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日子，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溜走。
最近這四五十個銀河日，過的就十分迅速。
新聯邦的一顆繁華行政星上，楊洺抱著三歲的女武神，行走在人有些擁擠的大街上。
他們這段時間，已經耍過了四五個新聯邦的旅遊星球。
在新聯邦的另一個方向，有個無敵艦團正不急不緩的向前推進；很多在戰爭『輻射區域』的新聯邦公民，拼命朝反方向的行省聚集，也就導致這些旅遊星遊客激增。
楊洺腰間依然掛著兩把光劍，不過這兩把光劍在過安檢時，都被安檢系統識別為了『COS類玩具』。
「好多人呀，」小婆娑讚嘆著。
楊洺笑了笑：「那個方向在打仗嘛，新聯邦富人都跑這邊逃難來了。」
「窮人逃不了嗎？」
「買不到票吧，我看新聞說，新聯邦被戰爭輻射的區域，票價平均漲了二十倍。」
小婆娑不明覺厲狀。
正說著，前方人群出現了少許騷動，不遠處的主街上，走過了一群高舉著入網終端投影屏的新聯邦公民。
投影屏中閃爍著『邪惡帝國滾出自由國度』這樣的標語。
「帝國侵略了這個國家嗎？」婆娑小聲問。
楊洺輕輕點頭，又道：「實際情況很複雜，你要有興趣了解，我可以花半個小時跟你講講。」
「那你不如花半個小時，仔細想想我們卡住關卡的攻略。」
楊洺：……
這個網癮女武神。
最近這幾十個銀河日，他們除卻四處看風景，體會各處的遊樂場，尋找各地的美食，其餘的休閒時間都花費在了全息遊戲上。
銀河系的全息遊戲幾千年前就已經普及，這也是銀河系平均文明等級達到二級的重要標誌，新聯邦的全息遊戲產業更是發達，各類遊戲應有盡有。
也包括楊洺一直想試試的十八禁體感小遊戲。
全息的意思，可不只是全景，還有全感知擬真……
「今晚就吃這家怎麼樣？看著人挺多的。」
「旁邊的。」
婆娑作出了自己的選擇，楊洺笑著答應，抱著她進了小飯館。
他們兩個剛點好外餐，外面遊行人群發出了遭雜的噪音，應該是本地政客在發表演講。
婆娑問：「戰爭會直接毀滅一些星球嗎？」
「有時候會。」
楊洺熟練地擺弄著餐具，為婆娑切好了店員送來的餐前開胃點心。
「伱對戰爭感興趣嗎？」
「我對冒險遊戲比較感興趣。」
「好吧，」楊洺笑道，「星際戰爭，戰艦是最基本單位，人類群體和個體的這種遊行反抗並不重要。」
婆娑問：「帝國為什麼要打這個國家？」
「你是一點人類社會的新聞都不看啊，」楊洺看了眼左右，小聲說了一遍新聯邦埋蟲、引爆埋蟲點引發帝國全境蟲潮的過程。
婆娑輕輕點頭：「帝國為什麼還不滅掉這個國家？」
「滅不掉，哪有那麼好滅的，」楊洺哭笑不得地應了句，「銀河系又不是只有新聯邦和帝國，各個政體就像是銀河系中的這些大質量黑洞，雖然彼此離著遠，但也有引力干擾。」
婆娑淡然道：「帝國本就沒幾個好東西，這個國家也是。」
楊洺眯眼笑著：「你的價值觀還是咱們普通人的樸素價值觀，這真不錯。不過，你現在是三歲小姑娘，總是一本正經說這話，多少有點彆扭。」
婆娑眨了眨大眼，一臉天真地用童聲問著：
「那我該怎麼說話呀，大哥哥。」
「這樣就不錯，」楊洺伸手揉了揉婆娑的腦袋，「哥等會帶你去買糖果。」
「啊嗚！」
婆娑仰頭要去咬楊洺的手指，楊洺條件反射般縮了回來。
有一說一，她這牙口的威力，比機甲用鐳射炮要厲害多了。
別問楊洺怎麼知道的！
機器人店員送來了兩人點的滿桌美食，婆娑雙眼亮晶晶地，直接開始下手抓東西吃。
楊洺也不管她，嘗了嘗這邊的特色，就懶得繼續動刀叉。
叮叮。
律發來了通信申請。
楊洺手指敲了敲耳後，開啟隱藏耳機。
「老闆，新聯邦開始調動主力艦團！與我們之前預測的相差不多，他們要在阿努比斯行省，與帝國艦團第一次碰撞！」
律的嗓音帶著滿滿的興奮。
她等這場大戰可等太久了，但新聯邦一直在避戰，任由帝國的無敵艦團在境內橫衝直撞。
帝國堅持使用緩兵平推的策略，直接不去關注星際輿論，以無可匹敵的姿態，碾壓著新聯邦民眾的自尊心與榮譽感。
楊洺略微思考：「有勝算嗎？新這邊。」
「有，但不多。」
律輕聲解釋著：
「阿努比斯行省有十六顆行政星，在宇宙尺度每個行政星的距離十分遙遠，是行政星密度最小的行省，不過都有固定躍遷軌道，物理距離遠近都不是什麼問題……
「最重要的是，阿努比斯行省空域大部分區域是混亂的，有兩顆間隔兩千光年的黑洞天體組成了雙黑洞系統，導致那片空域中的引力穩定區域呈狹窄區域分布，帝國無法直接展開大規模兵力，六戰鬥集群可能會分兵。
「而那片星域後就是明特城外圍防線，聚集了幾顆小型天然衛星要塞，帝國艦團無法直接躍遷。」
楊洺摸著下巴：「帝國反正不急，他們直接轉向繞一下避開這裡不行嗎，也就是多幾次躍遷的事。」
「老闆，這應該是帝國要故意引他們出來決戰，才選擇進入阿努比斯行省的混亂空域。」
律冷靜分析著：
「現在帝國承受的壓力也很大，星際輿論已經開始作用在帝國國內，蟲潮的影響雖然還沒過去，但已經有相當數量的帝國公民不願意看到大規模人類戰爭。」
「這才多久？」
「人類的情感是階段性的、爆發性的，而不是線性的，」律提醒道，「如果不進行足夠的宣傳，人類群體更迭幾次，就會忘記一些家國血仇。」
律又道：「老闆，我們是否要參戰？」
楊洺靠在椅子上，看著在那大快朵頤的女武神，眼底帶著幾分思索。
「想去就去，不用管我。」
婆娑輕聲道：
「我不可能為帝國賣命。」
「那我送你回我的地盤吧，」楊洺道，「你才三四歲，在人類社會沒法獨立行走。」
「嗯，」婆娑點點頭，「或者你在這裡買塊地，留一些機器人照顧我，我打遊戲也不會亂走。」
楊洺：……
真把他當星際土豪了啊？
知不知道新聯邦的地有多貴啊！
不過，考慮到眼前這個小妹本身的價值……
「律，收購個酒店和電玩城，要遊玩設施儘量多一點的。」
「好的老闆。您真的要把婆娑放在這裡嗎？」
「放心，她現在不會失控，也沒有失控的必要。」
楊洺看著眼前這個悶頭乾飯的小姑娘，在心底默默地加了句。
她要是失控，那可比他危險多了。
希望這群聯邦佬長點腦子，沒事別招惹到這位小祖宗身上。
……
自從帝國的龐大艦團越過新聯邦邊境，新聯邦局部的秩序不可避免陷入了混亂。
原本，楊洺的東風號並不敢如此大搖大擺地在新聯邦境內活動，但現在，他只需要避開那些已經沒了戰艦駐紮的軍事禁區，就能自由地穿梭在各個行政星。
最近這一個半月，楊洺在陪吃陪喝陪玩，律卻沒閒著。
她一面利用落風帝國積累的資本，狙擊部分新聯邦外流優質資產，一面讓026在新聯邦境內沒有實施軍事管制的行政星到處旅遊，入侵了一個個被『物理隔絕』的區域網絡，搞走了大批新聯邦的技術專利。
在不講武德這回事上，律可以說資深學者了。
這段時間，整個銀河系的目光都放在了帝國的無敵艦團上，新聯邦則是拼了命地用宣傳手段號召全銀河系人類聯合起來，反抗殘暴的帝國。
最有趣的還要數各類小媒體發布的地區新聞，它們時不時宣揚一次新聯邦大勝、帝國艦團損失慘重。
無法接觸到真正星際新聞的新聯邦公民，真的會以為，現在新聯邦艦團已經要打進帝星圈……
帝國第一戰鬥集群朝阿努比斯行省持續推進，新聯邦聚集在『明特城』星附近的大規模艦團，已分散式消失不見。
各國的間諜情報部門都得知了該消息，那些掌握了各自政體權力的人類個體，都在注視著銀河系兩大強國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楊洺又多等了兩天，確定小婆娑在這裡待的安穩了，才乘坐一艘運輸船離開該行星，回返了東風號。
白色幽靈，終於要把傷養好了。
在新聯邦境內轉圈的026已提前趕回來匯合，換上了小背心和維修服的她，對自己有著清晰的定位。
「來開個會。」
尾艙中，楊洺招呼了聲。
026和律坐在最前面，十幾台承載著機械思維體的機器人站成兩排。
律投影出沙盤，楊洺用雷射筆畫出了即將爆發大戰的空域。
他只是抬手一划，就勾勒出了上千光年的宇宙長度。
「根據律的推算，以及現如今帝國艦團的動向，這個區域爆發大規模艦團戰的可能性最高。」
楊洺雷射筆輕輕點動，六個帶著帝星標記的艦船圖像出現在了不同的方位。
「這片空域的特點，就是雙黑洞系統導致引力不穩定，在很多區域因為時空輕微的褶皺，讓大型戰艦無法正常航行。
「帝國的動向很明確，大概率是要用不利於他們的地形，吸引新聯邦的艦團前來決戰。
「而新聯邦斷然不可能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026舉手問：「老闆，帝國為什麼要故意給自己增加難度？」
「因為他們並不想去明特城。」
律在旁補充道：
「明特城外圍已經出現了三顆天然衛星改造的要塞，除非帝國能拿出兩座天怒要塞，且直接送到最前線，才能繼續保持兵力優勢。
「明特城外的三大要塞，應該是新聯邦的最後底蘊，他們提前把這個底牌亮出來，就是要讓帝國知難而退。
「如果帝國強攻，預估要損失一到二個戰鬥集群，還會造成時間上的拖延，到那時，攻擊明特城會成為銀河系星際政治的爆點，第三、第四乃至其他與帝國有過仇怨的國家，都會立刻朝著新聯邦支援，帝國會陷入真正的被動局面。」
楊洺笑著點頭，緩聲道：「現在這場仗怎麼打，不是場中的雙方說了算，而是外面這些政體說了算。帝國雖然強大，但蟻多咬死象，銀河系的這幾百個政體可不容小覷。」
律：「到現在，銀河系內所有中等規模以上的文明政體，都已集結了各自的艦團，自由合眾國與古埃爾聯盟的主力艦團都處於『失聯』狀態，這給了帝國一些壓力。」
「除非帝國奇襲明特城……不過帝國的平穩推進政策，已經完美錯過了奇襲最佳窗口期。」
楊洺用雷射筆敲了敲黑板：
「律接下來會播放她推演的戰場走向，你們覺得哪裡有變數、有變量沒計算進去，就主動提出來。
「今天讓你們開會，就是說這個事。
「另外，我們還要注意兩點。
「我們的東風號雖然火力比較猛，但也就相當於中型戰列艦，而且我們只有這一艘飛船，改變不了戰局的走勢。
「同樣的，我也只有一次出擊的機會，進入一艘飛船搞定飛船內部的指揮系統，這個戰術用過一次，對方必然就會有所防範。
「所以我們要不要入場、入場的時機、我要跳躍的目標，這些都很關鍵，都需要大家來討論，我們儘量做到雪中送炭，而不是做錦上添花。
「明白了嗎？」
十多台機器人同時敬禮：「父！我們明白！」
這種電子合成音一起喊出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律，開始播放吧。」
「好的老闆。」
沙盤驟然放大，一艘艘用模型代替的軍艦在廣闊且不斷運動的星空中快速穿行。
這是帝國的第一戰鬥集群，也是最有可能成為新聯邦打擊目標的頭部艦隊。
在這些模型中，那艘無畏艦的誇張炮管，依然看的人頭皮發麻。
……
火力不足是一切恐懼的來源。
托馬斯將軍注視著眼前的投影屏，無畏艦的炮管被能量所包圍著。
這是炮艇的預熱，代表著這艘龐大的飛船，能隨時噴發出足以毀滅各類行星、低質量恆星的離子束。
高能離子束約束裝置，與躍遷引擎，真是兩項偉大的發明。
托馬斯將軍如此遐想著。
他又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多去關注這些沒用的信息，時刻保持注意力。
軍部確實沒有料到，新聯邦竟然能直接避戰。
不過，這也沒關係，新聯邦避戰，他們一路就多做一些小動作，哪怕不能直接攻陷一些行政星，也可以摧毀路過行政星的工業體系，摧毀這些行政星的網絡和能源補給，讓它們短時間內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
至於那些行政星上因此病危的重症病患……
抱歉，這是戰爭。
他們沒有直接摧毀地表的政體，本身就已經十分克制。
這個過程中，新聯邦的政客抓了一大堆，但黨派要員一個沒抓到，這就讓軍部的老將軍們十分惱火。
他們平日裡看多了這些政客在各種場合詆毀帝國，這次都想要抓幾個政黨要員回去，每天用貴族們喜歡的尖頭大皮鞋，狠狠地踹這些虛偽混蛋的屁股。
托馬斯中將啞然失笑。
他看了眼星圖。
「通知各編隊開始放慢速度，前方極有可能遭遇圍攻，引力干擾儀做好準備。」
「是！」
托馬斯中將打開了艦隊指揮官頻道的通信，緩聲道：
「再提醒各位艦長一次。
「我們這次孤軍進入阿努比斯行省的危險星域，就是為了與新聯邦正面對戰，一旦戰爭爆發，我方大概率會陷入圍攻，但記住，我們必須堅持到我軍其餘戰鬥集群前來支援。
「各艦都已加裝了新型的外護盾，艦長的職責就是利用好這些設備，不要讓士兵沒有價值的死去。
「我們是誘餌，我們也是長矛，新聯邦想要吞下我們，我們就去刺破他們的肚皮。
「聽明白了嗎？」
「明白！」
「將軍請放心，帝星的榮光不會在這片星域黯淡！」
「報告！前方檢測到大量深空雷！」
托馬斯中將做了個深呼吸，轉身進入了指揮界面，腳下是己方一千三百二十餘艘各類戰艦，遠處則是一顆氣態行星。
要打繞星戰嗎？
還是說，氣態行星本身藏了攻擊手段、
「全艦停止前進，清掃深空雷。」
「是！」
(本章完)