皮森長老低著頭、俯著身，高呼著向前。
楊洺跟在皮森長老後面，繃著個臉，挺直腰背。
他努力直視前方，卻被各處那水晶元素的裝飾，還有各處那一位位清涼打扮的侍女看花了眼。
謝爾曼帝國的皇帝，果然是懂享受的。
這應該是一個會客廳，楊洺估摸著面積能有幾千平方，幾排支撐立柱各自被噴泉、花團、工藝品包裹，裝飾與船艙構造本身完美融為一體。
地面上的鋪著的地毯似乎都是一個整體，覆蓋了楊洺視線所及的區域。
廳內的女性人類有一兩百人，按工作類型分成了兩類。
一類是能隨意活動的侍女，負責的還是端茶送水捧水果這種常規任務。
一類則是『空間』模特，是會客廳裝飾的一部分，穿著各種具有藝術氣息且布料覆蓋率不超過體表百分之三十的各種衣物，在不同區域保持靜止，每隔半分鐘到五分鐘更換一次造型。
但無論是哪種工作類型，都是清一色的大美妞，身材或高挑纖秀、或微微豐腴、或苗條動人，長相則是春蘭秋菊夏牡丹，百芳爭艷。
怪不得，楊洺在星際衝浪的時候，經常能看到調侃謝爾曼帝國皇帝荒淫無道的梗。
這哪裡是荒淫無道？
這應該是成系統、有想法的自我縱慾。
楊洺只是掃了幾眼，就略微低下頭，跟在皮森長老後面向前邁步。
這些女孩身上的衣服樣式，也給了他很多，關於皇帝個人喜好的提示。
以銀白色為基調的未來風格，是這裡的藝術風格主流。
向前行進大概五十多米，楊洺看到了前方的台階，皮森長老也停下了身形，對楊洺不經意間打了個手勢，示意楊洺一起行禮。
唰！
楊洺身上的軍服因震動發出了清晰的響動。
他雙手攥拳，右手前擺、左手後擺，行了個標準的帝國軍禮，並順勢抬頭看向了正前方。
皇帝坐在二十米開外的王座上。
這二十米的距離，楊洺發現了最少十二重能量防護罩，發現了最少六名實際為基因改造戰士的侍女，看到了七八位穿著擁有繁複花紋帝國仿古長袍的帝國大臣和長老，以及三位面熟的帝國老將軍。
這就是，帝國的權利核心！
而那位老皇帝，楊洺第一眼看過去，就否定了自己此前的推論。
這是個生命體，不是什麼智械。
此刻，皇帝帶著優雅的微笑，也在仔細打量著下面這個年輕人，隨後略微扭頭，以正臉面對著旁邊的攝影球，用一種宛若話劇演員的誇張嗓音喊道：
「哦，瞧瞧這是誰？我們帝國的大英雄漢頓！白色幽靈！」
「是，陛下！」
楊洺的嗓音鏗鏘有力，雙眼故意露出了不加掩蓋的火熱。
「能得到您的召見，是我奮鬥至今，得到的最高級別獎賞！」
老皇帝的笑容明顯真實了很多。
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按照此前他自己設計的台本，緩聲講述著：
「帝國已經存在幾萬年，每一個時代，都會有每一個時代的英雄人物，這個時代能有你的出現，是我謝爾曼帝國之幸運。
「我一直在關注著你，漢頓，雖然我礙於帝國的法律，無法直接干涉這些非重要的政務，但我此前一直在告訴他們，善待我們的英雄，多一些包容和理解。
「你的遭遇，我很早很早之前，其實就已經知曉了。
「因為對帝國的忠誠，伱義無反顧地申請基因融合實驗改造，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拯救了上百名科研團隊工作者，在新聯邦通過國際政治影響力的迫害下，身陷囚籠猶自與這些邪惡的勢力不斷抗爭，始終不肯說出半句抹黑帝國的台詞。
「當帝國陷入了蟲災的危機，你深入新聯邦境內調查取證，又憑藉著偶然獲得的一些古代科技，為帝國貢獻出了最關鍵的探蟲科技專利。
「蟲患爆發的時候，我親愛的子民們陷入絕望無助的時候，你又一次站了出來。
「迄今為止，你已經直接拯救了四億名帝國子民，鼓勵了無數懷揣愛國思想，卻被境外勢力思想迫害的帝國子民。
「當我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陷入了極大的震驚。
「漢頓，我以你為榮。」
老皇帝慢慢站了起來，似乎把自己說激動了，要向前走向楊洺。
「陛下……」
一旁有負責安保工作的侍女皺眉提醒。
下面站著的，可不只是帝國的英雄。
資料顯示，這是個曾被基格羅夫實驗團隊強行進行基因實驗的低級軍官，曾被倖存的科研團隊背叛，被帝國軍情局拋棄，差點被帝國無畏艦直接轟殺的強大改造體。
這是不穩定的，是有可能出現極端行為的個體。
但皇帝無視了這份提醒。
他邁著堅定的步子，本該有些普通的身材，在寬鬆衣袍的覆蓋下，略顯高大。
皇帝走到了那兩級台階前，與楊洺間隔不過一米。
一旁兩名侍女緊緊跟隨，又有侍女在旁走來，端來了兩個托盤，順便將楊洺隱隱鉗制住。
楊洺心底暗笑。
他真要偷襲老皇帝，這幾個生物能反應還不如凱薩琳的妹子，可真攔不下。
皇帝在托盤中撿起了一枚勳章，對楊洺招招手：
「過來，漢頓，不要拘謹。」
「是，陛下。」
楊洺低著頭，邁步走上了一級台階，略微抬頭。
這個角度，他還真感受到了老皇帝的慈祥，這老皇帝笑容中的溫暖和善意。
皇帝將勳章別在了楊洺胸前。
長老、大臣和將軍們，在旁開始輕輕鼓掌。
「我能給你的，是榮譽而不是讚譽，讚譽是你用實力和行動贏得的，」皇帝溫聲說著，「你值得這枚帝星最高勳章，你是我的驕傲，孩子。」
楊洺還沒反應過來，皇帝已經張開雙手，用力擁抱了他一下。
那感覺……仿佛董卓抱住了呂布。
楊洺略帶激動地說著：「謝謝，陛下。」
攝影球發出了關機時的提示音。
皇帝鬆開了楊洺，眯眼笑著，拍了拍楊洺肩膀：「很不錯的年輕人。」
隨後皇帝轉身走回了自己的王座，幾位大臣對楊洺投來了善意的眼神，一旁的皮森長老示意楊洺跟著自己向旁邊走了幾步，一起站在了台階下方。
這就，結束了？
皇帝松垮垮地斜坐在了王座中，皺眉道：「我剛才的演技怎麼樣？」
一位頭髮雪白的長老立刻笑道：「堪稱完美！我偉大的陛下！」
「嗯，民眾喜歡這個，那我們就給民眾看這個，與民同樂嘛。」
皇帝招了招手，目光掃過楊洺，一旁有兩名侍女走了過來，跪伏在皇帝腿邊，幫皇帝脫下了那雙考究的長靴。
楊洺：……
瑪德！
他剛才真的有那麼一丟丟的感動！
皇帝問：「談判怎麼樣了？」
「陛下，新聯邦已經被我們無敵的艦團擊潰了一切信心，談判進行的很順利，」軍部的大佬快聲介紹著，「不過，對方的總統拒絕到您面前奉上投降文書，我們正在對他們進行施壓。」
皇帝淡然道：「他們難道不感激我的赦免嗎？」
「這個……」
一旁的大長老笑道：「他們民眾自然是感激的，陛下，但這件事上，那些虛偽的作秀政客，總是把他們的個人利益擺在國家利益之前，為了自己的政治命運不肯低頭，也是他們很正常的心理。」
「我們已經打到了他們的首星，」皇帝笑道，「重要的是儀式感，這份儀式感才能確保我們是真正的勝者，而不是被他們稍後在網絡上大放厥詞。」
軍部大佬低聲道：「陛下，我們或許可以再消滅一部分新聯邦的戰力。」
「我已經下令放過他們。」
皇帝看向這老將軍：「你是想讓帝國的皇帝出爾反爾嗎？」
「並不是，偉大的陛下，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擴大一些戰果，新聯邦必然是會對我們懷揣仇恨的……」
老將軍在旁不斷解釋著，此刻消滅新聯邦更多有生力量的必要性。
楊洺在旁仔細聽著，順便欣賞起了那些『造型藝術家』。
這些妹子長得，真帶勁。
很快，楊洺發現了一點異常，他在七八個女孩身上，看到了很多相似之處。
他對於生物的感知已經十分敏銳，而這七八個女孩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同一個人。
克隆技術？
好傢夥，帝國皇帝把絕對違禁的人體克隆技術用在了自我享樂上，並不是星際傳聞？
「那年輕人……漢頓！對，漢頓！」
皇帝突然開口召喚，楊洺立刻轉身，抬頭看向了老皇帝。
「稍後有個慶祝宴會，就在這艘船上，參與的人不會太多，」老皇帝含笑道，「你就留下來吧，我感覺你還挺有趣。」
楊洺笑著點頭。
他其實沒法拒絕，畢竟這個老頭掌握著帝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但楊洺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能見證帝國最強大貴族團體的墮落場景。
不過，他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人開『硬趴』都帶他了。
……
光線柔和的大廳內，美麗的男人與女人穿行各處。
大臣和將軍們是不在這的，幾名長老也已經到了老到不行的年紀，此刻只是在皇帝身邊的角落吃吃喝喝，聊著一些政務。
幾位得到老皇帝喜愛的皇子，都被美麗的女人包圍著，時不時會有一些香艷的場景。
當生物產生深度互動時，自行出現的半透明屏蔽裝置，就成了最後的遮羞布。
老皇帝眯眼笑著看著下方的場景，他很喜歡這種場景。
追求欲望，生物本能，自我放縱。
悠揚的曲調如流水般划過各處，快感轟炸著麻木的精神。
楊洺有些拘束地坐在比較靠後的位置。
他哪裡見過這場面。
咻、一隻投影屏出現在楊洺側旁，裡面是老皇帝似乎微醉的面容。
「覺得怎麼樣，漢頓。」
「陛下，」楊洺皺眉道，「我不太適應這裡的環境。」
「哈哈，看出來了，」皇帝笑著道了句，「剛才那幾個老東西在，我也不能表現的對你太過關切……你會偷襲我嗎？漢頓？」
「我怎麼可能會……陛下，我對帝國忠心耿耿。」
皇帝輕輕挑了挑眉：「所有站在我面前的人都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過來這邊，我有事要跟你好好聊聊。」
「是，陛下。」
楊洺站起身來，走過那幾堆交迭的肉體，目不斜視地走到了皇帝的坐席旁。
皇帝推開了懷裡的侍女，只有兩名侍女站在他身後。
幾名侍女推著有些沉重的沙發，楊洺見狀，主動伸出了右手，精神力微微開啟，沙發自行滑了過來。
「哇哦！」老皇帝眼前一亮，「這是念力？精神念力？」
「是的陛下，」楊洺道，「腦部開發到一定程度後，可以產生的類似力量，有很多妙用。」
老皇帝笑道：「我看過幾乎所有的超改者資料，你是最讓我感覺吃驚的一個……可以讓我摸一下嗎？你的皮膚。」
楊洺：……
臥槽，這老頭該不會是普通人和女人都玩夠了？
他雖然精神掌控玩的不如布萊那麼溜，但也是有這一手看家本領的，帝國皇帝難道不怕……
哦，對，這是帝國的皇帝，他大概率真的無懼這些能想像到的手段。
楊洺伸出了右手，皇帝側傾著身體，將楊洺右手抓住，輕輕揉搓了幾下。
「你的身體，在完成古神基因改造之後，生長發育就變得很緩慢了，對嗎？」
老皇帝輕聲問著：
「漢頓，你現在的狀態，與基格羅夫試驗船爆炸時的狀態，一模一樣，對嗎？
「他們對我避而不談這個話題，帝國的法律以及歷代皇帝的訓誡，也在禁止這種事情，皇帝不可改造自身，聽聽，這是多麼荒唐的決定。
「我明明已經擁有了一切，卻無法延續我的青春和生命，哦，不，哪怕只是青春，我理解生命應該被自然死亡賦予完整的意義。」
老皇帝微微嘆了口氣，鬆開了楊洺的右手。
他抬頭看著楊洺：「古神的特性之一就是永生，你也能做到嗎？親愛的漢頓。」
楊洺驀然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
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充滿了自己排泄物的營養罐。
「陛下，」楊洺低聲嘆了口氣，「世界……是平衡的。」
「平衡？」
「得到一些東西，就會失去一些東西，」楊洺心底快速組織著語言，「我也一樣，我失去了很多寶貴的東西。」
老皇帝低頭瞧了眼楊洺的人中。
楊洺忙道：「這個還是正常的。」
「那你失去了什麼？」
「很多，」楊洺嘆道，「最簡單的代價，就是我必須終生與基因穩定液為伴，如果沒有這東西，我在半個月內就會自我崩潰，成為無意識的宇宙生物，被細胞的本能占據意識。」
「哦，那你先離我遠點，」老皇帝有點嫌棄地挪了挪身體，「崩潰的時候可別濺我一身。」
楊洺張張嘴。
老皇帝已經哈哈笑了出來。
皇帝拍了拍楊洺的胳膊，溫聲道：
「你不必緊張，帝權其實已被關在了籠子裡，我也不會傷害你什麼，我只是單純好奇。
「誰不渴望青春永駐、活力四射、多活幾百歲呢？
「皇帝能做到，我有各種方法可以做到，但我不能，我必須在自然壽命結束後，讓我的繼承者穩定地坐在這個位置上，保持著皇位的活力，給這個國家源源不斷地提供發展動力。
「每個皇帝都會面對這些，所以，你看看下面這幾個皇子，他們胸無大志、沉迷於肉慾，就是最合適的下任皇帝人選。
「只要皇帝不折騰，對帝國就是最好的選項。」
楊洺笑道：「陛下，我不懂這些。」
「你也不用懂，」皇帝指了指後面的屏風，「那裡有幾個女人。」
楊洺：……
「年輕人，漢頓，我的騎士。」
皇帝低聲道：
「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須先給我我想要的。
「那幾個女人準備好了抽血裝置，我需要你一點血液進行研究，不用太多，一百毫升就足夠了。
「這樣，你就有了我的把柄，帝國皇帝的把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